拿着热乎乎的手机，兆芾是一点没脾气。他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觉得今天孙子几个不会来了。昨天，那不是一般的累啊。自己还夜里苦练了功夫，回家的路上又跟人打一架，按说更累，可今天起床精神饱满的很，丝毫不感疲惫，这大概就是修仙的好处。跟常人比自己很优越了，可跟冰儿比，不说冰儿，光跟楚天舒比，自己就又差不知道多远了。想到这里，他也不想了。就想复习昨晚上的课，这才忽然惊觉，昨晚上回来没冲拳1000下，搂着冰儿就睡了。

　　你怎么不提醒我呢？

　　冰儿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楞了。再听他仔细一讲，就连忙道歉说，昨天跟坏人战斗以后，就把监督的责任忘的干干净净了。兆芾想起昨天自己的熊样，胳膊拳头肿了，还是冰儿帮消的，立刻就惭愧不语了。他脱了衬衫、短西裤，只穿着平角内裤，拖鞋也甩开了，赤足在铺着地板的客厅摆好架势，开始按楚天舒要求的，上步冲拳1000下。

　　忙着家务的付红玮奇怪的看着，儿子在客厅一进一退的打拳，来回都是一样动作。冰儿就把昨天走之前，楚天舒布置了睡前作业的事说了。付红玮抬头恍然，继续做自己的家务去了。兆芾一练就是半个小时，越到后面，动作越不规范。冰儿也没提醒他，只盯着屏幕打自己的游戏。电视喇叭里不断传出枪炮爆炸声，战况无比激烈。家里三个人是各忙各的。不过在兆芾要去冲澡的时候，冰儿叫住了他，让他休息一会儿，等心率恢复正常，汗收了再去洗澡。

　　心率怎么算？

　　心算呗。自己搭脉，十分精确。

　　怎么搭脉？

　　听兆芾尽问，冰儿暂停了游戏，房间内的枪炮声顿时没了。冰儿就教兆芾如何自己搭脉，看表记数。顺便把收汗也明确了。一抹自己胳膊，胸口，没新汗冒出来就算收汗。

　　收汗重要吗？

　　当然。

　　不然呢？

　　你打拳是不是很热？

　　对。

　　流汗就是把体内的热量散发出来。你现在突然去冲凉，毛孔收缩，身体运动产生的多余热量散发不出来，你就中暑完蛋了。

　　跟电脑过热死机一样。

　　聪明。冰儿说话已取消暂停，开始继续在游戏中驰骋战斗。

　　心跳也是一样，血管猛一受冷收缩，血管可能会爆！

　　聪明，我的小心肝。

　　从书房转出来的付红玮，看到两个孩子如此相亲相爱，开心的笑起来。对满屋子的汗味儿，爆炸枪炮声全无所谓，还到餐桌上给两个孩子的水杯加了摊好的凉开水，端过来放在了茶几上。

　　喝点凉水。冰汽水什么的少喝。

　　谢谢妈。冰儿一边目不转睛的打游戏，一边答应着。

　　兆芾拿过水杯就大喝起来，一气抽干了。付红玮立刻又去给儿子满了一杯来。兆芾接过来，喝了一口就喝不下了。

　　妈，帮我把楚老给的平板电脑拿过来。

　　在哪里？正往书房走的付红玮问。

　　我书桌上。

　　拐进儿子房间，付红玮在书桌上拿起平板电脑，过来递给儿子。看着兆芾认真观看昨天训练录像的样子，付红玮觉得楚老对儿子也似乎太好了。这要万一哪天把儿子拐上山当了道士可怎么办？想到这里，她忙一摇头。冰儿眼角的余光发现老妈在摇头，就在不停战斗的过程中问了一句。

　　妈，怎么了？

　　没事。你们玩。我就是摇摇头。

　　付红玮到了书房，继续收拾，想着这些东西怎么取舍，以后婴儿房怎么布置。今天晚上，儿子还是不愿和冰儿分开睡，该怎么办。她又到儿子房间看了一会儿，觉得还是赶紧换张大床。今天是没空了。明天就去把床买回来。想到这里，她就满屋到处找自己手机，总算是在洗衣机上找到了。给老公打电话，却是占线。付红玮一想，老公的手机昨天夜里报销了啊。估计还没买好，也就不再打了。下午总是要回来的。

　　等到兆烨回来，已经是下午三点。车还没修好，看明天行不行。手机买了和原来的一样，用起来顺手，手机卡也重做了个新的，号还是原来的号。兆芾的散打套装买回来了，两套一样的红色镶金边，大背心，大裤衩。兆芾一穿很合适，就被付红玮拿去透水，凉到阳台上晒。兆芾就说这阴天下雨的干的了吗？干不了也要洗。付红玮讲卫生那是从不做表面文章，不打折扣的。跟着一家人就出门搭车去社科院看爷爷奶奶。

