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凡弯着腰从轿车中出来,走到一个形状像小屋的信箱前,掀开盖子,借着路灯的光看见里面空空如也。他推开铁栅门,沿着一条铺设在草坪上的路走,四周寂静,脚步声特别响亮,短短的小路直通到屋前,他走上几级台阶,从裤袋中掏出一串钥匙插进锁孔,扭一下金属把手,门开出一道缝。他走进去,然后迅速关上。
摸了一下门边的开关,灯亮了,大厅里除了一个鞋柜,没有任何家具摆设,地板上的瓷砖在反着灯光。
他提起脚,看一下鞋底,黑色皮鞋表面光洁,底部脚掌和鞋跟严重磨损。他脱下鞋,放进鞋柜的倒数第二层,旁边全是磨损了的皮鞋,整整两有层,而上方有两层是全新的同款鞋子。
吕不凡走进厕所,面对宽大的镜子张大嘴,捏着下巴左右晃了晃,又若无其事地合上。
窗帘忽然飘动一下,他皱起眉,随即回到客厅把电灯关灭,摸黑向房间走。
他停在衣柜前,右手握拳,嘭的一声,竟然赤手空拳将柜门打穿,紧跟着一揪,里面的人连碎木板滚落地上。
秦楚打了几个滚,以一个单膝跪地的姿势稳住身体,“你这家伙有练过?”
吕不凡摊开手掌看了看,又握紧拳头,“非法闯入,据刑法第136条,出于自身安全将非法闯入者杀死,可判无罪。”
“那就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秦楚一个跨步,直拳随即打中他的脸部。这一击势大力沉,可结果让秦楚吃了一惊,吕不凡只是头歪了歪,身体没有任何的移动,像是扎根在地上的参天大树。
如此沉稳的身子,真是难得一见。来不及思考的时间,飞脚又踢中他的裆部。
眼前这个男子脸不改色,秦楚开始怀疑人生,“原来你是......”
话刚说到一半,一个强而有力的手捏住秦楚的脖子,肺部完全不能与外界交换空气。
身为特战伞兵,破解“锁喉”的招数秦楚至少想到三种,可当他想用扮拇指的方法脱身时,发现完全不管用,吕不凡的手关节异于常人。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鬼?
缺氧已经让意识出现迷糊,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秦楚双腿离地,交差缠住那手臂,脚底顶住吕不凡的下巴,借着下坠力将他抛向身后。
听到轰的一声,吕不凡撞穿墙壁,飞了出层外。
秦楚喘着气爬起身,看见眼前有个人形的断墙,禁不住在心里捏了把汗。小心翼翼地靠近,透过窟窿张望,外面的草坪上一地碎砖。人呢?
猛一回头,布帘外站着一个人影,他撞碎落地窗的玻璃冲入来,展开臂膀,把秦楚扫倒在地。
吃了一记闷击,秦楚头晕目眩的,还没恢复过来,双脚被人提起,接着就是旋转,脑袋更晕了,像掉进开启的洗衣机里。转了两圈突然脱手而出,强烈的离心力把人甩飞,先是撞碎玻璃门,在草地上滚五六米远才停下。
蒙蒙中,看见上方的路灯被一个身影挡住,用力眨了一眼,哪是一个挥拳的动作!秦楚侧了一下头,拳擦着耳边落在草地,竟然整个手腕全没入泥土中。
老天!要是打中头颅,一定会爆开。
面前这个人强悍得让人吃惊,拳脚似乎对他起不到任何作用,秦楚看见旁边有个水龙头,还连着一条盘成一捆的喷管,于是侧身扭开阀门,高压水柱从喷管的细嘴射出,他抓住乱窜的水管,对准吕不凡的眼睛。
这真管用,水冲刷着眼睛,让吕不凡退了几步。
“混蛋,我浇到你开花为止。”
秦楚是这么打算的,可惜水管突然停止了喷水,回头一看,另一端的管子从水龙头上脱落,白花花的水直接冲着草地上去。他只好扔掉水管,推开门栏,往轿车跑去。
吕不凡用衣袖擦去眼中的水,用力地眨了两下,看见路边一辆黑色轿车正在拐弯。
车拐到路基尽处没能调头,又倒后,在猛打方向盘时,秦楚往别墅瞧了一眼,草坪上空无一人,吕不凡刚才还站哪里,只是一挫神就不知去向。
车轮一直倒至路的另一边,尾灯一闪停下,刚摆正方向盘,一双穿着白袜的脚从天而降,将引擎罩踩至严重凹陷。
看着站车上的男子,秦楚傻了眼,“我的天!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的拳头撞碎玻璃而来,秦楚伏下身,躲过去,急踩油门,轿车一个径向前,撞上路边的电灯柱。
一阵眩晕后,吕不凡已经不在引擎罩上,而是躺在别墅的铁栏之内,一动不动的,肢体没受多大损伤,倒是一段铁栏被他撞倒而弯曲。
“终于完蛋了。”
秦楚拍拍身上的玻璃碎,身上有多处刮伤,手臂上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拧了几下车钥匙,引擎进入怠速,车头已经变形。
这时,铁栏内的家伙动了动手脚,然后面无表情地坐起身。
轿车急倒后,脱离电灯柱,一个圆圆的车灯掉在地上,车轮又向前碾碎它。
驶出小区门口,破烂的轿车上了高桥,只有一束光照在前方,风直接吹进车内,衣领和卷卷的头发在猛烈摆动,秦楚从车顶储物箱取出一副墨镜,戴在鼻梁上。
到达家门时,看一辆白色的越野车正好停在前方,李喻从车里出来,被后面这辆破车吓了一跳,好一会才发现车里的人是秦楚。
她急忙问:“你怎么弄成这幅模样?”
