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是教梅朵画画的向高老师,他竟然能来这里画画?司马高原的吃惊程度不小。不过,他回想起在特快到车上,梅朵不是就讲过吗,向高老师喜欢驴行,喜欢在鬼域后山的神奇山水中获取作画的灵感。
恢复常态后,司马高原返身就走回去,提起那副油彩未干的山水图。
这才听见一声:“干嘛?”
司马高原哈哈笑着,把画放回原处,说:“这是对付画家最好的办法。老师专心致志,不为外事所扰,用心灵作画,你看这幅山水图,雄浑有力,意境高远,又空灵飘逸,佩服。”
司马高原说了半天恭维的好话,又对着他笑了半天。画家向高头不抬,眼不掉,一声不吭,在画板上沙沙沙画着素描,身边就像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司马高原只得大声叫道:“画家向高老师。”
半天,向高只是瞟了他一眼,不过也看得出流露出了惊愕:这不是在飞机场接梅朵的时候,扭着要跟他学画画的人吗?这小子是干嘛的呀,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这是什么地域呀?
司马高原继续说着:“早就听说A市有个称为梵高的天才画家叫向高,他画的画很特异,人也很特异,敢于走到鬼域后山腹地来画画的画家,非向高老师莫属。”
向高懒得理他,仍然神情专注地画画。
“在进京特快列车上听梅朵说过,向高老师是户外驴行的高手,常来这里写生画画吧?”
过了许久,终于从向高那张严丝合缝的嘴里,吐出了几个金贵的字:“来看朋友。”
司马高原吃了一惊,接着兴奋地思忖着:这里还有人家?或者是住着不为人知的隐士或高人?急忙问:“老师,这里有你的朋友?”
又过了许久,向高头不抬,眼不掉,只是用严丝合缝的嘴唇往左面呶了呶。
司马高原顺着他的嘴唇看过去,再次被惊得目瞪口呆。只见离向高约两三米远的草丛中,盘着一条巨大的蛇。那蛇足有大碗口粗细,呈嫩绿色,仿佛刚刚洗浴过,蛇身洁净若玉,通体泛亮,蛇头从娇嫩鲜活的蛇体中垂直伸出来,高高地举起,一双蓝宝石般清沏明亮的蛇眼,温和地看着向高。蛇的旁边,长着一朵花,这花杆儿粗圆高挑,笔直地高出草丛,顶端的花朵鲜红如血,由一颗一颗豌豆大小的红籽组成,造形像一枚圆润巨大的红草莓。
“天哪,好漂亮的蛇呀!”司马高原禁不住尖叫出来,他被这条美丽的巨蛇彻底吸引住了。童年,在墨脱的大森林里他见过太多的蛇类,而这一条蛇,他第一眼看见就觉得它很友善温和,更有一种与众蛇不同的灵气。他想走过去,抚摸它光滑扁平的蛇头。难怪这里暗香浮动,气质优雅高贵的灵蛇选择的居住环境,就是不一样。
“向高老师,我好喜欢你的朋友哦。“
像一个被人夸奖着孩子的父亲,向高的神态随和了一些,平静地说了一句:“你会伤害它吗?”
司马高原虔诚地说:“从我的童年开始,就喜欢野生动物,尤其是蛇这个物种是有灵性的,我认为世界上所有物种,都应该和谐共处。”
终于,向高抬起头来,慈祥地看着嫩绿色蛇,似乎是画累了想歇一歇。过了一会,向高喃喃述说:
“一年前,我在这里看见一条死去的大蛇,它被人类用一种锋利的武器削成了两段。蛇的个头比这条蛇还要大一点,颜色也更深沉一些。我很心痛,就在这里挖了一个坑,把被杀死的两段蛇尸埋了进去。我第二次来这里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条嫩绿色蛇,它静静地盘在我埋蛇的地方。看见我后它不动也不跑,就那样蛇头举起,看我。我看见蛇的眼睛里充满了凄凉与哀伤,我知道是它在感激我埋葬了它的同类。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我干脆就坐在这里画画,嫩绿色蛇就盘在那里陪我画。第二年,我再来这里的时候,发现埋蛇的泥土上,长出来了一朵奇异的草莓花,那条嫩绿色蛇仍然盘在那里。这时我才悟出,被人类杀死的蛇应该是它的丈夫,它在为丈夫守灵吧。后来,我就认了这个重情重义的蛇友,每次穿越鬼域后山,我就要来这里看望它,画两幅油画。蛇友呢,也会如约前来陪我画。”
听完向高与嫩绿色蛇的故事,司马高原大为感动,同时内心里又格登了一下,出于职业习惯,他在暗暗思索着:是谁杀死了它的丈夫?与日本五人科考组被杀案有关吗?杀蛇的凶手是日本人?还是神秘凶悍的中国杀手?他似乎觉得抓住了一条隐隐约约的线索。他深知蛇这个物种是有复仇情结的,何况这是一条灵性十足的未亡蛇,它最终会做出什么举动来呢?
