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爱情死脑筋
一
A市公安局医务室里，陈朴一直迷迷糊糊，大汗淋漓。他的脑子里混乱极了，他一会觉得在酉阳沙坡头的生产队里，与关沧海，司马慧子一起当知青；一会儿又觉得和司马慧子一起穿上了军装去当兵；一会又从海军陆战队转业回了A市。突然，他看见美子了，美子背对着他。陈朴大声叫喊：美子美子美子……他扑上去抱住了她。他觉得美子的身体硬硬的，还发着火一样的灼烫。这时，美子扭过头来。啊，美子如花似玉的脸黑如涂炭，曾经精致的五官全都爆裂开来，美子像一块烧焦了的木炭，美子变成可怕的厉鬼了！陈朴仍然抱着她，呼喊：美子，你怎么变成鬼了呢，你是我的妻子呀……美子就哭了，问他：陈朴哥哥，我们的女儿绮云呢？陈朴无言以对。美子哭得更厉害了：陈朴哥哥，绮云呢？陈朴哥哥，我们的女儿呢？陈朴哥哥，你还我的女儿，你还我的女儿……
陈朴终于被美子的呼喊声唤醒了。
这时，他听见有人在问：“是不是要送医院？局长都昏迷一整天了。”
“不用，陈局主要是精神压力太大了，加之太疲劳，睡一觉会好的。”
陈朴睁开了眼睛，他一下子坐了起来，抓住旁边的局党委伍国栋书记，一连串地问：“老伍，司马高原回来没有？司马高原回来没有？司马高原回来没有……”
医务室里的人都沉默着，不开腔。
陈朴长叹一口气，倒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这回……怕真的是……要进医院了！”
就在这时，冉小妹和李八一大声呼喊着冲进来：
“司马高原回来了……司马高原回来了……”
陈朴猛地又坐了起来，接着跳下床，踉踉跄跄跑出去，却死了一般僵硬了。
眼前是慧子的儿子司马高原吗？他衣衫褴褛，鼻青脸肿，浑身上下全是泥和血，认不出是鬼还是人。
陈朴突然觉得是不是还在做着那恶梦。
直到变了形的泥人叫了一声：“陈朴叔叔。”
陈朴才扑过去，不顾司马高原身上的泥和血，紧紧地抱住了他，放声大哭：“孩子，我的孩子，你吓死我了，酉阳走了，再不能没有你……”
司马高原倒是显得很冷静，从蛮子洞里出来，仿佛下了一次地狱又回到了人间，突然变得成熟了很多很多。他想笑，但笑得十分难看，只是反反复复地说：“陈叔，不会有事的，有阿妈的天珠护佑……”
好一阵，陈朴才放开了他，重新审视着这个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超级警察，大声喊着：
“冉小妹，李八一，你们把司马高原带去好好洗个澡，换身新警服，这个样子回家，还不把他阿妈心疼得晕死过去。”
几个年轻人走了。
陈朴来了精神，大叫一声：“上班，都愣在这里干嘛？”返身对伍书记说：“老伍，我们开个党委会，研究一下明天关酉阳同志的追悼会事宜。亲属都来了吧？安顿在什么地方的？晚上我们先去慰问一下。”
不过，这时他才忽然发现天已黑下来了，早已过了下班的时间。
二
数小时后，洗得干干净净，美美地吃过了一顿大餐，穿上了一身崭新警服的司马高原坐在陈朴办公室，给他详细汇报了可能封存着巴王宝藏的蛮子洞，进入蛮子洞的具体经过，以及山下樱花，于大拿，江浩志相关的案情情况。
陈朴拍着桌子大喜，嘴里喃喃说着：“国际职业刺客蝰蛇死了，对抗了二十几年，给A市警方带来了太多羞辱，给A市治安带来了太多伤害的贩毒团伙头子于大拿、于二拿死了；同样给A市治安带来了太多迷惑与混乱的江浩志也死了；连后山发生的特大涉外杀人案也弄清楚了……老案新案悬案奇案，连环案，案中案，终于揭了，并且还发现了世界之谜巴王洞穴，这可是一件了不得功劳呀……”
司马高原刚想说什么，陈朴已兴奋地拿起电话，泪流满面拨通了市委副市长李文德的手机，把这些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一古脑地反馈给了他。