“又撞车了。”秦楚撒了个谎,毕竟打架输了不是一件光荣的事,好歹也算一等的特种兵,居然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亏你还是一名司机,才没几天又撞车。没受伤吧?”
“不打紧。”秦楚推开车门,从衣袋掏出香烟,依着车窗点了一根,长吐一口烟雾,“李小姐找我有事吗?”
李喻也挨着车边说:“我已经向公司递交了辞职信。”
他一愣,“怎么突然辞职?虽然腕表公司高层出现人事变动,但不会影响你的职位。”
“最近公司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都不是我选择离开的真正原因。”
“那是什么?”
“我打算回到机甲公司。”她回答。
秦楚露出一个微笑。
李喻歪了一下头,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一心向往着那里。”他吸了一口,又吐出,烟向上升,消失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机甲公司的扬总会重新接纳你吗?”
她皱起眉,“我不知道。”
“无论结果会怎样,我都会祝福你。”
“谢谢。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秦楚耸耸肩,“以后?谁知道,我现在只想尽快查出车祸背后的真相。”
“车祸真不是一场意外?”
“至少没你想像中的简单,随着调查的深入,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你知道一个叫吕不凡的人吗?”
她想了想,“他是猎鹰基金的法律代表。以前在机甲公司与他见过几面,是一个做事果断的人,而且神通广大,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涉嫌谋杀前男友的女人从监狱中无罪释放。”
他扔掉香烟,瞧了一下仍然红肿的拳头,“这人确实不简单,你以后碰见他得要绕道。”
李喻抬起手,看了一眼余生所送的腕表,时间走到八点,她向秦楚道别,然后坐进白色的越野车,在夜幕中远去。
推开家门,一股浓浓的泡面香精味扑进鼻孔,秦楚脚一拐把门带上,钥匙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在沙发上。
他来到装满泡面杯子的垃圾桶前,捏着鼻子把盖合上。一只肥胖的黑猫跳上窗台,绿色反着光的眼睛盯了他一会,然后懒洋洋地伸出舌头添爪子。
脱下黑色西装,对着洗手盆上方的镜子一照,血染红了白衬衫背部。伤口虽浅,可数量众多,基本上是被玻璃刮伤,身为特种伞兵,处理伤口对于他来说驾轻就熟。
跳伞训练落地的姿势稍有偏差,就造成失控,少不了在地上打滚,碰上沙地或者草还好说,若是抱上一棵仙人掌,分分钟扎成了刺猬。这不是最可怕的,秦楚曾经亲眼看见一名队友的降落伞挂在高压电线上,上千万伏的流让他在高空中发光发热。
所以伞兵是在伤痛中成长起来。
简单处理一下伤口,换上干净的白恤衫,泡了个杯面,他在电脑前忙碌起来。
他有一个想法,既然难以从现实世界中找到答案,何不在网上碰碰运气。
于是手指敲敲键盘,在黑客的网站发出一张英雄贴。
狐蝠伞兵:借问一声,谁是当今最牛叉的黑客?
黑客x:楼上的家伙是个菜鸟。
光纤里的蛔虫: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我。上周我让银行取款机狂吐现钞,下周我打算让隔壁邻居停电一周,他的电音吉它太烦人了。
黑客x:拉倒吧!你只能勉强挤进前五十名。
光纤里的蛔虫:呵!
黑客x:最牛叉的黑客,当然是唯一成功突破超级电脑防火墙的顶级高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