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臧志杰也就大致明白了,当时电话打不通,严良一反而显得放轻松了,是因为他干过这盗墓的行当,不过事隔这么久,心里还这么发虚,显然他是一直都没收手。
“那是我第一次下墓,墓里面的东西他们都拿的差不多了,只剩一些个破破烂烂的瓦罐,一个已经打开的石棺,棺材盖也掉在地上断成了两截。还有角落里一个奇怪的石质箱子。”
严良一又喝了口水,顿了顿,接着说道:
“那石箱差不多有一米半长,一米高,宽也有一米左右,箱子上面有明显的锤子锤过的痕迹,看这架势应该是什么方法都用过了,叫我来估计就是开这个石箱的。从侧面看,石箱的盖子敦实的很,估摸着有近四十公分厚,再加上箱体,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箱盖跟箱体中间的缝隙,俨然就是一个大石头墩子。”
严良一又开始比划起来,臧志杰默默的看着他,认真地听着。
“石箱两侧各有一个凹下去的方形,里面是一个比拳头稍微小一点的洞,是锁孔的形状。我一眼就能看懂,只有打开这两侧的机关,上面的石板才有可能移动开,两边的机关,就是跟箱体浑然一体的两个锁头。至于那个石箱,要想从墓里抬出去,没有个小型的吊车,单凭人力,不可能办得到,所以这把锁,必须得从墓里打开。”
听到这里,臧志杰开始分神,心里暗暗的思考着。
显然他们俩也算是老搭档了,严良一这一说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到现在他们俩还在一起,臧志杰基本可以确定严良一和曹华到现在也还在做着这盗墓的勾当。
只见严良一又端起杯子,剩下的水一饮而尽,起身去拿水壶再次倒满了水。
他放下水壶,再次拿起枕头立在床头,身子靠了过去,半躺着看着房顶的灯,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这事儿,犯法。”
臧志杰的思绪又被严良一拉了回来。
“当时我就想过,会不会我把这锁开了之后,他们就给我灭了口,其实当时脑子挺乱的,不过那时候那个老板,应该也是看出了我的顾虑,直截了当的就跟我说从我下来那一刻开始,就算是入了伙,干好我的活,如果宝贝价值高,还会给我额外的分红。”
严良一调整了一下枕头,又坐了起来
“听到他这话,我也知道已经没什么退路了,没有费多大劲,就打开了石箱,石锁虽是巧妙的藏匿在里面,但是锁舌的原理还是比较简单的。曹华他们几个人用撬棍把石箱盖一点点移开推了下来,箱子里是一把战国时期的宝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是错金镶松石的工艺,如果你关注过那些年的文物新闻,你可能留意到过,在海外拍卖会上卖到了三千万的天价,当然了,当时我们的老板卖给别人的价格是八百万,那一次他分给了我五十万。”
说到这里,严良一紧紧抿住嘴,对臧志杰伸出手掌,强调着这五十万。
且不说那个年代,就是放在现在,五十万依然不是一笔小钱,要知道臧志杰一年的津贴福利加起来也不到十万……
“再后来我就算真正入了伙,不过找古墓这种事情是有专人去做的,那时候负责探寻古墓的,就是何洋的父亲,何洋这孩子,唉,命苦。”
说到这里,严良一的眼里满是惋惜:
“何洋一开始并不是哑巴,十年前,何洋也就十八九,就跟着他爸探墓找穴,那个年龄,好奇心重,跟着我们一块下了墓,开棺的时候,在棺材里跳出一只蛐蛐,那蛐蛐的身上却是蜜蜂一样的黑黄花纹,何洋第一次下墓,比较紧张,吓的喊了一声,那奇怪的蛐蛐顺势就跳进了他嘴里,他赶忙吐出来一脚踩死了,但是舌头开始发麻说不出话来,舌头眼看着越肿越厉害,好像是被那蛐蛐蛰了,何洋他爸吓坏了带着他爬了出去,我也赶紧出去开车,带着他们找医生,说真的,大医院肯定是不敢去的,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找到一个县城的门诊,医生根本就没见过这种情况,推上麻药切开已经肿的像个鸡蛋一样的舌头,当时我们都傻眼了,这哪是肿,舌头里面全是一些白色的卵状物,当时根本来不及多想,何洋他爸绝望地说出了那句:‘赶紧切掉!’……”
听到这里臧志杰已是头皮发麻,严良一眼里分明已经有了泪光,他稍作平复,接着往下说道:
