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不舍的新兵们,从视野开阔的停靠坪下来,来到这座“宪兵城”的空港之中。
而等陆安从楼梯上下来,置身于空港的穹顶之下时,他之前眼中的“未来感”忽然消失了,在如此忙碌的人群之中,陆安的感觉就好像突然从苍云之巅跌落凡尘一般,巨大的落差让他有些怀疑三分钟之前的感觉是一场梦幻。
陆安会有这样的感觉,只是因为他在走下楼梯的短短一段路之间,忽然从俯瞰整个巨城的角度,转瞬便置身于拥挤的黑色海洋之中。
陆安看着眼前一队又一队、一堆又一堆的黑色制服在眼前晃悠,充斥了眼前的所有空间,才又记起来:这里始终都是宪兵司令部的“二号堡垒”,是有着绰号“宪兵城”的巨城。
他挑了挑眉毛,自嘲道:“宪兵城、宪兵城,如果一个宪兵都没有,那才该惊讶到下巴都掉下来吧。”
话虽然如此,但是眼前涌动的黑色海洋依然让陆安有些皱眉。
这种感觉,就好像全世界的宪兵都聚集到这里了。
当然,此时此景,这么说也没有错的。一级战备的情况,必然是要将所有宪兵都调动起来,这样才能达到一级战备的目的。
只是,在其他星球上的军队中,宪兵身为军中执法者,在军队中拥有着巨大的威慑力。而或许是为了保持这种威慑力,那些宪兵队都是轻易不现于人前的,这种行踪上的低调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种隐约的神秘意味。
在其他星球,宪兵确实不能说罕见稀有,但是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瞧见的。
可是,此时此刻的陆安有些怀疑,他目力所及中的宪兵数量都能超过木卫二整个星球上的宪兵队人数。
如果算上之前那些密密麻麻的停靠坪上的飞船,再加上空中盘旋等待的飞船,仅仅是这一个空港之中的宪兵数量都能超过其他星球的宪兵数量总和了。
如此密集的程度,仔细想想,令人咋舌之外,还会令人头皮发麻。
而且,就在陆安这一队新兵从楼梯上下来,出现在大厅之中后,就被旁边来来往往的人群行着注目礼。
也没有其他原因,只因为这群人太扎眼了。
一身白色军装的新兵们在这繁忙的空港之中,就好像黑色的海洋中忽然跳出了一些白色斑点,即使是这些白色斑点自己都觉得有些异样。
只要是路过的宪兵,都会被这一抹异样的白色吸引得转头瞧上一两眼。当然,毕竟都是军人而且还是宪兵,自然不会有人会特别上前来围观。
但如此被路过的一个人瞧了不会有问题,被十几个人瞧了也不用放在心上,被一百多人瞧了瞧就稍微有些柑橘了,然后若是被一千人瞧了瞧,那么自然就会令人心中发毛了。
这种颜色上的差异,就像是无形的隔离一般,从巨大的黑色海洋中划出了白色孤岛。
就连平日里后知后觉的查姆,此时也不自觉地缩了缩脑袋,他伸手捅了捅陆安说道:“我们还是赶紧出去吧,这里真是让人不舒服……”
旁边的陈斐然赶紧赞同的点点头。
陆安扭头往后面的楼梯上望去,正好教官们也正三三两两地从楼梯上下来,而就在踏下楼梯的一瞬间,本来还有说有笑的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他们自然也是感受到了这种异样的气氛了。
而最后走下楼梯的基地总教官,也是皱起了眉头,咂了咂嘴后高声说道:“停在这里干嘛,都赶紧一起出去,站在这里堵路吗?”
新兵们听闻此言如蒙大赦,一起涌了出去。
在略微拥挤的出口处,白色的水滴在将黑色海洋拦腰截断了半分钟后,终于冲出了黑色海洋。
而一来到空港外面的广场上,大家都放佛立时置身于放佛无限广阔的天地中,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查姆和陈斐然也放下了一路被架着的陆安。
被放下来的陆安却十分郁闷,没好气地说道:“我知道里面气氛不好,但是你们架起我干嘛?我又不是不会走路,跟着你们出来就是了,难道还怕我跑丢吗?”
查姆摸了摸后脑勺,干脆地答道:“是呀。”
陈斐然则是开着玩笑说道:“总司令的孙子当然要有些特权了,万一你想前两天那样被弄丢了,我们可都吃罪不起呀。”
这样的话近乎于自嘲,本来陈斐然和查姆在新兵们中间就鹤立鸡群,又经常两个高塔似的一左一右跟陆安呆在一起,于是联想到陆安的身份,新兵中间经常有人说两人是陆安的“保镖”、“左右侍卫”、“卫兵双雄”。
陆安撇嘴道:“嘁,我怎么觉得你们像押送犯人呢?对了,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陈斐然摇摇头,扭头问身后两三步开外的一个新兵,“教官们说我们接下里去哪里呀?”