李市长也一样欢喜得不得了，在电话里哈哈连天大笑着说：“好消息，嗨，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太激动了。陈朴，我都流泪了。十五天，刚好十五天，你们侦破了惊天四案。祝贺你们，我马上向A市市委，中国公安部为你们请功。哈哈……A市安全了，感谢你们为A市治安做出的巨大贡献。跟着，A市及全国的各有关媒体要来采访你们，好好准备一下。哈哈……A市公安局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我看可以这样安排，明天上午八点半钟，提前半小时召开关酉阳同志的追悼会和遗体告别。本来市长和市委书记都要来参加追悼会的，由于明天是亚洲经贸峰会开幕日，他们来不成了，由我代表A市市委来参加。各大媒体记者参加完关酉阳同志追悼会后，十点半钟在公安局大会议室召开四案侦破发布会。我估计届时会有上百家媒体采访，记者达数百人。满足他们的要求嘛，大张旗鼓弘扬正能量，哈哈……另外，你们发现的世界考古悬谜巴王洞穴，将避免国家重大文物被外国人盗窃。这是你们为中华民族立下的不可估量的功劳呀。这个新闻比四案破获震动性还要大，必将引起中国及国际考古界的巨大研究激情和关注。陈朴，这个发现事关重大，暂不宜公布，知情者必须保密，不能向外界甚至家人透露有关信息。由市委逐级向公安部、国家文物局、国务院等汇报以后再说。”
兴奋过后，陈朴坐下来，为老同学江浩志叹息：
“可惜了一个人才呀！你阿妈说我是对爱情最忠诚的男人，其实浩志才是最值得这个称号的男人。他从小到死都在爱着美子，无怨无悔为她付出，他为此吃的苦，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
司马高原说：“陈叔，你认为美子小姨还在吗？”
过了一会，陈朴反问：“难道你认为你美子小姨不在了吗？在没有得到美子的确切信息之前，我都认为她在。我总认为她在一个不能以她意志为转移的什么地方活着。当然，也许这是一种信念和希望。”
司马高原沉痛地讲述了司马美子与江浩志私奔那段经历，说：“美子小姨在十七年前就不存在了！”
陈朴呆呆地沉默了好一阵，十七年了，他似乎早有这样的思想准备。此刻，他一声颤颤悠长的叹息之后，说：“美子，你总算有了信息，我不会怨怪你的，我一样会爱你，想念你……”接着便是悲痛的哭泣。
哭了一阵，陈朴突然抬起头，说：“孩子，美子是不是被烧死的？”
司马高原点头：“难道你也知道，她是被于大拿一把火活活烧死的。”
陈朴喃喃着：“难怪我昏迷的时候，看见美子变成了一块木炭，她还哭着向我要她的女儿陈绮云，唉……”
这时，陈朴又忍不住哭出来：“美子，我对不起你，没有守护好我们的女儿……”
等陈朴哭过。
司马高原说：“陈叔，你知道美子小姨与浩志大叔生育的女儿是谁吗？”
陈朴摆头。
“就是这次我们在后山解救的那个女孩呀，现在我应该叫她梅表妹了，要是阿妈知道，还不把她高兴得要死。”
陈朴惊愕地看着他，好一阵，说：“是她呀，酉阳就是为她挡子弹牺牲的，一开始我心里怪不舒服，不想看见她，我只看了这女孩一眼，难怪我总觉得面熟，是在哪儿见过。你这一说，对了，她有点像美子，也有点像我女儿陈绮云，脸形还有点像江浩志年轻时的模样。唉！上苍呀，这就是如梦如幻，悲欢离合的人生吗……”
过了一会，陈朴说：“听李八一说，你一开始追的那个女孩就是她？”
“是的，我看见她第一眼就爱上她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觉得这一辈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朴感叹着说：“都说你们这一代年轻人与我们这一代人的爱情观念不同了，不像我们死脑筋，想不到你也像我和江浩志一样死脑筋，爱上一个就忠贞不渝。”
司马高原说：“陈叔，说实在的，我一直都对女性不大感兴趣，不知道为什么，对梅表妹会这么喜欢，不能自拔，但是……”
顿了一下，司马高原接着说：“只是梅表妹挺喜欢她的老师。”
“哪一个老师？”
“画家向高。”
陈朴十分吃惊地说：“难怪这个懦弱的家伙胆子变得大了，敢去后山救人。”说着，陈朴愤怒得霍地站了起来，拍着桌子：“不行，绝对不行，这个害人精胆小鬼，他敢……”
“陈叔，你不了解他，向高老师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
陈朴又一拍桌子：“好个屁，别提他了，提起他我想揍人。”
陈朴气得呼呼地喘了阵粗气，接着皱起眉头，仿佛遇上了一件很难办的事情似地。过了一会，他忽然转了话题，问：“你知道李八一吗？”
司马高原怔了一下，说：“知道呀，局里的便衣刑警，帅哥，怎么了？。”
陈朴说：“他是市委李副市长的独生儿子。”
（待叙第一百一十三章雨夜碎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