司马高原动情地对着嫩绿色蛇说:“蛇呀,你对爱情如此忠诚专一,可敬可爱,我想成为你的朋友,你愿意吗?以后我穿越鬼域后山,也来看望你这位蛇友,可以吗?”
那蛇似乎能听懂人语,蛇头慢慢地转过来,含情脉脉地看着说话的司马高原,一双蛇眼蓝莹莹的,显得很友善很真纯。
这时已时至中午,司马高原从土拨鼠包里拿出牛肉干,蛋糕,苹果……递给向高,说:“老师,该吃午餐了。”又将一盒饼干放在蛇的旁边,说着:“蛇友,吃午餐吧,你也饿了哟。”
过了一会,向高收起画笔,从登山包里拿出些米花糖、牛奶、香肠之类,将一只准备好的小白鼠放在蛇的旁边。
于是人与蛇都吃起了午餐。
快要吃完的时候,向高终于健谈起来,说:“司马,你能走到这里来,必定是爱好户外探险的驴友吧?”
司马高原急忙回答:“是呀,向高老师,我从小就喜欢原始森林,野山野水。可惜工作很忙很忙,只驴行过西藏的珠峰大本营,穿越过可可西里,大学期间走过古长城徒步线……向高老师,你肯定驴行过不少好线路的哦?”
向高淡淡地说:“走过新疆的喀那斯线,夏特古道线、帕米尔高原线,塔克拉玛干沙漠穿越……西藏我走过墨脱线。“
司马高原欣喜地打断他的话:“嗨,向高老师,阿妈就是在西藏墨脱生下的我,我是在墨脱原始森林里长大的孩子呀。”
“你是西藏墨脱来的孩子?”向高吃惊地看着他。
司马高原望着周围的断壁悬岩,苍莽林木,情意绵绵说:“凶险无常,原始狂野的鬼域后山,就有西藏墨脱的感觉,但是,我更怀念雪山下的墨脱:”
………
那次与丹珠父女分别后,他回到家,扑在司马慧子怀里:“阿妈,我有阿爸吗?”
司马慧子抚摸着儿子的头,过了很久,才说:“儿子,你晓不晓得春秋时期鬼谷子的妈妈,她在路上肚饿时捡食了枯骨上长出的谷子,后来就生下了聪明绝顶的鬼谷子。还有老子李耳的妈妈,她吞下了一轮红日,就生下了道德天尊老子。”
那时他还不十分懂得这些,问:“阿妈,那你呢?”
又过了许久,司马慧子说:“你阿妈呢,当年在象雄故地阿里的冈仁波齐,喝了冈仁济齐神山峰顶上的雪水,就生下了我的聪明儿子司马高原。”
他不懂,犹犹疑疑问:“那我的阿爸是谁呢?”
又过了许久,司马慧子说:“就是冈仁波齐神山呀。”
“阿妈,你不是说外公也在冈仁波齐吗?”
“对呀!”
“那我们去看他们呀!”
许久,司马慧子说:“会的,等你长大了,我们就去冈仁波齐,一定要去的……”
他更不懂了,再抬起头时,就看见阿妈的泪水一串串滴落下来。
这使得他更加茫然了,他抓着阿妈的手,说:“阿妈,你的手软软的,好温暖。今天丹珠的旺堆阿爸牵着我,他的手硬硬的,好有力量唷。阿妈,我要阿爸,我要牵阿爸的手。”
“你说什么,你去了森林吗,天哪儿子!那里面是有孟加拉虎、有狼,有毒蛇,有毒蜂,有雪崩,有塌方,有泥石流的,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阿妈怎么活哟。冈仁波齐神山,请你保佑我的儿子……”
从这一刻起,司马慧子做出了离开墨脱,回老家A市的想法。她知道她的儿子与其他孩子有很多不一样,那些可怕的原始密林对儿子有着很强的吸引力。但那毕竟是非常危险的地方呀。可是儿子就像中了邪似地,死活不愿离开墨脱回A市。
之后,司马慧子才知道,是儿子十分想念黑黝黝的门巴女孩旺堆丹珠。
后来儿子又背着她,偷偷去了好多次森林,但再也没有遇见过丹珠和她的阿爸。至到要离开墨脱回A市的前一阵,儿子才知道,像其他门巴人一样,丹珠生活在环璄恶劣,非常偏远的原始密林深处。有一次丹珠生病发高烧,门巴村的巫师治不好丹珠的急病,她的阿爸背着她在森林里奔跑,还没赶到墨脱的医院,丹珠就在她阿爸的背上死去了,为此儿子哭了很多天。此后,他才同意了和司马慧子回A市。但是,儿子从此对女性似乎失去了兴趣,有人说,她的儿子司马高原是由于情商很低。这一直是司马慧子的一块心病。
………
这时,画家向高对来自墨脱大森林的年轻人有些另眼相看了,因为对天上的西藏,神奇的地方,他充满着一样的热爱。随即用一双画家的眼光,审视了司马高原好一会,便迅速画了一张速写像,说:“除了眼睛细,你的长相明显有藏民族的血统,你刚才沉思的样子,酷似康巴汉子。”
(待叙第三十一章巴王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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