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专心于学业,我很长时间没来店铺,但是承载满满记忆的81号店铺还是犹如第二个家一样温暖。
81号店铺不大,东面大门进来,是不算宽敞的庭院,几颗老树栽种角落,枝繁叶茂,犹如伞盖遮顶,日光照射而下,洒下一地金色碎影。
庭院南面有两个隔间,外头是厨房,里头是药房,秋伯常在里头捣鼓中药。庭院北面有一个木质长廊,长廊顶部铺满青色瓦片,呈锥形散布。长廊不算大,两人并肩行也不嫌挤。长廊两侧还种了些不认识名字的草药,在长廊尽头,是一扇紧闭的深色大门,门里便是交易、鉴赏古董古玩的地方。
庭院深处还有三间独居室,呈品字形排列。其中一间是秋伯的书房兼卧室,剩余两间便是客房了。可我从没看见生人住进去,即使如此,秋伯每隔半月左右,仍是精心打理一遍。
我一早上还没吃东西,跟秋伯打了声招呼就自顾自的跑厨房里,弄了些热馒头,再喂了碗热汤,算是祭了五脏庙。
近来店里生意冷淡,秋伯闲来无事,也不理会我,拿本线装书,缩在躺椅看得津津有味。
我吃饱喝足,来到庭院,看着秋伯背影,心上顿觉千滋百味。以秋伯深藏不漏的古玩鉴赏手段,只要他有点“商业脑子”,81号店铺即便比不上大伯店铺,也不会差劲到即将出售的地步。
要怪,就怪秋伯太守规矩了,他那副“死脑筋”连我这倔性子都暗自摇头。
81号店铺自古而来,有三收七不收的铁规。
品优,物缺,物善者收。
偷、骗、抢来的不收,寡妇,孤儿,孤寡老人的东西和国家文物不收。
也就是说,除了一些必不可收的条件外,秋伯收东西都是随缘的……
更不可思议的是,秋伯这人实诚,即使要收古玩,也要以高于估价的价钱收进来。有时候收来的东西不仅不卖,甚至还像宝贝一样留着,他很少利用差价倒卖古玩赚钱,很多时候都是以物易物。
秋伯那一套在竞争残酷的古玩市场,可真是讨不到好。我曾经问过秋伯这样做,不怕古董店倒了吗?
秋伯却是有些寂寥的说,从古至今,81号店铺都是这样做生意,未曾改变,也从未有过关门危机。要说变化,变的只是这个世道人心,人心不古,店铺留着也是无益。
老人无奈却一往无前的坚守精神自然是难能可贵,但我老爹却不太在乎,只要古董店继续亏钱下去,那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我犹豫半天,还是把我老爹的意思给他说了。
秋伯放下书,沉默了半响,枯树枝一样的手掌轻轻抚摸光滑的椅背,面上带着淡淡笑容:“这太师椅可是老顾的宝贝。那会儿,你还没椅背高,没事就哭鼻子,成天哭,可把我们愁坏了。但只要老顾抱起你靠在这,讲起故事来你就不闹了……唉,现在就剩下你和我了。”
秋伯笑容渐渐收起来,面带一丝忧愁。
我爷爷叫方行顾,他和秋伯关系很铁,爷爷在的那会,店铺还有起色,爷爷去世后,店铺却是愈发潦倒了。
想到爷爷,我鼻子不由一酸,脱口问:秋伯,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秋伯缓缓点头:规矩就是规矩,不按规矩来,店铺恐怕早没了。81号鬼……店铺还有很多规矩,其中诡秘,不是你能轻易想象的。现如今只能看老天的旨意了……
秋伯似乎说漏了什么,像是话中有话,我没有多想,只是不服气的摇摇头:秋伯,我不信命,我要把店铺救活!
秋伯有些意外的看我一眼,眼神先是一亮,接着一黯:你不适合这行,还是专心做喜欢的事吧。
从小到大,我在古玩鉴赏上本就没有天赋,更谈不上兴趣,秋伯明白我有心救店,却是有心无力。
若是以往的我,恐怕真没办法,不过昨日碰到的鉴宝奇人苏七七,也许能给我助力!
秋伯有他的原则,我却有我的经营手段,只要不抵触他的原则,还能赚到钱,店铺就能保住!
我没有把苏七七那事给说出来,只是说自己近来忽然对古玩有了兴趣。光说不练假把式,一边说着,我把玉佛,符箓和檀木珠给拿了出来。按照苏七七的说辞,有模有样的给秋伯说了一通。
秋伯接过三件小物件,仔细看了半天,才是缓缓抬头,面上露出一丝难掩的喜色:你小子怎么突然开窍了?
依秋伯的脾气,我哪敢给他说实话。只是“谦逊”的说自己最近一直在学习这方面的知识,希望秋伯能多指点。这不,有个词就叫大器晚成,我就是个“好例子”。
话虽如此,秋伯却对三件小东西说出自己的看法。
秋伯花费一番功夫才是瞧出玉佛虚实。经鉴定,玉佛是赝品,真品名叫玉面金佛,市值极高。我手中这玉佛虽是赝品,却是高仿品,用的材料也不算便宜,除去成本,算上附加值,估计能卖两千软妹币,但跟我老爹收来时的价格相比,自然天差地别。
从这就能看出我老爹在古玩鉴赏上的造诣很低,当作宝贝收来的东西,却是高防赝品,还亏我当宝贝一样守着。
金叶紫檀,没有什么好说的,秋伯的看法与苏七七一致,不适合我佩戴。金叶紫檀和玉佛都是我老爹给我的,其实我也搞不懂,平常不整古玩的他怎么突然送我这两个小东西。
至于符箓,我早已经忘记是怎么得来的,因为这东西跟了我实在太久。
在我胡思乱想时,秋伯拿捏着符箓,一言不发,似乎是陷入了沉思。好半天后才是回过神来,接着他并没有评说符箓好坏,只是默默的把玉佛和符箓还给我,然后拿着金叶紫檀,缓步走入北门,也就是堆放古玩的屋子。.$.
秋伯这番举动搞得我丈二摸不着头脑,在院里待了没多久,秋伯便出来了,手上却多了一串一模一样的珠子。
“秋伯?”我摸了摸脑袋,有些不明白秋伯意思。
秋伯没说话,只是将其中一串珠子递给我,我只好伸手接过,珠子入手,传来一阵温润。
秋伯这才缓缓出声:“羡仙,你今日能瞧出三件小玉的底,是好事也是坏事。”
他忽然这么说,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玄机?
秋伯顿了顿接着说:你手中这珠子已经让我换了,其性温和,很适合你的体质,不必摘下。玉佛就随你心意了,不过,符箓一定不能离身!
说到这里,他忽然有些郑重的走近我,压低声音:羡仙,你相信秋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