　　出门的时候又下起小雨。到科学院雨就停了。这天阴阴的，雨是断断续续的下，时有时无。虽然兆芾有钥匙，还是在楼下按了门铃。到楼上，奶奶已经站在门外迎接了，屋里的冷气嗖嗖的涌出来，楼梯上都感到凉快了。看到兆芾和兆烨手上都提着礼物。奶奶就责怪来还拿什么东西，见外了。站在屋里的爷爷好像真的生气了一样，跨着个脸，一直没个笑容。即使冰儿蹦到他跟前逗他，他也只是挤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兆芾放下果篮，大西瓜，就坐到了一边。兆烨也把手里提的箱低脂高钙牛奶，一提盒茶叶挨着果篮放好。奶奶关了房门，请大家坐。当大家都坐下了。却一时冷场，无人说话。原因自然是脸色难看的司空衡让兆烨和付红玮两个摸不到头脑，所以就不好开口。

　　别管他。吃西瓜。喝水。李淑媛一边招呼一边解释：老头子今天一大早回来就这样。也不晓得谁得罪了他。我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所以，你们别管他，不是跟你们生气。这西瓜还是他亲手切的呢。先吃点，歇口气。

　　爷爷昨天没回家吗？冰儿立刻就问。

　　何止昨天。上回从你家走了以后，连着两天三夜都没回来过。回来就跟谁欠他二百块钱似的，一直这个模样。不管他，先吃点。晚饭，我请你们尝尝我的厨艺。

　　哎，奶奶，我们不在家吃晚饭。兆烨忙说。

　　一旁坐着的司空衡听着这些家常话，却似隔着十几层丝幔一样，觉得模糊而飘渺。要不是实在喜欢冰儿和兆芾这两个孩子，他都狠不得关门谢客，谁也不让进来才好。昨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令人失望了。一想到自己那么坚决的反对，某些人还是一意孤行，非要派部队的直升机上去。还自以为是的觉得涂上了电视台的标记足以掩人耳目。但科学是来不得半点虚假的。明显空中存在一个奇特的能量场，虽然无法确定它是什么，但拿人去冒险，拿那么大的飞行器去冒险肯定是不妥当的。可就是没人听自己的。甚至于，自己的学生都反过来还劝自己。结果，直升机坠毁，造成人员伤亡，影响极其恶劣。就这样，居然还不准自己这个老头子发脾气。骂人算个球，没动手揍你小子，那都是老子没力气，你小子身边有保镖啊。司空衡不是一般的气，也不是二般的气。是三般四般的气。要放以前，出这么大事，铁定当场气死过去了。这次可好，托冰儿的福，身强体壮，骂人骂的唾沫横飞，骂人骂到脸红脖子粗，自己也没事。可人家让你有事啊。今天一大早直接通知你不用再参与这个项目，当然可以在所里吃了免费的早餐再走。我吃个屁！乞者不食嗟来之食。大丈夫可杀不可辱。司空衡是饿着肚子，自个开车就回家了。被老伴一问吃了没。他冲口还说吃了。说过就后悔啊，但也不想让老伴觉得自己是个说谎的人。上午就喝了不少水，硬挺到中午，才吃上了饭。又不敢吃多。一来是七分饱三分饿的古训，几十年坚守至今，已经养成习惯了；二来也怕吃多了，暴露没吃早饭的事。他那个气啊，心头的那个弯就是转不过来，以至人都在家了，还牵挂着那天上看不见的云彩。他觉得如果看得见，那一定像朵云彩。他是不知道，自己的想象已经十分接近事实了。

　　说到要把钥匙退给爷爷奶奶的时候，一直沉默的爷爷突然爆发了，吓的兆烨一哆嗦，连老伴都楞了。被噼里啪啦一顿猛盖后，钥匙还是安稳的挂在了兆芾的钥匙串上。受惊不轻的兆烨更坚定了不吃晚饭的想法。起身说告辞。奶奶就出面留饭，说不是都说好的嘛，不能走。是不是老头子吓着大家了？我赶他出去。话说到这份上，还真不好再多说什么。兆芾看老爸想走的很，就站出来帮腔，说自己现在晚上还要上武术课，回家还要拿练功服，是不吃饭了。奶奶一听就问什么时候上课。兆芾说8点上课。

　　那还早。我现在就做饭。保证你7点就能出发。

　　不是。奶奶，车也不好搭。还是改天吧。兆芾又扯出个理由。

　　你们没有开车来啊？奶奶就问了。

　　冰儿就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讲给爷爷奶奶听。司空衡肺又气炸了，开始破口大骂。大家也不知道他在骂谁，在骂什么。可这顿饭实在是不适合再吃了。奶奶也觉得今天老伴是吃了枪药啊。整个跟地雷一样，谁挖错了，那准炸。于是说好下个星期六再来家吃晚餐。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下楼，奶奶要送，一家人都要奶奶留步，在家陪爷爷。冰儿更是小声说，如果需要，就打电话，我们会来增援奶奶的。逗的李淑媛乐呵呵的。拉着冰儿的手，又发现她食指上多了戒指。冰儿说也是爸爸妈妈送的，和兆芾的一模样。兆芾也把自己左手食指上的戒指给奶奶看。门口一时笑语连连。一直等冰儿一家都下楼拐弯看不见了，李淑媛才进屋。关上门就鄙视老头，问他到底什么事，能有这糟心。司空衡那能说啊。那可是签了保密协议的。他看着老伴，就是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