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哲强忍住心里的怒火,恨恨地朝那半边脸的男鬼淬了一口,那鬼并不在意,就像孔哲压根不存在一样,继续着他的吐纳。
看着他那荡来荡去的舌头,孔哲突然感到自己的胃在不停的翻腾,晚饭已经快涌到嗓子眼了。
不过他瞬间想出了办法来安慰着自己,就当是调出来的色彩,涂抹出来的鬼画,不能当真的。
这种孔乙己式的自我欺骗,还真管用,反胃的感觉一下子就淡了些。
继续往前走,在他们的右侧突然又出现了一位身穿花衣服的女鬼,也在不停地吐纳着月亮的光华。
孔哲、刘淼偷眼望去,她是一个模样尚可的中年妇女,她的头部是完好的,好像是化了妆的,空气中传来一股浓浓的脂粉味。
可是,再往下看时,脖子以下却很薄,仅仅有一个手掌那样的厚度。只要打个喷嚏就能够将整个身体折断,走路时得多加小心。
看来她是被汽车轧死的,车轱辘在脖子以下的胸部轧过,孔哲联想到那惨烈的场面,急忙皱皱眉头,使劲儿地咬咬牙。
看着她那吸纳的样子很好笑,既然你的胸腔被辗轧过,你吸纳的月亮的光华如何进入体内呢?
“大兄弟,来了?”女鬼停下吸纳,笑盈盈地跟孔哲打着招呼。
孔哲回头看看,身后是刘淼,显然她是在跟自己打招呼。
“说你呢!”女鬼又笑着强调。说话间就朝他走来。
女鬼说的不是普通话,难道是农村来的?听口音有点河南味儿,孔哲真想问问她老家是哪里。
“大兄弟,还领了一位城里的姑娘来,妖里妖气的。”说完便皱起了眉毛。
女鬼说刘淼妖里妖气的,让刘淼感觉很不爽。是不是所有的女鬼都讨厌女人,喜欢男人啊?刘淼很想知道结论,可又一想,最好还是别问,免得惹来了麻烦。
那女鬼并不找刘淼的麻烦,而是看上了孔哲,身体摇晃着朝孔哲奔来。
这是过来亲昵?还是……农村的中年妇女够直接的。
可是等她来到孔哲的跟前时,孔哲发现自己想多了,她不是过来跟自己亲昵的,而是要他的命的。
农村中年女鬼将手卡住孔哲的脖子,她的手劲儿够大的。
孔哲用足了浑身的力量都没能挣脱的了,用手使劲捶向她那薄薄的胸部,本想一下就将中年女鬼的身体捶断,可是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样,孔哲的拳头穿过女鬼的胸膛,但对她没有任何的伤害。孔哲只能拼命地喊叫,“啊啊,快帮忙把她杀掉。”
仕女迅速地折回来,用一只手将中年女鬼的脖子掐住,稍微一用力,那女鬼的头就像一个气球一样,砰得一声就爆了。
仕女恶狠狠地说:“我的人你也想碰,你这个贱鬼。”
看着爆头的女鬼,孔哲的冷汗往下直流。刘淼也不停的喘着粗气,腿在猛烈地打着颤。
他们继续往前走,前面是一棵大树,茂密森郁,树下的月影斑驳。有三五个鬼正站在树下休息,又好像是在躲避月光灼烤,就像人类在树荫里乘凉一样。
远远地看到孔哲他们,那群鬼像大街上的流浪狗闻到了新鲜的肉味一样,便一窝蜂地扑了上来。
“干什么,这是孔奶奶的孙子,不要你们的鬼命了?”仕女厉声呵斥着那群疯狗,不是,是疯鬼。
“哦,冒犯少主了。”于是又一窝蜂地赶回到树下去了,继续乘凉月荫。
“孔奶奶?是奶奶姓孔,还是奶奶的老头姓孔?孔奶奶是谁?”孔哲问道。
孙乾回头悄声说,“肯定是一位很厉害的鬼,怎么,你想在这里认亲呐?”于是自己窃笑起来,那笑声倒好像是这里的哪条鬼在哭泣一样。
孙乾的话让孔哲无语。
脚下已经完全没有路了,只有乱石在脚下,他们不得不深一脚浅一脚的蹒跚前行,要小心翼翼的才不至于摔倒。
