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域。
齐天宗作为南域第一的宗门,占据的齐天域,也是整个南域最为繁华,资源丰富的地区。
哪怕是生活在齐天域的凡人,也都很是富足,生活优渥。
整个齐天域划分十座王城,二十内城,三十边城。
说是城,其实就是六十个小国,每一个大城就相当于一个国家,分封而治。
当然,城主基本都是齐天宗走出来的修士。
每一座大城的中央,都有一座雄伟无比的六臂齐天相。
而落凤城,便是紧靠齐天宗的十座王城之一。
此刻,城市中心的东区边缘地带,临近东城门,正是早市时间。
齐天域的大城,南门为尊,西门为贵,北门为军,东门为贱。
普通商贾农夫出入,只能都东城门。
而在东门不远处,便是坊市。
此刻虽然天才亮起来一会,但是整个早市却已经热闹非凡。
落凤城巨大无比,横亘数千里,划分的坊市足足四十三个。
但是最热闹的,还是东门附近的十二个坊市。
此刻,叫卖蔬菜肉食的小贩不断招呼着客人,路上有起来买菜的餐馆老板,也有小家农妇出来买点新鲜的回去给家里人做饭。
人流之中,有华衣公子,也有身着破败,却携着一把好剑的江湖儿郎。
晨曦之中,一片热闹红尘气灼灼而动。
一个毫不起眼的苍发老翁,提着一个草把子,上面插着一串串鲜红欲滴的糖葫芦,让人看到就满口生津。
他的肩膀上坐着一个小女娃娃。
女娃娃一身小红褂子,大大的眼睛乌灵乌灵的,满是灵气。
小脸蛋如同瓷娃娃一般,白中透粉,水汪汪的肌肤,让人看了就想要捏一捏。
一双小脚丫在老人的肩头晃荡,像是白玉一般,脚腕处红绳拴着一个金色的小铃铛,发出的声音就像是百灵鸟般悦耳。
“爷爷,糖葫芦多少钱啊!”
几个小童蹦蹦跳跳,围在老人身边。
老人笑呵呵道:“两文钱。”
“给我一个!”
“我也要一个!”
几个小娃娃耸了耸鼻子,一脸雀跃。
这个价格比一般的糖葫芦价格更低一些。
这让原本还打算合资买一根大家一起吃的孩子,瞬间开心了起来。
几个年纪大点的男孩儿的眼睛,更是偷偷看向那瓷娃娃般的女娃,女娃冲着他们一笑,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让男孩连忙躲开了目光,红了脸。
这么好看的人儿,将来至少也能走西门,嫁入豪门大族吧?
几个衣服上还带着补丁的小男孩,不禁有些自卑。
不过接过糖葫芦,看着那红彤彤的颜色,那些少年人咬上一口,又开心起来。
“好吃!”
那糖葫芦入口甜软,让几个男孩都眯起了眼睛。
而随着老人走入闹事,围上来买的孩子更多。
红彤彤的山楂裹着金灿灿的糖衣,让人看了就有胃口。
人流熙攘,等老人穿过闹市,那草把子上,已经光溜溜了。
最后剩下的一根,被老人拿给那女娃,小丫头吃的糖衣沾满嘴角,小眼睛笑眯眯的。
“九前辈好大方的手笔。”
“天人血髓做糖衣,仙人血肉做山楂,两文钱一串。不知道,能不能给吴某来个百八十串,回家给那群小子打打牙祭?”
当老人走到落凤城中央的齐天相,一个青衣男子腰悬拂尘,挡在了前面。
“没啦没啦,这一路从万圣域走来,途经三十二城,过闹市一百八十余。一共卖出糖葫芦一万八千串整,得钱三万六千文。”
老人没有停步,缓缓走道:“独孤老东西已经活了三千六百年。”
“老夫眼中,天人值一文,仙人值十文。”
“天道有真意。这三万六千文,做那独孤大韫的纸钱,不多不少,刚刚好。”
那青衣男子微微皱眉道:“但是前辈这一路,取走了一万八千少年人的气运,不出意外,他们这一辈子穷、苦、孤、煞缠身,克亲克己克友克侣克师,难道,这就是前辈所谓的天道有真意?”
老人头也不抬,淡淡道:“吴子牛,你真当老夫一串仙人血楂就卖两文钱?”
“一串血楂,一生气运。”
“等价交易,童叟无欺。”
老人缓缓抬头,道:“吴子牛,你要阻我上山?”
吴子牛和老人对视,道:“前辈若是做了,一旦前辈仙逝。九棺宗万劫不复,必成定局。”
老人呵呵笑道:“你上清宗,就知道算这算那。什么定局?”
“吴子牛,你可知道,老夫当年亲传弟子携带九棺宗三代俊杰四千人尽数死绝。”
“堂堂九棺宗,横扫中宗无敌,一朝破败,沦落至此。”
“当年,你老头子就劝我忍住,守住九棺宗基业。”
“一千七百年!”
