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麓谷镇曾经是一座非常漂亮的小镇,她依山傍水,风光宜人,山清水秀,四季分明。
在行尸病毒爆发之前,麓谷镇“黄金仙境”的美名,让无数的人对她流连忘返。
然而,现在她却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下水道的腐烂味道、废弃润滑油味道、败坏的蛋白质味道和刺激鼻腔的汗腥味,道路两旁随意的私搭乱建的木板屋和窝棚,成群结队无所事事的人们在四处游荡。
就好像是谎言必然匹配着阴谋一样,颓败和暴力必然孕育着犯罪!在漆黑的夜里,阴暗笼罩下的麓谷镇简直是罪恶和**的温床。
与希维尔大街平行、距离希维尔大街大约只有1公里的一条幽暗的名叫“果酱女孩”的小街上,一个脚上踩着软底皮靴的中年男人脚步稳健地走着,突然,他毫无预兆地停在一幢老旧的木质建筑物前。
“笃笃笃……”中年男人敲了几下然后不等里面的人回应,就推开那幢木楼的灰色木门,抬脚走了进去,然后反手带上房门。
老旧的木门发出沉重的“吱……”的一声呻吟,然后“砰”地一声关上。
屋里面光线昏暗,如同一间封闭了半个世纪的漆黑的墓室,只有在客厅中部,点着一根细长的白色蜡烛,在开门关门的那一忽儿,蜡烛的火苗感受到气流的变化而剧烈地晃动着,差一点儿就因此而熄灭掉。
“弗朗西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猜我今天都找到了什么?”斯坦森走进屋里,把自己像一大袋面粉一样扔到一张有一只角几乎完全破损的杂色旧沙发上,激起一大片灰尘。
他脱下自己的靴子,把穿着几乎完全湿透了的黑色袜子的大脚架到他面前的满是香烟烫过的黑窟窿的旧松木矮茶几上,“哈,我出两个面包,赌你猜不出来!”
“斯坦森,你小学的老师没有教会你当你和一位长辈说话时要保持足够的礼貌吗?”一个听起来声音有点混浊的中年人坐在茶几另一面的红色单人沙发位上——显然这些沙发并不是一整套而是拼凑而成的。
弗朗西斯有着和赫克缇斯古堡老花匠行尸一样的名字,不过他说话时的速度从来都是不急不慢、有条不紊的,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愤怒或者急躁,甚至是听不出一点儿感情。
弗朗西斯他像是一位掌控全局、智慧高深、眼光犀利又不轻易透露个人情感的高明政治家一样说着话,不过,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忍不住先是剧烈咳嗽起来。
“呃……好吧,弗朗西斯‘长辈’!我小学的老师只是教会了我一件事,那就是——当我遇到辩论不出结果的问题的时候,谁的拳头最大,谁就更有道理!”斯坦森嘿嘿的笑着,并把自己的脚挪了个方向,从茶几侧面滑下来,放到肮脏不堪的灰色地毯上。这条地毯的颜色选择得恰到好处,仿佛房屋原本的主人原本就知道以后这里注定无人打扫一样,地毯的颜色和灰尘的颜色几乎完全一致——这样就看不见灰尘了。
“我猜你今天一定搜集到不少好东西!”弗朗西斯歪着脑袋,伸出右手的食指,把右脸靠在右手食指和大拇指上,这个样子更像是在深思熟虑,“我猜或许是一整瓶两公升的橄榄油!”
食用油这种东西,在行尸爆发前的旧时代,只是一种最简单最普通的烹调用品,然而在现在,和培根肉片一样,它成为极其“昂贵”的“高档”食品——因为它不仅富含能量而且还有普通食物所缺少是维生素和各种氨基酸。
可以这么说,食用油在这个时代,那简直就是高档营养品的存在!
斯坦森裂开嘴笑了笑,用手摸了摸他那长满如发怒的豪猪的尖刺一样胡须的下巴,然后摇摇脑袋,“再猜!”
“一把旧时代冲锋枪?”
“继续!”
“一大袋浓缩巧克力?”
