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内，冯岳将手指按在了那一处呼吸灯上。

　　“启动密码2083，回家。”

　　这是桑夫人告诉冯岳的一句暗号，但并没有说明是用在何处的，只是提到了在需要的时候可以帮助他进入底层停尸房。

　　冯岳等待着，等待着自己的暗号用对地方，等待着电梯有什么反应。

　　1分钟后，就在艾伦少尉想要开口询问时，电梯门关上了，是的，是自动关上的。

　　电梯内亮了起来，那处呼吸灯也隐于环绕一周的条形装饰灯中。

　　“还真有用，要不是我耐心好，半分钟没动静早就走出去另想办法了。”冯岳说着将手中的笔记本翻到了下一页。

　　“难道说这里完全没电的情况是假象？”艾伦少尉心中诧异道。

　　“已抵达10层，检测到楼层内存在毒气泄漏情况，是否开门？”这是电梯内的提示语音。

　　“开。”

　　冯岳毫不犹豫地用语音对电梯下了命令，电梯门缓缓打开了。

　　一片破败的景象出现在二人眼前，昏暗的灯光下，这一层如同被强盗扫荡过，桌椅等物破碎散落满地，还有不明垃圾分布在地上让人无处下脚，最刺眼的莫过于电梯门旁的三个气罐。这三个一人高的气罐外都印着危险品标志，而且其中的两个还已经从中间断为两截了，显然其中的内容物已经泄漏出来了。

　　艾伦少尉快速拉开背包从里面拽出了防毒面具，但被冯岳摆手阻止了。

　　“这是假的。”冯岳走出了电梯，电梯门在身后关上了。

　　“‘R’，你在么？我受到桑夫人的指引来此探寻她要我找的线索。”冯岳高声道。

　　冯岳完全不怕被别人听到，这里可是地下10层，而且底层的景象和桑夫人所描述的没有出入，这说明这里没有其他人曾碰巧或有意进来过。

　　“请出示信物，将之举过头顶。”这是不知从哪里发出的女性人声。

　　是的，这是人声，不是机器合成出来的那种一听便知的声音。连这句话的抑扬顿挫都完全符合一名人类的发音标准，旧世的一些高级人工智能才具有这样的发音能力，因为那种人工智能完全移植了部分活人的脑组织，听起来十分不人道而违反伦理。

　　冯岳拉开外套拉链，从腰间的系带内测取出了三棱柱握在手中，举过了头顶。

　　艾伦少尉已经见过并且还暂时替冯岳保管过这件“阳炎”了，所以他并不感到惊奇。

　　“确认无误，正在关闭实体幻象。”

　　底层空间中的那片破败景象正在缓慢消失、消退，这是让人很难理解的技术，看样子应该已经过了“文化打击”的“年限”才对。

　　“这太神奇了，长官，这应该是21世纪70年代以后的技术才能办到的，这不可能啊？”艾伦少尉抬了抬脚，又踩了踩脚下的地面。

　　“实体幻象”开始消退前，艾伦少尉踩在像是破毛毯一般触感的什么垃圾上，那确实是可以踩上去而感受到相应质感的，不是纯粹的障眼法，甚至艾伦少尉猜测如果自己当初伸手去抓都可以拿起脚下踩着的破毛毯。

　　“实体幻象”会给人以真实的感受，比如“实体幻象”形成的椅子具有该有的重量和体积，简单地坐在上面是感觉不出任何不对劲的。但“实体幻象”这种对于人类来说很先进的技术却终究是“幻象”，不是真实的。关于“实体幻象”，后文会再次提及补充。

　　停尸房在1分钟内变成了另一副模样，靠墙的位置几乎都立满了柜子，就连地中央也有不少柜子，柜子这种东西占了底层空间的百分之五十。剩下的百分之五十空间则要么是空地，要么是床铺、桌子等其他非常简单的家具，当然，这里也有厨具和一些光凭远观分辨不出型号用途的设备。

　　“这里的东西，我可以随意翻阅和研究么？”冯岳的这句话是对那女性人声所问的。

　　“根据信物及人物外貌对照，冯岳，授权级别B，可以。但绝大多数物品不允许带走。”

　　桑夫人交代给冯岳的指引信息只到这里，也就是和这个声音搭上话并且拿出从旧乔治王子城得到的“阳炎”作为识别信物。后续的线索，需要冯岳自己去发现。

　　“另一名人类，没有授权级别，不允许翻阅查看这里的一切物品。”

　　“艾伦，你在电梯前待命，注意上面有没有动静。”

　　“是。”

　　冯岳来到了桌前，这是一张看上去被当做餐桌的方桌，它被摆在床边。

　　桌上有一张被裱起来的照片，旧式彩色照片，被支架托着斜立在那里。照片中有两名年轻女性，冯岳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人是年轻时的桑夫人。

　　不得不说，桑夫人年轻时确实貌美，这一点在现在的桑夫人身上也可以体现出来，美貌因为岁月而打折，但也是岁月无法完全掩盖的。桑夫人本就弯如月牙般的一双随时显露笑颜的眼眸，在当年那个最美好的年华展现得让人看到便心情舒畅、安宁。一头黑色的长发被她扎在脑后一部分，剩下的青丝则自然地垂落在背后。照片中的桑夫人穿着某种淡青色的制服，而旁边的另一名年纪相仿的女性则也是如此。

　　“‘R’，这张照片中的人，是桑夫人和皇甫馨吧？”

　　“是的，这是拍摄于2082年7月26日的克里斯蒂娜-秦与皇甫馨两人的合照，拍摄地点为‘C13’号秘密设施地下32层的员工活动室。”

　　“克——克里斯蒂娜……秦……”冯岳念叨着这个名字。

　　桑夫人的名字之前冯岳并不知晓，也没什么人关注这个，大家都称她为“桑夫人”，因为她是桑先生的妻子。

　　“这个名字，是真名么？据我所知，桑夫人年轻时起至现在换过很多名字，在‘文化打击’后这些名字都连同知晓它们的人与资料一起‘遗失’了，当桑夫人随桑先生现身于‘文化打击’后的众人眼前时，她的称呼就只剩‘桑夫人’了。”

　　“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

　　“那么，我就当它是真的好了。‘R’，你这句话的语气令我十分耳熟。”

　　从一开始听到“R”的声音时，冯岳就隐约感到耳熟了。

　　“我的音源来自于克里斯蒂娜-秦，‘我’，是在2084年被我的创造者创造出来的。”

　　随着“R”的声音响起，墙边的一台外形怪异的设备亮了起来。这台设备有些像21世纪初的一类深海探索潜水舱，用冯岳的话来形容，就是一个球型玻璃容器外面扒着两只张牙舞爪的大螃蟹，只不过这个球型的容器体积足有21世纪初的瑜伽健身球那么大。这台设备下面有一个圆台底座，此时圆台底座亮起了浅蓝色的微光，在底层空间的昏暗灯光下凸出照亮了球形“玻璃”容器内部。

　　那里面是一个人体形状的影子，站在脚下的一块巴掌大的纹路密布的不规则形状板子上，这块板子也许是某种大型芯片，又或者完全是一件设备的整体。这个人型影子之所以被冯岳当成是影子，是因为“小人”没有五官也没有衣服更没有人的肤色，它全身都是黑色的。打个比方，在一名光头而全身赤裸的人身上涂满墨汁，让他闭眼闭嘴站在远方，从远处打量这个人就是那个“小人”影子的模样。这巴掌大的人影全身黑色而不反光更看不出质地，就像是用黑土捏出来的人像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