“苦命的孩子,这也算保住了命,那割下来的舌头就地直接烧了,现在我都能想起当时何洋满口血水昏死过去的样子,没有办法,干土活的,怨不得任何人。其实古墓里面并没有神魔鬼怪这些东西,都是各种坊间的传闻,以讹传讹,越传越凶,不过随着下墓的次数越来越多,也见到了很多奇怪的生物,有很多生物是外界所传已经灭绝了的,但是做了这么多年土活,也是偶尔见到过几次。”
原来何洋是这么变哑的,蜜蜂花色的蛐蛐,攻击瞬间产卵,这是什么奇怪的物种,如果不是听严良一这么讲出来,臧志杰根本不相信还会有这种生物。
“再后来,就得知了何洋他爸自杀的消息,应该是出于愧疚吧,据说是吞了两瓶安眠药,又割了脉,显然是去意已决。何洋这孩子他妈走得早,这下彻彻底底成了孤儿,我老板出于同情,把何洋接了过来,由我照顾着。”
严良一拿过水杯,喝了几口水,臧志杰赶忙拿过热水壶给他加满。
“自从何洋他爸没了,我们没再下过墓,一是那次事故,二是也没人给我们找墓了。何洋脸上没再见过笑容,整天就拿着钢管对着石板,木板,甚至铁板乱捅,一开始我是觉得他应该是在发泄,但是一年,两年,他还是丢不下钢管,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古怪的举动。我问过他几次,他都是扭头继续,时间久了,也就不再过问,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他对着木板上齐刷刷的圆孔发呆,我更加疑惑他到底想干什么。我也是到后来才明白,他心里不光有恨,还有他自己的打算,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以后再也不下墓,恰恰相反,是为以后下墓做着准备。”
“再后来是四年后了,老板又带回来一个人,这人也擅长探墓寻穴,我明白老板的意思,但是我还是犹豫的看着何洋,没想到何洋拿出纸笔,就写了三个字:‘带着我’。思前想后,我们还是去了,当时见到墓馆的时候,何洋提起钢管对着棺椁就捅过去,愣是给那厚实的墓馆捅出几个圆洞,那一刻我才明白,他根本就是恨那墓馆里未知的任何东西,棺材里的腐臭尸气,棺材里的不明生物,等等一切东西,可能在他的脑海中,直接捅破,潜在的危险就暴露出来,如果早能做到这些,就再也不会出现被割了舌头的事情,爸爸也不会愧疚的自杀……”
说到这里严良一深深叹了口气:
“这孩子,心事重。”
“唉,真没想到何洋手上的功夫是这么来的。”
“那后来呢?”
“再后来,新的探墓人断断续续也找到几个墓,但都是一些小墓,直到最近那一次,他跟我们说探到一个西域武将的大墓,我们老板六十多了,一直惦记着做一票大的然后金盆洗手,其实我早就有这么个想法,毕竟这种事,违法是一方面,有损阴德也是一方面,天天干这些个偷偷摸摸的勾当,我也没敢正经找个媳妇,我爸到死都没抱上孙子,我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也是过够了这样的生活,想着做完以后,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就把何洋当成自己的孩子,简简单单的过完这辈子……”
“因为这次听说是个大墓,老板又找了三个帮手,说是雇佣兵,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其实就是几个身上都有人命案子的乌合之众,墓确实找到了,但是离墓不远有一个不大的厂房,看那粗粗的烟囱应该是违规偷建的非法化工厂,因为这周围人迹罕至,没人会把厂子建在这种地方,为了避免惊动厂房的人,我们等到晚上才开始行动,等进到墓里,看到了琳琅满目的陪葬品,我们心里都感觉这一次下半辈子算是有着落了,不过那三个人却见财起意,掏出了枪。”
说到这里,严良一恨得咬牙切齿。
“那些个雇佣兵先是杀了探墓人,接着打死了我们老板。我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完了,但是人贱有天收,从他们身边的坛子里爬出几只大老鼠,扑到他们身上就咬,老鼠的体格比正常的老鼠身体大着一倍还多,身上一根毛都没有,在头灯的光束下眼睛红的吓人,那三个人的喊叫声异常的痛苦,老鼠隔着衣服一口下去连衣服带肉皮都能咬的下来,瞬间的功夫他们三个人浑身是血躺在地上胡乱打滚,这空档我们赶紧绕开,拼尽全力的往盗洞跑。”
严良一描述那些老鼠的时候,眼里分明是恐惧,臧志杰也是重新了解了盗墓,这个勾当,原来如此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