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苍茫,夕阳落在男人肩上。
御剑而落的宁长钦愣了愣。
这个新晋师弟异常冷漠,整日板着一张脸,除了打坐修炼就是站在峰顶望着远方发呆。
而方才,他分明看到夜清在笑,是那种爱上一个人才会有的宠溺。
宁长钦顿了顿,亦如平时,脸上挂着温和却疏离的笑:“一个月后,天乾秘境开放,师尊让你准备好,去秘境历练一番。”
男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发出一个单音节,“嗯。”后,又默默的看着远方。
宁长钦叹了口气,该说的事已经说了,便御剑而去。
所谓天乾秘境,每五年开放一次,是一座天然剑冢。传说,这里曾是一位炼器师的小秘境,炼器师死后,天乾秘境无主,每五年才开放一次。
除了灵器,里面还有许多妖兽。
自他出关已经三个月,这三个月他修为越来越精进,却又回到了登海市遇到小白之前的那种孤寂空洞。
这三个月来他一直都想杀人……
天乾秘境开启那日,魔修突袭,潜入秘境屠杀各个宗门的新兴弟子。
虽然不少宗门都折损了门中精要弟子,但是修真界却崛起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才青俊。
华阳宗君玉尊者的新弟子夜清,那日他以一人之力杀了几乎全部的魔修闯入者。最重要的是从华阳宗传出的,夜清仅仅两年便一跃至金丹。
那日,男人满身是血,却没有人害怕,因为他杀的是魔修。
天乾秘境结束,君玉尊者单独召见夜清。
君渺阁内,白衣男人静静的看着下面站着的人,片刻后,他开口:“夜清,你杀戮过重。即便魔修天诛地灭,你以一人之力眼睛都不曾眨一下而全杀之,作为修道之人,未免太心狠手辣。”
“我杀的不是魔修,而是杀死小白的人。”
“你——”白衣男人一哽,转而问,“你的道,何谓道?”
“夜清无道。不为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了守护自己所在乎的东西。”他抬眼看着高高在上的君玉尊者,“师尊以为,何谓道?若非为了小白,夜清又为何修道?”
“你这一生的至劫便是在此!”他曾算过这个新弟子,命中带煞,却又有着上好的命格,却命纹奇特,他竟然看不懂,“俗话说的好,情不可深,深情不寿。凡心易动,道心难稳。”
“我知道他是我的劫,也希望他是我一辈子的劫。”
“夜清,你喜欢上那个外门弟子了?本尊不管你们有什么,你想做什么,能来到修真界就是你的命,你可不要辜负命中所指。”白衣男人无奈的叹气。为情所困的人他见得多了,但是真正长情的人并不多,被情毁了的人却很多。
早在两年前百草秘境开启时,他就感觉到了华阳宗有两股奇怪的气息,只是他并没有多加注意,后来夜清一跃金丹他才出关来看,顺便算了一卦。
一切都是缘,只是不知道是孽缘还是善缘。
两个孩子的命格他都参不透。到他大乘期修士自然不是盖的,至少知道二人不是修真界之人。
夜清看着男人的神态恭敬而坚定:“师尊,我不信命。我会好好修炼。”
“罢了,罢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人各有命。”君玉尊者疲惫的摆摆手,眼中露出担忧。
这一劫,并不是两个孩子的劫,还牵扯到华阳宗和整个修真界,可关键在两个孩子身上。
夜白活着死,夜清的命格正常,夜白死后,夜清竟然隐隐有了入魔的征兆,还好没有真正入魔。
只是,一切真的这么容易就结束了吗……
修真无岁月,自天乾秘境的偷袭后,魔修安分了不少。
一转眼又是五年。五年里,他一直是独来独往,成了华阳宗最神秘的弟子。
七月初七这天,男人提了一坛酒,拿着一只烧鸡,在子夜里,独自一人坐在落霞峰的石阶上。
他小心的摊开包着烧鸡的纸皮,然后提着酒坛坐在一边默默灌着闷酒。
复而,男人举着酒坛对着月亮一碰,“呐,傻瓜,生日快乐,本少爷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烧鸡。”
月光凉了烧鸡,男人面露苦笑。
“小白,我可以保护你了,你却不在了。”
语罢就是灌酒,透明的液体沿着他的喉结滚进衣领。
“傻瓜,还记得我说过什么?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我只对你不好好照顾自己生气,只对伤害你的人生气,“你这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人,知不知道我有多生气?”
“你把我慕容正清当什么了?本少爷为了你义无反顾,你却总是那么蠢,都不为本少爷想想!”
“傻瓜,笨,又蠢又白痴。”白痴,如果你回来我就不生气。
你不是想学御剑飞行吗?我会了啊,本少爷教你。
“笨蛋,生日快乐。”
他像个疯子一样自言自语,绝望又无助,没了平日的仪表堂堂,也没有平日的威严冷漠。现在他就是一个被人丢弃的孩子,想要回家却迷失了方向。
“小白,我喜欢你。”
过了好久,他才低低开口,举着酒坛当头淋下,分不清那些是酒水,那些是眼泪。
“我喜欢你……”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和占有,不是朋友之间的心心相惜。
真是好笑,他为什么会喜欢那样一个白痴,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第一次因为那个傻瓜受伤而生气吗?还是第一次伸手去保护他?亦或者是把那个笨蛋骗回家的时候?
“很多人喜欢他呢。”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男人身体一僵,回头冷冷的盯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
那人一点也不在乎他的目光,依旧悠闲的开口:“曾经,曾韩术也喜欢他,就连我也觉得他很有趣。”
“你偷听够了?”
“算不上偷听,刚到。”那人笑了笑,走到男人身边,“你好,在下曲维,七年前曾是夜白同一个院子的师兄,现在是内门弟子。”
“你喜欢他?”男人抬抬眼皮冷漠的盯着他。
“不,谈不上喜欢。”
“最好如此,他不喜欢男人。”
“哦?”那人扬了扬声,“那你还喜欢他?”
“这是我的事,但是我不容许别的男人肖想他。”
“你也太狂了。”
“我从来都是这么狂。”
“太狂可不是好事。”那人笑了笑,在男人身边坐下,“清师兄,要是夜白不是死在魔修手中呢?如果我们华阳宗有人说了谎怎么办?”
“这话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
“在下什么也不知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夜白当然不是死在魔修手里的,他曲维自然是知道,至于到底死在谁手里,那就是他所不知道的了。
看着那人一副淡然的模样,男人垂了垂眸,他悄悄握紧拳头。
小白到底怎么了?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