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墨镜男子翻阅着自己在南亚“达卡”据点记下的几行字。
“桑宁,你与父母分开并被联盟抓走是发生在冬季还是春季的事情?”墨镜男子开始提问了。
“都不是,先生,那个时候是盛夏,至少在我们所处的地方是夏天。”
桑宁对于问题的选项显得很不解,戴着墨镜的男人给出的选项都和正确答案不沾边,桑宁只能将其定义为试探,一般人如果不知实情的确会在给定的答案中选一个。但其实墨镜男子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选择题,而是变型的填空题。
“如果第一手抓到孩子的就是联盟的人,那么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就不会只有桑宁知晓。”汉斯坐在桌子的另一侧这么想着,他的目光扫过墨镜男子手中的笔记本,他知道对方肯定准备了不止一个问题。
“好,那我继续问你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你父亲叫什么名字,你母亲呢?”
桑宁听后一愣,没能完全掩饰住自己的为难,他挠了挠头发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汉斯忍不住出了声。
就算是汉斯再沉稳也不禁非常疑惑,如果桑宁年纪非常小,也许这是正常的,但他明显已经有14岁了,父母的名字对他来说应该是一种常识。就算是战争时期的那段岁月,有些身份复杂、处境危险的人的确不会将真实名字告诉亲密的人甚至是子女,但至少也会将表面身份的一个名字、一个称呼告诉子女,不至于干脆完全无可奉告。
“是的,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也不能说,我宁愿被你们怀疑是假冒的。但我确实不知道,不论是父亲的还是母亲的。”
“你就从来没问过么?”汉斯随口问道。
“当然问过,但父亲对我解释过,母亲的名字不能告诉我是因为通过名字会被人查到以前的身份和经历,也就会暴露一些秘密,而现在这个年代就算我不愿意告诉别人,别人也有无数种手段可以从我这里知晓。”桑宁解释道。
“那你父亲自己呢?”
桑宁明显犹豫了一下,答道:“父亲说他本来就没有名字,只有‘父亲’这个称呼是最为真实的。”
通过汉斯多年的经验阅历来看,他认为桑宁没有说谎,如果面前的孩子真的只是孩子的话……
汉斯看了一眼墨镜男子,墨镜男子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并没有表示“对”或“不对”的意思。
墨镜男子从桑宁口中得到了一个他以前也不知道的线索,桑先生没有名字,这究竟是怎样意义上的“没有”,自己还暂时想不清楚。
有的人没有名字是因为真的没人给他起名,所以不论后来怎样自我命名或得到别人的称呼,都不被自己认可为真正的名字;有的人“没有”名字是因为曾经的名字代表着一些自己不认同的意义,曾经的身份已经被自己舍去了;有的人没有名字是真的忘记了,比如那些活过百岁又患有痴呆的年迈老人;还有的人,名字不全,就不算作有一般意义上的名字,比如戈林先生,他只有姓氏“戈林”,从来都没有名。
当然,这个线索要建立在桑宁真的是桑宁的基础上,而墨镜男子现在心中已经有了一定把握。
“桑宁,最后一个问题,不过这个问题很‘难听’。”墨镜男子扫了一眼笔记本最下方的一行字。
“嗯,您请问。”
“你认为在未来,你的母亲会先死,还是你的父亲会先死?”
汉斯将目光从桑宁身上移到了墨镜男子身上,这个问题的确很刺耳。
“我的意思是,排除横死的情况。”墨镜男子补充道。
桑宁对于这个问题的反应是不假思索的。
“母亲会先死。”
桑宁并不为自己能够很快答上来而感到一丝庆幸,他不希望自己的父母任意一方离开自己,哪怕只是在遥远的未来。
但,这个答案是肯定的,他自己就是如此清楚,因为这是母亲同自己谈心时总会提到的,也是父亲有意无意表达出来的。父亲总会在空闲的时候让自己去找母亲玩,去陪陪她,好似是母亲的时光所剩无几一般,但母亲看上去很健康,实际上也是,母亲确实很健康。
“啪”
墨镜男子合上了手中的笔记本,装进了外套内的口袋。
汉斯以眼神询问了一下结果,墨镜男子对他点了点头。
桑宁的身份被确定了,就在这么三言两语的问与答之间,他的确是真正的桑宁,是桑氏夫妇的儿子。
……
隔壁的房间内。
“冯少校,这位是我的上级。”
隔壁的房间没有开灯,但却并不漆黑一片,其中一面墙完全是透明的,可以对桑宁所处的房间一览无余,但在他那边却不会看到墙面以外的东西。
墨镜男子与汉斯进来时,房间内已经有两人了,其中一名短寸头的男性看起来应该已经在步入老年了,须发斑白,但却很壮实,年轻时一定在第一线打拼过很久,而一路晋升的过程中也没有完全放下锻炼。
男人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眉间有两道很明显的皱纹,那是常年皱眉所留下的痕迹。脸庞如同被刀削斧凿过一般,但他的年龄致使了不可避免的皮肤松弛,这让他的那股年轻时一定很锐利的外貌气势有所减弱,取而代之的是沉稳的眼神,占据了最吸引人的部分。
男人也穿着一套黑色制服,只不过领口上没有斜杠,一条竖杠被孤零零地绣在那里,而且是天蓝色的。魁梧的身躯撑起了这套制服,腰板挺得笔直,如果不看脑袋很难会认为这是一名也许有60岁的男人。
另外一人明显年轻得多,顶多35岁的样子,按照其候于年老男子侧后方的站位来看,应该是他的亲信,也同样穿着黑色制服,领口绣着4道斜杠,应该与“37”的等级一样。
“冯少校,初次见面,幸会。”
男人的话语很简短,他的嗓音非常沙哑,这已经不能用吸烟过头来形容了,让人不可避免地猜测他在幼时变声期受过什么声带损伤。
墨镜男子面色一正,不由自主地敬了一礼,对方的气势与汉斯或者“37”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后两者给人的感觉虽然也不像是由文职人员升上来的官员,但更像“后世纪”的军官,也就是全球性战争中后期的那种,那个时候的军官气势较为内敛,给人一种智勇双全的指挥者印象,这是由科学水平和社会发展决定的。
而眼前男子的气势更像是“前世纪”的军人,也就是全球性战争初期以及更早的时代。他的煞气更重,这一般是亲手以低科技水平武器在只有步兵和坦克的落后战场拼杀很长岁月才会有的,是死亡、惨叫、火药加上敌我双方的鲜血沾身才会“酿”出来的。给人一种更莽、更麻木、更具有生理震慑力而不只是心理震慑的感觉,但他却一定是极为沉稳睿智的高位者。
如果说见到“37”会认为他是一名“组织”成员,但见到面前的男人更会联想到是“军事组织”成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