孙洪才的脚碰到了一个圆球形的物体,黑洞洞的三个窟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人头骨。孙洪才的脚一磕绊,险些摔倒,那个人头歪歪斜斜地滚落下去了。
“我的吗呀!怎么还有人头骨?”孙洪才一边惊叫,一边重新整理着身体的姿势。
刘淼被一根长长的腿骨绊了一下,身体前倾,孔哲赶紧将她扶住,刘淼的脸几乎要附在孔哲的身上了。
借着皎洁的月光,孔哲看到刘淼的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宛如涂了白色颜料般难看。
孔哲使劲握住刘淼的手臂,给了她支撑,孔哲轻声说:“不怕,我是他们的目标,而且你被做了护身,鬼们是不会找你的麻烦的,胆子要大一点。”
一股暖意和坚强瞬间传来,刘淼不再害怕。
仕女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压低了声音对孔哲他们说:“前面就是我家门口,家里有很多人,只能孔哲跟孙乾进去,其他人就在这里等着吧!”
听了仕女的话,孙乾好像从梦中醒来一般:“哦,到了吗?”
孔哲很纳闷,难道孙乾睡着了?怪不得一直没有他的动静,这家伙心够大的,鬼怪丛生的地方还能够睡着,更何况是边走边睡。这定力也没谁了。
刘淼突然从身后说:“孔哲,快看对面的山顶上有很多人影。”
孔哲抬头朝对面望去,山顶上出现了一道人墙,黑压压的一片。那人墙似乎还在向两边蔓延,仔细看时,孔哲才发现他们身处一个圆形的大坑,四周是陡峭的怪石,只有刚刚来时的路是稍微和缓的山坡。
孙乾突然对他俩高声喊道:“孙洪才、刘淼别看,赶紧闭上眼睛。”说完,便迅速转换了腔调,阴阳怪气地念起了咒语。
那咒语忽高忽低,抑扬顿挫,就像古代的老先生在教授文言文一般。
孙洪才跟刘淼只好闭上眼睛,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阵阵的低声咆哮,好像是愤怒的男人在发疯般,现在又有女人的声音加进来了,女人们的声音,除了发疯之外,还有狂躁。
周围的喊声、叫声、狂躁、愤怒声越来越重,也越来越近,就在耳边了,仿佛有一群人围着自己,像是自己犯下了什么严重的罪行,愤怒的民众要惩罚他们一样。
刘淼、孙洪才听到孙乾的咒语声离自己越来越远、也越来越低。
孙乾顾不上说话,右手拽拽孔哲的衣服,示意孔哲跟上自己继续前进。孔哲听到孙乾的咒语越念越快,但吐字很清晰,就像相声大师念的贯口流利而清脆。
随着那贯口般的咒语,周围忽然起了风,在整个山坑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龙卷,由山坑的中心直冲云天。
可也怪,那龙卷在山坑的中央,呼呼急转,并不向四周扩散也不向旁边移动,只是急速的旋转着。
山坑峭壁上的人墙中的愤怒、焦躁、疯狂忽然变成了哭声,各种各样的哭声都有,男人的低泣悲号,女人的捶胸嘶喊,孩童的哇哇大哭,形成了哭声的海洋。
孔哲正要用双手掩住耳朵,忽然哭声与那龙卷一下子就消失了,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
接着在山坑中心那龙卷的位置,有一堆蓝火愔愔地燃烧着,孔哲环顾四周,峭壁上的人都低垂下了头颅,宛如被吊起来的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