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瑜坐在床边,目光如水。他昨日亲自到流光院门口接人,都等了一个多时辰才把英儿接出来,更不用说那一院子哭声连天的女人们。想想就头疼。这是让人欺负到门上了。听说二皇子也在,这事情背后就大有深意了。
可如今看着这个呆子,面对齐霈元还表现得文质彬彬有礼有节。安瑜看着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这不就是前不久郑氏那老酸儒写得那叫什么“以德报怨”么。什么狗屁以德报怨?要安瑜说,就得是以拳头抱怨!人家说他是武夫。他知道,郑家那个老酸儒把他们这些武将背地里都称作匹夫,莽夫。安瑜自问是个老莽夫,谁知道老莽夫家里出了个小酸儒,安瑜看着眼睛疼。
安韶华隔着人看了一眼英儿,吓了一跳。英儿的右眼眼白充血,整个一个血红眼睛,怪瘆人的。安韶华看了眼顾銛,顾銛小声说“英儿看起来不错。”
这还不错?不过人是顾銛救回来的,他经见的多了,自然懂得多。他说不错就是不错。
红眼珠什么的齐霈元倒是看到了。他以为那是起死回生惹怒神灵的因果业障,与他无关。此刻他只想知道是谁犯下的案子,又是谁胆敢在二皇子在二门外的时候,大白天地在忠勇侯府杀人。
尽管他话说的漂亮,但在他背后,安瑜看他的眼神却夹杂着不屑与不善。这个齐霈元字字句句都有深意,安瑜猜测,大约是与二皇子有关。
只是英儿说,自己是在睡梦中被人捂住,什么都不知道。
齐霈元紧拧着眉,他看得出英儿在说谎,他知道在场的人有一大半都看出来了,可是众人却并不意外,这就有些意思了,“那么,安英小姐,你当时可曾听到什么?”
英儿看了看安韶华,又在安韶华身后找了找,似乎失望的垂下了眼眸“什么都没听到。”
“可曾看到谁?”
安瑜有些不耐烦,这个齐霈元,同一句话问了三遍了。可曾看到谁,可曾听到谁,可曾见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齐大人,英儿说过了,她一睁眼就被捂住了,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齐霈元冷不丁被安瑜噎了一下,却也不敢对安瑜说什么。
李达附耳说了几句,齐霈元眼前一亮,“安小姐,你被捂住了,然后呢?”
这话问得怪,英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怔了一下,看向父亲。
安瑜柔声说“英儿,别怕,爹在呢。”
英儿闻言流下泪来。姨娘不得宠,太太虽说从不曾磋磨任何人,可也不曾对谁特别好过。安英平常日子是见不到父亲的,只有大日子请安的时候,远远跟父亲说两句话。
“不不不不!”安瑜连连摆手“我听着呢,昨天銛儿救人的时候,屋里就四人儿,二皇子殿下、顾锋、銛儿、英儿。二皇子殿下人品贵重,自然是不会说的。顾锋跟銛儿,他俩是好孩子肯定不说。英儿么,她还不知道呢,我已经下令昨天的事情,包括万二娘的死,都不能叫她知道。英儿不知道,自然也不会说的。那这事儿要是还是传出去了,只能是京兆府的人。”安瑜说完,端起茶吹了吹,抿了一口“好茶,这个,这是前年的明前茶,我不懂啊,我一个糙人,整日里就知道舞枪弄棒的,练兵打仗。齐大人别放下杯子啊,喝啊,好茶!御赐的,我一直没舍得喝。齐大人尝尝,咋样!”
齐霈元刚喝进嘴里,差点喷出来。前年的明前茶?这还能喝吗?赶紧默默地吐进杯子里。这时候又听安瑜说,御赐的茶,心道坏了,御赐的谁敢说不好?这个老匹夫莫不是故意整他呢吧!
安瑜愣是劝的齐霈元把一杯茶都喝下去才罢休。
“侯爷啊,别怪我多嘴。”齐霈元一脸沉痛“这个事情,不是管住几个人的嘴就能了事的。”心里呕得很,可齐霈元还是得说,“这事儿万一传出去了,怕是会影响小姐说亲啊。”
“哼!”安瑜冷笑一声“是,让个男郎中救了,就得死,就不能嫁人,这什么浑话!要是将来真有这这样想,我安瑜必不能把女儿托付给他。若是他敢以此作伐欺负我女儿,我安瑜剁了他!就算因此,英儿嫁不出去,难道我忠勇侯府还养不起一个姑奶奶?”
“养得起!”安韶华一边进门一边接话“怎么会养不起?我们安家的女儿各个都是宝,要是将来夫家不成器,大不了分府别居,我们兄弟养着!”
齐霈元心道你就给你那男妻擦屁股吧。他看到尹赟来了,赶紧把话往案子上带,齐霈元施施然喝了口茶,又猛然皱了皱眉,趁人不备把茶杯放的远了些。笑着说“侯爷,您应该知道,昨日除了令公子与几位至交好友,在流光院的,都是流光院的人。英儿小姐的遇害,真的是意外吗?就算是意外,那个凶嫌只怕跟万二娘之死也脱不开干系,那侯爷你猜,那个凶嫌他会不会杀人灭口呢?”
安瑜沉思不语。
齐霈元继续说“英儿小姐刚才撒谎,原因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杀万二娘之人她看到了,她认识,但是她不能说,不敢说,或者认为不必说。”齐霈元说着走向顾銛,步步紧逼“为什么不能说?怕是因为那人玷污了她的清白。为什么不敢说?怕是因为那人是她的嫂子,还是朝廷命官!为什么不必说?哼哼!”齐霈元回身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那是因为,依大祐律,主母杀奴,不予追究。”
“等等,等等,齐大人,你的意思是,这个万二娘是銛儿杀的?”
“没错!”
安韶华跟顾銛对视一眼,都没有开口。
“齐大人,你可不能信口开河啊。”安瑜笑着说。
早在李达刚出来的时候,安韶华的眉心忽然一动,李达,他没有印象。但上辈子伪帝登基之后,新任宰相李明达却是安韶华的同科进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