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鹰谷,往丹阳方向去,几个时辰后,再次路过了龙首山,不过这次林元不但没打算去拜山头,甚至同落儿默契地绕开了龙首派的地盘。
龙首山并非一座孤峰,龙首派占了最高的一座山头以及邻近两座山峰,但附近还散落着一些高低错落的山岭,这其中还有一些其他小门派,剩下的也有无主的。
落儿和林元就挑了一条无主的道路,也是过路旅人走惯了的一条出入山路,过去走这条路常能碰到一些飞高走低的武林人士,但今天这条路却格外冷清,冷清到连张扬都察觉出不对劲了。
林元询问地看向落儿,落儿摇了摇头:“没有埋伏!”
“难道是出事了?”张扬东张西望地问。
虽然奇怪,落儿还没不自信到改道而行。
又往前走了一段,直到翻过山岭,到了南坡,才有了人迹。
龙首山的南面山岭有山涧出水,是若水的发源地,若水东南流向,沿着水边行走,就是往唐国的方向,北面山岭则有路通向陈国。
而眼前这座山岭,从翻到南坡开始,越来越多面色警惕的人,其中一些身上带了功夫还配了兵器,更有小跑去传递消息的。
消息传递到哪里还不知道,那些身怀武功的人就警惕地围了上来,其中一人面色不善地说:“这里已经被尧光上官家买下,外人请绕道而行!”说着,把手按在了刀柄上。
张扬那暴脾气,怎么受得了人这样**裸地威胁,当下就要撸拳上前,知书忙死死拉住他。
对方见张扬年轻俊俏,只当是个暴躁的毛头小子,还挑衅地朝他挑了挑眉。
这下知书也拉不住了,一个猛冲,那个挑眉的大汉就被一拳飞了出去,只听到人压枝叶的声音混合着惨叫,人也不知具体落在了哪里。
剩下的大汉们见张扬出手惊人,如临大敌,毫不迟疑地把刀在手,远远近近还有不少人听到声响,抄着刀冲了过来,将这单薄的四个人团团包围。
知书焦急地看向落儿,落儿回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上官家与落儿颇有渊源,既然是上官家的矿点,好好说话,没有不配合的道理,上来就挑衅,落儿不亲自动手只是放出张扬,已经是在给上官玲面子了。
张扬先前堵了一口气,这会儿打得很是酣畅淋漓,二十几个彪形大汉,被他揍得愣是连其他三人的衣角都没摸到。
“住手——”不远处传来一声高喊,大汉们纷纷后退,落儿也喊住了企图趁胜追击的张扬。
一个穿着略微体面的管事模样的男子小跑着过来了。
这管事鬓发斑白,虽然面带沉郁,但见了他们还算和气,先是行了一礼,好声好气地又是赔礼又是解释。
“下人无礼,诸位海涵!奴姓古,是尧光上官家的管事,此处山岭确实已经是上官家的产业,这里一带都是矿点,按例是不便外人窥探的,定是这几个护卫言辞无状,冲撞了诸位,多多见谅!多多见谅!”
“你是这边矿点的总管?”落儿淡淡地问道。
古管事哈腰点头,很是恭敬。
“你姓古?”见古管事点头,落儿又问,“莫非你是上官家先夫人的陪嫁管事?”
古管事惊诧地抬头看了落儿一眼,被落儿的容貌照地一阵恍惚,说话语气都弱了几分:“姑娘与先夫人有渊源?”
落儿摇头:“那倒不是,我不过是认得你们家小娘子!”
提到上官玲,古管事脸上带出几分怜爱的笑意:“听姑娘的语气,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家小娘子去年六月及笄后,就定了古家的七郎君,今年开春刚过门,七月初的时候,就传了孕事,听说现在古家被管束得紧,姑娘若得空去探望一二,娘子定然欢欣不已!”
落儿笑了起来,才一年多不见,上官玲竟然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了,她在娘家时,得兄嫂宠爱,又是嫁给青梅竹马的表兄,婚后不久就有了身孕,想必过得极为甜美。
这样万事顺遂的人生真是叫人羡慕,想到知书与她同岁,境遇却天差地别,也真叫人唏嘘。
“我是许久没见她了,当初别时,还以为很快就能相见呢!”落儿笑着说,想起那年春天,鬓染桃花,眉着锦绣,少年风流。
忽然也想见见上官玲,这两年,远远近近都死了不少,幸而还有人平安喜悦。
想到这里,便温和地同古管事道了别。
古管事一派慈和地目送着落儿等人离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落儿身后的少女,陡然一震——
“等等——”
古管事失声喊道。
落儿疑惑回头,就看到古管事脸色大变地快步追来,一把抓住了她身后的知书。
知书刚惊呼出声,张扬就横眉竖目地拍掉了古管事的手:“你个老不修的,干什么呢!”
“不、不是——”古管事一脸焦急地看着知书,“你、你是谁?”说着,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
“她是我的婢女!”落儿解释道,这个古管事刚才还是很知礼的,突然失态,必然有什么蹊跷,“她有什么问题吗?”
古管事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语气仍旧带着激动:“这位姑娘的相貌,同古家老夫人年轻时,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
“人有相像,也不稀奇!”落儿惊讶过后,也觉得没什么。
知书见古管事瑟瑟激动的模样,心生怜惜,声音轻柔地说:“奴婢有幸与古老夫人有几分相似,但奴婢出身卑微,自有家人,古氏名门,奴婢岂敢攀附?”
道理不是不清楚,古管事轻轻摇了摇头,喃喃叹道:“实在是太像了!”想想还是不甘心,“姑娘是哪里人氏?”
“滂西郡远南大槐村!”知书回答之后,也觉得有些微妙,古家的千金嫁入了上官家,上官家所在的尧光城离远南这么近,她一个远南城郊的农家女,却与上官夫人的娘生得相似。
这样的巧合实在难免令人心中生疑。
“知书——”林元也忍不住起了疑虑,“当初你寻得亲人,他们待你如何?”
知书犹豫着说:“我与家人自幼失散,乍然相逢,自然是欢喜的,但相处时间毕竟太短,还未能亲近起来!”不知是不是此刻受了古管事的影响,回想当初团聚那一刻,面目模糊的父亲母亲似乎惊大于喜。
“恕我冒昧再问一句,你远南的家人长相如何?”林元问道。
知书更加犹豫了,且不说后天养成的气度,就容貌而言,那一家人也都十分平凡,家中有两个哥哥,与那个父亲都是细眉小眼方脸,便是母亲,也和知书毫无相像之处。
知书开不了口,但谁都看懂了。
不与父母家人相像,却像一个毫无干系的外人,知书的身世,看来还有待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