“老夫看着九棺宗,从距离上三宗一步之遥,沦为现在南域笑柄!”
轰!!!
老人手中草把子轰然砸地!
天空之中,晴空爆裂!
万顷黑云催城而下!
那草把子上插糖葫芦的白布猛然炸开!
露出了那一根穿着四颗硕大头颅的哭丧棒。
那四张脸,密密麻麻着竹签插孔,狰狞惨烈。
吴子牛看到其中一个头生独角的头颅,瞳孔收缩,道:“你……你把万圣山凉家老祖宗杀了!?”
老人咧嘴一笑,道:“是。”
吴子牛道:“你就不怕,那万圣山两圣荡你九棺宗满门?!”
“一千七百年前,老夫就是因为怕,所以让九棺宗沦落至今。”
老人淡淡道:“坎山大圣,混天大圣,敢来,来就是。我这把老骨头拼上性命不要,杀不了,但足以断其一人长生路!”
吴子牛幽幽叹气,道:“前辈,何必呢?”
“为后辈开山护道罢了。”
“九张机?”
听到这个名字,老人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点了点头。
“但是前辈这样,是给他树敌。”
老人缓缓摇了摇头,道:“吴子牛,你上清宗有季老鬼,有春秋道人,有黄龙客卿,还有你那不知道死没死的老爹。每一个,都足以坐镇。”
“但是我九棺宗,只有我这个寿元将尽的老骨头。”
老者笑了笑,道:“在看了九张机那小子做事之后,老夫突然明白了。”
“老夫,就是太怂了。”
“当年若是狠一点,何至于此?”
“保住宗门又有何用,苟延残喘而已。”
老者缓缓道:“吴子牛,当年那件事虽然是独孤大韫主导,但是你们上三宗,人人有份!”
“今日事,利害我都给九张机说过。”
老人突然一笑,道:“结果那小子却说,不杀独孤大韫,他就不认我这个师傅。”
“我问他,不怕吗?”
“那兔崽子却说,我做王八不累吗?”
老人大笑,笑着笑着,双眼微红。
“吴道尊,你说老夫累吗?!”
吴子牛颔首:“累。”
“是啊。”
“现在,老夫只是做早该做的事,然后为我九棺宗后辈,开百年大道。”
老者手中哭丧棒微微一晃,道:“那当时万圣山对九张机出手的灵劫,满族上下一万七千户,我已经全部杀光。指使这事的凉家老祖,也被我砍了脑袋。”
“老夫也想明白了,谁敢动我九棺宗少宗,老夫就灭他满门。谁指使,老祖就砍他祖宗!”
“我倒是看看,只要老夫不死,还有谁敢动!”
老者缓缓挺直腰杆,那天空之上乌云,已经彻底压下!
落凤城大乱!
狂风猎猎,吴子牛突然叹气,道:“老前辈,你这是无赖手法,会让人忌惮一时,一旦反复,则如狂涛复起,不可阻挡。”
“足够了。”
看到老人如此说,吴子牛却是突然屈指,一颗金色丹药直接飞到了老人面前。
“这是季祖给前辈的。”
“在前辈出山给九张机护道的时候,季祖就说,前辈要赌一把了,早晚疯魔一次。这丹药,便是那时,季祖准备的。”
“哈哈哈!”
老人大笑:“还是季老鬼懂我!”
此刻,吴子牛让出路来,老人缓缓擦肩而过,突然道:“季老鬼那么鸡贼阴险的性子,也不知道怎么收了你这么个徒弟。”
“一路走来,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一直跟着。那一万八千少年人,你事后全部填补了气运。”
“嘿!一万八千人气运一人扛之,倒是比你那王八老爹霸气的多了。”
吴子牛没有开口,只是笑笑。
老人深深看了他一眼,也笑了。
“好一个上清宗道尊!”
“世人都道你抗不起那一柄七世无名剑。但是老夫看,是那柄剑,配不上你啊。”
老人转头走远,远远道:“只是,正道沧桑,好人不长命啊。”
吴子牛抱拳:“不为正道,不带道正衣冠。”
“哈哈哈!”
老人大笑,道:“买了老夫一万八千串糖葫芦,那三万六千铜钱,算是你的份子钱,且看老夫登山。”
“前辈请。”
此刻,落凤城的修士,尽皆赶来!
老人只是缓缓凝神,看向那八千里外的齐天峰。
“独孤老狗!”
“何在!”
声如惊雷动,八千里乌云如鬼。
落凤城修士,瞬间爆成血雾!
一步千里。
齐天峰上一道苍老的声音怒道:“九般若!你要做什么!”
老人缓缓抬头,双目猩红。
他肩膀上的女童猛然咧嘴,露出那锋利渗人的满口婴牙。
“老夫跋涉万里,备铜钱三万六千文。”
“请你去黄泉,给我九棺宗四千儿郎……”
“当牛做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