“……”
……
麓谷镇后半夜的风明显比白天和前半夜更凉,在希维尔大街上偶尔会有零星几个醉鬼摇摇晃晃地走着,他们通常都会在手里拿着已经喝空了的绿色玻璃酒瓶子——仍然一个劲地往嘴里倒,他们把自己弄得酩酊大醉就好像今天是他们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夜晚明天的太阳将不会再出现一样。
还有几个已经喝到不省人事的醉鬼干脆直接把街道当做自己的卧室,倒在街道边的石阶上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偶尔有几只毛皮黯淡杂乱、体型干瘦的流浪野狗游荡过来,它们用鼻子在醉汉们的身上闻了闻,没有发现任何可以食用的东西后,于是转身离开就又晃到别处。
与“果酱女孩”小街气氛完全不同的是在麓谷镇的另一面靠近东部悬崖的地方,有一小片整齐的别墅,在一栋栋风格鲜明的别墅中间,有一栋不仅最大而且装修最为豪华的别墅里灯火辉煌。
那栋别墅里不但有旧时代宴会常有的烤鸡、水果、蔬菜沙拉、松露、培根、鱼子酱和鸡尾酒,就连大厅里面的灯光都是用电力驱动的。
电力,这个需要柴油或者汽油在内燃机里燃烧以驱动发电机才能获得的玩意儿,实在是一种高档消费品!
然而这些高档吊灯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消耗着这种宝贵的资源。
宴会大厅里的晚宴已经进入了尾声,“佐餐”的音乐也已经停止,提琴手们把乐器东倒西歪地放到一边的地毯上,面对着桌上“尊贵的客人们”剩下的残羹冷炙开始了他们的饕餮盛宴。
一个人的垃圾废物,就是另一个人的宝贝,这句至理名言在这里再一次得到应验了。
客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小声地聊天或者商量事情,偶尔人群中某个人爆发出一阵大笑,引来了众人莫名其妙且鄙夷的目光。
在这栋名叫“亲水露台”的别墅二楼,有一个极度豪华气派的会议厅,里面正坐在一些人,这些人衣冠楚楚,非富即贵,一副有“要事”相商的样子。
“特纳先生,您的女儿泰勒小姐是我见过最彬彬有礼且落落大方的女士!”一位身穿熨烫得笔挺的白色晚宴套装、看起来大约五六十岁却面色红润的老者扶了扶他银色的宽边近视眼镜,向坐在他斜对面两米远的一位年龄大约二十四五岁身穿黑色晚礼服长裙的姑娘点头致意,然后礼貌而谦逊地转过头看向她的父亲——特纳先生,“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想邀请您和泰勒小姐明天参观我的实验室,呃——虽然还有很多设备没有安装调试到位!”
“霍克金斯博士,您是整个亚特兰蒂斯城乃至于整个联邦最著名的医学和生物遗传学博士,您的智慧让人佩服,不仅如此,您对设计和美学也有很高的研究造诣,比如说您今晚的领结和礼服,搭配得真是完美!”
泰勒小姐肤色白而细腻,她的眉毛漂亮而且富有个性,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一样在眉梢的末端微微向上翘起,这让每一个接触到她的人都被她的“美貌”和“亲和力”所“折服”。她的嘴角微微上翘,以至于她在说话时,每一个面对她的人都感觉到如沐春风。
这些恭维话如果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会让人不自觉的感受到一种谄媚之气,让人感觉极其不舒服,但是在泰勒小姐嘴里说出来,却让人感觉到一股浓烈的真诚和可信。
“泰勒小姐真是过奖了!”霍克金斯博士听了这些恭维话之后极为受用,即便他是一个联邦最顶级的科学家,站在智慧“金字塔”最顶端的人,也被泰勒小姐的“魅力”所感染,银白色的胡须高兴得一翘一翘的。
“能够获得您的邀请,是我和我女儿泰勒的荣幸!博士!”特纳用他特有的浑厚嗓音彬彬有礼地回应道,“在麓谷镇,但凡有什么需要,请直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