那新兵也是摇头。
于是大家都开始寻找教官,找了好半天,才看见基地的总教官有些狼狈地从出口那里走了出来,等在广场上站稳身形后,他甚至扭头朝后面啐了一口。
等所有新兵和教官都集合后,这位基地的总教官才宣布道:“接我们去集合地点的飞车有些耽搁,我们在广场上等待十分钟,你们在这周围活动,不要走开。走散的话,等一会儿你们自己徒步前往集合地点吧!解散!”
“嘁,就这还一级战备呢,真是可笑……”陆安心中嗤笑一声。
虽然只有短短十分钟,不过等待的时间永远最难熬,一分钟会变得像五分钟,五分钟会变得像半个小时,而十分钟就会像一个小时一样漫长。
陆安左右看了看,见到右侧的广场上人流攒动,指了指右手边说道:“那边人挺多的,我们去那边逛逛吧。”
其实,主要是陆安见到那边有许多商店,虽然商店内外依然是黑色制服的人流攒动,但总算是有些其他颜色的服饰,而并非全然的黑色。
等三人走近一看,陆安才发现原来这里全都是咖啡馆,沿着广场一字排开,而那些远看身着其他颜色服饰的人,原来是咖啡馆的侍应生。
不过,陆安带着陈斐然和查姆随意在一家咖啡馆外的桌椅上坐下后,仔细一瞧,才发现那些服务生竟然都戴着黑色的肩章,原来依然全是宪兵。
等那位侍应生走远,陆安才感慨道:“果然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有宪兵来给我端咖啡喝,这宪兵城的宪兵该是不值钱到什么地步?”
正在好奇地四处打量的查姆,听陆安如此说,却反对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这两天在宪兵队,也有宪兵给我端咖啡呀!”
“什么?你还有咖啡喝?”陈斐然惊讶说道:“我在那边呆了一天,别说咖啡了,连一杯水都没有喝道,你怎么还有咖啡喝?!”
“哈哈,宪兵队的咖啡还是不喝为妙——”
正在查姆不知该如何解释时,他的身后忽然传出来了这么一句。
陆安循声看去,声音从邻座而来,那里只坐着一位身着黑色制服的宪兵,他正扭头冲着三人微笑。
“为什么?”查姆憨厚地问道。
“因为呀,宪兵队的咖啡都是端给受审的犯人喝的,奖励他们态度良好配合审问。”
陈斐然和陆安面面相觑,问道:“原来还有这种说法吗?”
“当然了。”这人揪了揪自己的制服,说道:“我可是亲身经历过的。”
果然只有宪兵最了解宪兵么?
陆安听完这话,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邻座的宪兵,他皮肤白皙、脸色红润、一头金发,像是地球第九区出来的人,只是听他的语言却不知道具体是那个域市了。
而且这位宪兵也不像如今周围大多数的宪兵一样,虽然神态放松、轻松悠闲但是制服都穿得规规矩矩,而这位邻座的宪兵却敞开着扣子,将袖子挽着。甚至陆安还眼尖地瞧见,他的肩章有一个戴歪了。
这简直与刻板、严肃的宪兵形象大相径庭,不过或许也正是这样,他才会毫无顾忌地插言搭话吧。
所以果然还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吗?宪兵队中的人,也并不总都是如同他们的面瘫元帅一样,也总会有一些奇葩生长出来,就好像眼前这位有些**气息的宪兵。
“再说了,宪兵端个咖啡就叫你们如此稀奇了,要是一会儿来一群********、身子苗条的宪兵,你们岂不是要瞪瞎了眼睛?”
陆安和陈斐然又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
此时憨厚的查姆兄弟倒是认真问道:“真的有吗?宪兵队不是全部都是男的吗?”
“嘿,当然有了。”这位一副**模样的宪兵一拍查姆的胳膊,干脆从邻座转了过来,挤在查姆身边坐下,兴趣盎然地说道:“我今天已经听说了,会有一队后勤女宪兵从第四区调过来,算算时间应该到了。不过这两天这空港太他妈拥挤了,估计要晚一会儿才回到吧。”
这位仁兄甚至都激动地爆了粗口,智脑自然屏蔽了这些,不过从那“哔——”的一声屏蔽音中,陆安自然脑补出了他的话。
于是,陆安的脑海中再次冒出了那句话,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样奇葩的宪兵是如何穿上这身黑色制服而且不被开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