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行至侯府,严嬷嬷正等在二门口。
虽然已经听报信的丫鬟说过,英儿大好了。安韶华还是有些担心。正巧这严嬷嬷正是这回母亲派来伺候英儿的人,安韶华少不得追问几句。
“回三少爷的话,英儿小姐寅时便醒了,喝了药又歇了一会儿。三少爷可放心了,”严嬷嬷说着给顾銛行了一礼,顾銛虚扶了一下,严嬷嬷对顾銛说,“多亏有顾公子出手相救,水山真人保佑。侯爷说了,等此间事了,要让英儿小姐亲自跪谢顾公子救命之恩呢。”谢过顾銛之后,严嬷嬷继续说“侯爷一早去告了假,也在福寿堂,哦,对了,老太君知道了英儿小姐的事儿,昨晚就把人直接接回了福寿堂,亲自看着。”
听说是祖母出手了,安韶华深觉舒了一口气。
祖母身为女子,从未在朝为官,却是难得的沉稳睿智。从当初守着虚爵幼子能重振安家就能看得出,祖母乃是女中真豪杰。
安韶华又问了几句祖母的身体,最近吃用香不香,伺候的人是否用心。母亲近日心情可好,几位庶妹是否有好好学女红?
不觉间,他们几个就落在人后了。安韶华拉住顾銛,说“崔十一以前是十三鹰的吗?”
顾銛一愣,恍然间发现,从昨日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不见崔十一了。按理说崔十一不是应该随侍在顾锋身边的吗?看出顾銛有疑问,安韶华小声说“昨日我让崔十一去办些事,按理说早该回来了,可他还没归来。”
四目相对,皆是郑重之色。“你不便亲自去。你只说如何联系,我想办法。”安韶华小声说。
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顾銛给了他一个哨子。
到了福寿堂,大家先见了安老太君。老太君为大家准备了一些清粥小菜,齐霈元表示,他想赶紧问英儿一些事情,省的时间长了英儿忘记。给安老太君请安之后就要人带路去找英儿。安老太君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种小场面掌控地游刃有余。老太君场面话说的十分客气,留饭的意思却不容拒绝。难搞如齐霈元都挑不出理,也跟着吃了几口饭。
吃饭时,老太君慢条斯理地坐在一旁,缓声敲打他们:“英儿虽说是就起来了,但是郎中说了,如今身子还是很虚的。经不起大悲大喜的。你们呢,问可以问。但是无关的事情就不用提了。”
齐霈元左右看看,心知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便也回了几句,客客气气,不卑不亢。
“齐大人啊,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安家啊,子嗣单薄,所以在外人看来,庶女不算什么,但是在我们安家,嫡庶一样,都是爹娘的心头肉。这要是英儿有个好歹,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可都,唉!可都受不了啊。”老太君言辞凄切却面色如常。说完话,也不等齐霈元回答,就开始吩咐“娇杏,别哭了。去告诉侯爷,齐大人要来问英儿一些事情。让他陪着,省的那些后院的女眷们不当回事。”
安瑜也来?这是齐霈元没想到的。不过就算安瑜来了,该问的还是要问的。
英儿在福寿堂的里屋,娇杏娘家姓花,早年间都是老太君身边伺候的人,因为人本分又眉眼生得好,老太君把人给了忠勇侯。花姨娘守在英儿身边,已经止住了哭,眼睛却还是肿着的。
安瑜坐在床边,目光如水。他昨日亲自到流光院门口接人,都等了一个多时辰才把英儿接出来,更不用说那一院子哭声连天的女人们。想想就头疼。这是让人欺负到门上了。听说二皇子也在,这事情背后就大有深意了。
可如今看着这个呆子,面对齐霈元还表现得文质彬彬有礼有节。安瑜看着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这不就是前不久郑氏那老酸儒写得那叫什么“以德报怨”么。什么狗屁以德报怨?要安瑜说,就得是以拳头抱怨!人家说他是武夫。他知道,郑家那个老酸儒把他们这些武将背地里都称作匹夫,莽夫。安瑜自问是个老莽夫,谁知道老莽夫家里出了个小酸儒,安瑜看着眼睛疼。
安韶华隔着人看了一眼英儿,吓了一跳。英儿的右眼眼白充血,整个一个血红眼睛,怪瘆人的。安韶华看了眼顾銛,顾銛小声说“英儿看起来不错。”
这还不错?不过人是顾銛救回来的,他经见的多了,自然懂得多。他说不错就是不错。
红眼珠什么的齐霈元倒是看到了。他以为那是起死回生惹怒神灵的因果业障,与他无关。此刻他只想知道是谁犯下的案子,又是谁胆敢在二皇子在二门外的时候,大白天地在忠勇侯府杀人。
尽管他话说的漂亮,但在他背后,安瑜看他的眼神却夹杂着不屑与不善。这个齐霈元字字句句都有深意,安瑜猜测,大约是与二皇子有关。
只是英儿说,自己是在睡梦中被人捂住,什么都不知道。
齐霈元紧拧着眉,他看得出英儿在说谎,他知道在场的人有一大半都看出来了,可是众人却并不意外,这就有些意思了,“那么,安英小姐,你当时可曾听到什么?”
