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楚离开榕院的时候,夕阳落下,天色渐渐染成了墨黑。
虽然他是为了提醒千烙早点离开这里才来的,可是,不留神耽搁了时间,夜幕垂至,再想出去找个住处有点不切实际。
与其随便寻个住处将就一夜,不如在现成的地方好好休息一晚,等明日再好好寻找落脚的地方。
多住一晚少住一晚,在那会儿看来区别并不大。
可是谁能保证一晚上的时间不会出现意外?
意外的发生都是超出预料中的事,世事无常,人逢剧变,哪怕只是一个瞬间,就有可能迎来灭顶之祸!
一个平静的夜晚,榕巷四周早已熄灯休息,黑漆漆的夜,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偶尔响起的虫鸣声。
这也是千烙在榕巷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
千烙睡的并不熟,七分睡,三分醒,睡梦中保持警惕是他的习惯,也是很多人的习惯。
夜里,浅眠休息的千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梭梭声响,这种声音并不陌生,夜行疾步、轻功破空才会发出的微声,这种近乎微不可闻的动静,必须有极快的身法才能做到。
听到声音,千烙顿时没了睡意,一把抓起放在床头的剑,可是,还没等他下床,突然一个小女孩的尖叫声打破夜的寂静,叫声只响了一下,下一刻便消音不闻。
那是小丫的叫声,千烙意识到发生了大事,当即提剑出门,三五步冲出院子,一眼便看到一道黑沉沉的影子掠过前方的房屋,以及被他掳去的小丫!
此时,被惊动的英叔和英婶跌跌撞撞跑了出来,英婶看不到小丫的踪迹,只看到隔壁的千烙,已是急的泪流满面,哽咽说道:“救救我女儿······”
她不知道千烙有没有听到她的求救,因为她还没说完话,千烙就已经追出去了。英叔搂着她,同样焦急担忧的看着黑黢黢的远方。
无尽的夜,不时传来狗吠声!
······
······
·······
东坊街作为上飖城的有名的烟街柳巷,欢声不息,夜夜笙歌,通宵达旦,这是最常见的事。
此时,念放和几个同宗的同僚正在东坊街的霓香楼饮酒作乐,为了晨间一举拿获一天而洋洋得意。
席间,念放左拥美人,右执美酒,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脑海重叠那位伟大的爹,虽敬佩有加,可是在他想来,不管多大的权力,若不能及时行乐,也不及他此时快活。
“太子算什么东西,看着念大人把一天抓走,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胆小怕事的窝囊废,就算借他十个胆也不敢和大殿下争啊······”席宴上,一位同僚酒喝大了,口没有把门的锁,加上有心讨念放的欢心,借着酒劲吹擂自家人。
同座的几人大加赞同,纷纷举杯为念放庆祝,其实,心里另有一番计较。
这次念放抓到杀害孝武伯的凶手,不仅在都府衙立了一功,更重要的是,他同时受到家主的赞扬,在他面前站稳脚跟。他们相信不久之后念放将会再次被家主提携,可想而知,以后他在朝中有家主撑腰,功成名就将指日可待!
趁着现在有机会,在他面前博取信任,也是为了将来他能记得现在的情义,顺便也给他们带一点好处。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是这个道理!
念放明白这些人的恭维,看中是他爹的面子,而非承认他本人的实力。在巨大光环下成长的他,早已见惯心口不一的人,溜须拍马不是好事,但说话好听,做事顺合心意,他还是挺享受这种待遇。
就在几人温香软怀,高谈阔论言无尽时,霓香楼突然跑进一个小厮,直奔念放等人的厢房,来不及敲门,直接推门而入,脸上露出惊恐之色:“爷,不好了,有人来报,外面发生了命案!”
······
······
·······
千烙追着黑衣人来到一个阔深的巷子里。
耳边隐约听到逐闹嬉戏的欢声笑语,过来时也看到临边街道一派灯火通明的景象。
现在,他在一个临靠烟柳之地的巷子里。
巷子很深,却没有那么黑暗,千烙一眼看到站在巷子中间的黑衣人,以及被他挟持的小丫,此时的小丫已然昏迷不醒,被他扔靠在墙边。
“既然你的目的是我,直接找我就行,我不会逃也不会躲,用一个小丫头引我出来,阁下,未免看低我了?”
轻功超绝的人会发出破空的声音,然而,千烙知道,真正的高手,即使夜行百里,照样不会发出半点声响,刚才在榕巷听见的动静,是他为了把他引出来故意搞出来的把戏。
可是,如果黑衣人想杀自己,完全不需要用小丫做人质威胁他,自从上次交手,他非常清楚这个人的武功有多强!
依然是那样不起波澜的冷漠声音:“不是看低你,只有这样才有一点意思。”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他的剑至始至终握在手里,说这话的时候,右手前倾,左手拔剑的姿势,说道:“听闻斩越剑的断魂剑法天下无敌,在下想领教一番,希望阁下不吝赐教。”
这次,千烙清楚看到握剑的那双手,指骨均称,皮肉净白,属于年轻人的手。
千烙冷笑,说道:“如果这些话是为了侮辱我,你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输了就是输了,这是事实,没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言下之意,阁下是不愿意与在下交手?”
千烙不置可否,黑衣人抓小丫的目的绝不可能只是为了威胁他,一定还有别的目的,没弄清他的目的之前,绝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而他整个人早已提高了警惕,站在有利他的位置,进退得兼,只要黑衣人动手,他绝不会像上次那样狼狈逃走。
短暂的接触,千烙心中隐约猜出黑衣人的武功路数,可是那份不可思议让他拒绝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事实!
黑衣人没有多说,也没逼他动手。
拔出剑,走近昏迷的小丫,泛着寒光的剑指在她纤细的脖子,说道:“想要她活,就把隐门的事告诉我。我给你三个数的机会,每数一次,就伤她一分,你可要珍惜。”
“什么隐门,我不知道。”千烙看着寒光剑下的小丫,心脏不受控制的紧张,少主在乎的人,她不能出事!
“一”
他的话已经出口,一剑无声,小丫的左臂却已裂开一道口子。
“你还是人吗?她还是一个孩子······”
“二。”
二才落下,肩胛又是一剑,深可见骨,昏迷中的小丫疼得紧皱眉头,呻吟出声。
轻描淡写的语气,作出残忍的举动,好像,那个出手伤人的人根本不是他。
“最后一个数,就是她的喉咙,你还在犹豫,决定什么也不说?”锋利的剑尖已经伤到小丫的皮肉。
“混帐东西!”纵使见惯杀戮,可是这样残忍虐待一个孩子,他还是第一次见人作出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
千烙气得两眼通红,额头青筋突跳,拔剑,瞬步刺向黑衣人。
然而,面对他的进攻,黑衣人不像先前那样硬碰硬,而是选择后退,身体后翻,跃出一丈开外。
千烙趁势追击,不给他半点松懈机会,剑在他手中凌厉挥斩,直到手中的剑刺进黑衣人的胸口。
千烙的剑还抵在他的胸口,空气中残留着鲜血的味道,头顶传来淡漠而冰冷的声音:“你杀人了!”
声音来自黑衣人,那他杀的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