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段问候与寒暄,但云涛根本没有去注意他们交谈的内容。因为一走进院门,他就听到好像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哭声。
哭声好像是年轻的女性发出的,除了痛苦和悲哀,似乎更多地包含着恐惧和绝望。云涛侧耳细听,但完全找不到哭声传来的方向。当他努力地想要再听清楚一些的时候,哭声却消失了,就像是被风吹散一样。
云涛狐疑地看向其他突击队员,但大家都神色如常。云涛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于是便好奇地打量起变电站的环境来。他看着那些巍峨的铁塔,以及那些走近之后才发现竟然那么粗的电线,心中升起敬畏。就是这些神奇的东西,能控制着电流,给人们带去光明和温暖。接着,安队长结束了谈话,带着突击队员们走向一栋红砖小楼。
进门之后云涛马上闻到了灰尘的味道,看来这栋楼里很少有人来。突击队员们随着安队长走进底层的一间会议室,然后列队听着安队长的命令:“我们今晚在这里休息,做好任务准备,明天早上分批出发去县城。这里就是我们的临时基地,武器室在隔壁……晚餐会由这里的工作人员提供……如果没有必要,尽量不要离开这栋楼……”
云涛默默地听着。安队长下令解散之后,他和其他突击队员一起去武器室放下了自己带着的突击步枪和长剑,然后换上了手枪和匕首。然后他上了二楼,来到安队长分配给他的房间。这是一间单人房,屋内落着一层薄薄的灰尘。云涛十年来第一次住进自己的宿舍以外的房间,有些无所适从。他坐在桌子前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拿出手枪,拆开来进行清洁。但这把枪保养得很好,他实在找不出什么可以消磨时间的地方,只得把它再次装好。然后他趴到床上,床单噗地扬起一团灰尘,把他包裹了起来。但他毫不在意地把脸埋进枕头里,一动不动地趴着。
他想要好好思考一些问题,比如梁医生,比如这次任务,比如变电站,但他发现自己的思想完全没办法集中。无论怎么努力,思维总是在不停地跳跃,所以他最终放弃了,一动不动地趴着,任由思绪毫无意义地乱窜。
天色不知不觉地暗了下来。安队长终于来通知进入一种类似于灵魂出窍状态的云涛前去吃晚餐。他从床上爬起来,来到一楼的那间会议室。晚餐远没有训练中心中丰盛,但填饱肚子是没问题的。突击队员们安静而迅速地吃完自己的那份食物,工作人员收走餐具之后,安队长站起来道:“现在确定一下明天各批次进入县城的人选,和一些细节问题。”
突击队员们安静地听着。安队长继续道:“现在包括我在内,有八名老队员,还有十名新队员。每个老队员都要至少带一个新队员进县城。至于如何搭配,”安队长再次从口袋里掏出那三枚骰子,托在掌心里,多少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按照特别办公室的指示,还是由运气来决定吧。”
云涛盯着那三颗光滑,细腻,似乎有些半透明的质感的立方体,仍然觉得有些滑稽。自己的命运居然要让这东西决定,而不是能力,素质或者个人努力,未免有些讽刺意味。但他知道,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这玩意恐怕都会左右自己的命运。
突击队员们很快掷完了骰子,云涛和那位矮个子的老冯点数一样,于是他们被安排在一起。他们两人将会于明天下午四点钟,第五批进入长阳县城。其他突击队员们也各自新老搭配完毕,安队长开始讲解各人扮演的不同身份和角色:
“我还是老本行,大学教师。”他对和他搭配的两名新队员道:“你们两个是我的学生。明天进了目标县城之后,你们要称呼我为安老师。从现在开始就改变称呼。”
“是,安老师。”两名新队员有些紧张地回答道。安队长叹了口气,因为他们的态度仍然是突击队员对队长的态度,绝非学生对老师的。但他知道这种微妙的东西短时间内很难纠正,于是也没有苛责,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等你们换好了装,再来我房间里。我们还需要完善细节,做一些练习。”
“是,安老师。”他的两名学生轻松了一些。安队长转向另一位老队员道:“你还是当个收购农产品的小商人吧。他们两个是你的雇工。”
“好咧。现在正是收大豆的季节,是该探探行情了。”那名中年突击队员笑道。其他老队员也开起玩笑来:“你退役了以后,倒真可以做生意。”
“你要是发财了,别忘了我们啊,哈哈。”
“到时候我给你打工好了。”
云涛羡慕地看着他们融洽的笑容,希望自己也能尽快和他们那么融洽地相处。而安队长等待片刻后咳嗽一声,打断了他们的玩笑,然后转向第三批队员。他打量着七十五号,又看了看朴副队长,终于摇了摇头:“你们实在不像夫妻。还是扮一对兄妹吧。”
朴副队长松了口气,赶紧道:“当然,我就只合适和阿芳扮夫妻。别人都不行。”说完看向傅明芳,而她虽然看着别处,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云涛看到她狠狠地瞪了朴副队长一眼。
然后就轮到了云涛。安队长打量着他,然后对老冯道:“你们扮父子肯定不行。兄弟?”
老冯心不在焉地回答道:“队长,这不靠谱吧。姑且不说长相,我们这身高也不像兄弟。”
他说的有道理。他和云涛的身高差距要扮演兄弟实在离谱。安队长少见地微笑起来:“那就表兄弟吧。你们的母亲是姐妹,你们这是要去探亲。怎么样?”
老冯总算把注意力从胡子上移开,认真地打量了云涛片刻,然后漫不经心地向云涛伸出手:“老表,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