英儿看了看安韶华,又在安韶华身后找了找,似乎失望的垂下了眼眸“什么都没听到。”
“可曾看到谁?”
安瑜有些不耐烦,这个齐霈元,同一句话问了三遍了。可曾看到谁,可曾听到谁,可曾见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齐大人,英儿说过了,她一睁眼就被捂住了,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齐霈元冷不丁被安瑜噎了一下,却也不敢对安瑜说什么。
李达附耳说了几句,齐霈元眼前一亮,“安小姐,你被捂住了,然后呢?”
这话问得怪,英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怔了一下,看向父亲。
安瑜柔声说“英儿,别怕,爹在呢。”
英儿闻言流下泪来。姨娘不得宠,太太虽说从不曾磋磨任何人,可也不曾对谁特别好过。安英平常日子是见不到父亲的,只有大日子请安的时候,远远跟父亲说两句话。
昨日鬼门关绕了一圈,被捂住挣不脱的时候,原以为是一定要死的。当时心里忽然就看开了,什么顾大公子,什么安国公府,一点都不重要了。她只求能在京中寻一人嫁为正妻,日日柴米油盐,得空去哥哥府上吃上一顿饭,见母亲与哥哥一面,聊上一会儿家长里短。逢年过节来给父亲请安,在祖母膝下尽孝。就这样平凡琐碎的过一生,多好。安英原以为没有机会了。
不成想绝处逢生,一觉醒来竟然是在祖母的福寿堂,姨娘守在身边,哭得泪涟涟。
英儿哭着摇头“回大人的话,什么都没有。英儿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发现。”说完就趴在床上大哭了起来。花姨娘站在安瑜身后,急的团团转。
安瑜回头看了花姨娘一眼,说“你去看看她。”花姨娘如蒙大赦,赶紧去抱着英儿。
安瑜起身,对齐霈元说:“齐大人请吧,齐大人也看到了。英儿也没事了,这事还应该是忠勇侯府的家事才对。”
齐霈元心中暗暗叫苦,却也知道事情本当是如此。他走到一半,忽然返回来紧盯着英儿问:“安小姐,齐某办案多年,有一事不明。凡是有被人勒颈、捂口的受害人,都会无意识四处抓挠。安小姐,你可曾抓到对方?”
安瑜上前一步要抓住齐霈元的手将他带走,齐霈元却一闪身躲开了,用一句话成功吸引了安瑜的注意力“英儿小姐现在是醒了,但是凶嫌一刻没有被抓住,她就一刻不得安全。”
闻言,安瑜也愣了一下。就这一下,齐霈元上前抓住英儿的手看她的指甲。“安大人你自己看,英儿小姐指甲内有血迹,这是她情急之下抓到了对方的铁证。”
安瑜一把把齐霈元的手打开,示意花姨娘查看。花姨娘说“老爷,英儿手上是有血的。昨日我给她净手的时候就发现了。”
“英儿小姐说她没有看到凶嫌。但是在场的都看得出来她在说谎。她为什么说谎?安大人可有想过?”齐霈元趁热打铁。
“齐大人,请。”安瑜不接话,执意把齐霈元请出来。
齐霈元竟然跟安瑜相让了一下,施施然就离开了。安韶华觉得蹊跷,看向顾銛,谁知顾銛竟然紧缩双眉,双眸低垂沉思着。
“守心?”
“嗯?”顾銛看向安韶华。
安韶华用口型问,怎么了?
顾銛沉吟了一下,他手上的伤痕过了一宿依然火辣辣地疼。此刻更是搅得他心烦意乱。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码的十分仓促,欢迎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