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出一张黄符递给我:“拿去!这道符别离身。”
我接过符纸,仔细打量,上头的符文和方才他对付红衣男鬼的那些不尽相同,这张的符文更加的行云流水,笔力苍劲。如果不是两度亲眼所见,我绝对不相信这一张薄纸能有非比寻常的威力。
想到方才红衣男鬼轻易就将符纸击落,我谨慎道:“这东西真能管用吗?”
他瞥了我一眼,没说话,大步前行。
我又赶紧跟上几步:“等等,你还没说那鬼还会不会回来。”
李乾贞带着怒气的冷声说道:“他被我所伤,一时半会儿不会折返。”
难保以后不会回来。一想到他用纸伞挡着身子,手掌摸到我心口让我帮忙的样子,我就瘆得慌。
我想起了什么,又问道:“许贵三怎么样了?”
李乾贞没有回话,快步前行。手机铃声忽的响起,我拿起接听,是许柚芸的电话。
她在那头开心的说道:“小张哥,贵哥的病已经好了大半了!”
我看了眼前头走远的李乾贞,问她是怎么治好的。
许柚芸说我离开之后,李乾贞就开坛做法,给许贵三驱邪逐阴,然后一碗符水下去,许贵三就晕了过去。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就不抖不咳了,只是身体还虚弱无力,得静养几天。
她又说:“对了,小道长说了,贵哥的事和寿衣店无关,应该是你们一块去了什么地方,被阴鬼缠上了,你虽然没事,但身上沾了阴鬼的阴气,所以才不让你靠近贵哥。”
阴鬼?仔细一想,许贵三过来住的那晚,我也“梦”见了那个红衣男鬼,难道是他搞的鬼?
李乾贞既然能到店里来斗鬼,必然是之前就发现了端倪,知道问题是出在这边,为什么要跟许柚芸他们这么说?
我看着他消失在拐角的身影,若有所思,心说这小子性格也不算太坏。
翻墙回到店里,店里的寒气消了几分,但还是十分阴凉。想到那红衣男鬼,咬牙切齿之余是一阵鸡皮疙瘩。既然他已经走了,我也不用担心患上许贵三的症状,不再睡江佬的房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睡觉。
第二天,我将店里受潮的东西尽可能的拿到店外晾晒,看着那一地的香烛纸蜡金元宝,花圈寿衣骨灰盒,我第一次感到晦气和阴森。
几个在巷子里玩闹的小鬼看到这边的光景,调头飞快的跑开,还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吐唾沫并不是因为轻蔑,而是有这么个说法,碰见脏东西的时候吐口唾沫能防止被跟上。
许柚芸打电话给我,说李乾贞已经离开了,不过并不是回学校,而是去了南蕊出事的那个县。她又跟我说,许贵三的症状已经好了许多,今天脸色已经开始有些血色了,许妈正在给他熬鸡汤大补,不出五天应该就能恢复的七七八八。
生了病还有人熬汤,还真有几分羡慕。
我回到房间,取出一面面具,支着小板凳坐在店外的小树下,一边看着这一地的丧葬用品,一边打量着面具,这面具红脸獠牙,面目狰狞,赫然是一面鬼面具。
它是跟我一块被打捞上来的东西,具许贵三说,当时它就戴在我的脸上,在水里乍一看见,还以为是鬼怪,把他吓得不清。
这是我唯一的一件物品,除了玩具,我想不到它还能有什么作用。戴着玩具面具掉进江里,光想想就觉得很傻。
在屋外坐了大半天,等太阳爬到正中央的时候,眼见潮气也干了,我就把东西搬回了店里。
我不喜欢晒太阳,阳光让我觉得很燥热,晒的久了很不舒服。
晚上的时候,关上店门,上房间睡觉。房间的窗口大开,昨晚消减的寒气,现在又加重了。我心里疑惑,不由得放轻了脚步。
走进房中,地上湿了一片,一道水迹从窗口蔓延进来。有什么东西从外边进来了!
我心里一咯噔,莫名一阵头皮发麻。我四处翻看,想找到窜进来的东西。这屋子横竖就这么大,没什么可供藏匿的地方,我掀开床上的被褥,又打开装衣服的箱子查看,没有丝毫发现。
我忽的想到了什么,看向床底,床底的空间不大,稍大点的猫都钻不进去,但是比猫小的没什么问题。
我趴到床边,往床底看去,床下不进光,黑乎乎的,寒气尤为严重。我四处看了一阵,隐约看到里头有什么东西,像是一个物件。
我伸手探进去,摸到那个东西,感到阴冷湿润。我一咬牙,抓了出来。在白炽灯光下,只见手中抓着的是一把湿透的红色油纸伞。我一愣,这纸伞怎么会在床底下,更叫我纳闷的是,这伞竟有几分眼熟。
嗒……嗒……一阵声响从伞中传来,我吓得一甩手,把它扔了出去。
红色的纸伞倏地打开,紧跟着缓缓飘了起来,随着它的飘动,红色的长衣摆出现。纸伞渐渐往上,露出了系着布纽扣的衣襟,展露出完整的身形。
我双眼逐渐睁大,震惊不已,这……这是……
红纸伞彻底抬起,不男不女的脸出现,对着我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我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说好的一时半会儿不会折返,这才第二天!李乾贞也太不靠谱了!
我立即掏出黄符,将其展开,厉声说道:“你别过来!”
他脸上的笑容消去,似乎真有几分忌惮,他抓着红纸伞,使劲一甩,纸伞上的水飞溅过来,就像迎面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雨。我仿佛听到“呲”的一声,像是烧红的铁放到水中一般。展开的符纸上溅上了一大片水渍。
以前似乎听谁说过,符纸湿了就失效了。我盯着沾湿的符纸,一时怔住。
红衣鬼倒是没上前,支着油纸伞看着我,清冷的声音说:“要不是我昨夜故意现身帮你,那道士的一击指不定落在谁身上。”
“放屁!我是人你是鬼,那一击横竖不会落我身上!你为什么害许贵三?又缠着我干什么!还装女人想挖我心!我告诉你,我不怕你!”尽管心里怕的不行,但还是佯装无谓的大喊。据说只要人不怕鬼,阳气就旺盛,鬼就没办法害人。
我心里一万个后悔怎么就没有问李乾贞要个电话号码,这下该如何是好。
红衣鬼嗤笑一声,无所谓的说道:“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害你的,我要是有心害你。你早死了,我昨晚也并不是要挖你的心。”
我这么理直气壮,哪里害怕了?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往下看,就见双腿不争气的打颤,抖得厉害。
该死!为了表现自己的镇定,我索性坐到了床上,半昂着脸看着他。心里思索着和鬼硬碰硬不行,这家伙会飞天遁地,得想个法子跟他周旋,然后再找机会逃脱。
我佯装镇定的说:“那什么,既然你说你不会害我,你缠着我做什么?又为什么要害许贵三?”
“他不是我害的,要真论起来,倒是你害的?”
“我害的?”简直是胡说八道,颠倒黑白,我好端端的害他做什么,况且许贵三是中了阴,难道我身上还能有阴气不成!
红衣鬼说:“你留他在这里过夜,就是在害他。”
我顿时想起了江佬不许其他人上楼的规矩,问道:“什么意思?”
“我问你,隔壁的屋子住的是什么人?”
隔壁不就江佬的屋子吗?我警惕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完全不在乎我的语气:“换个说法,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做什么的?”
废话,我能不知道吗!我说:“他是这家店的老板。”
红衣鬼哈哈笑,我郁闷的看着他,这家伙笑什么,我说的又没错。
他道:“这样,你去隔壁屋子的床底翻一翻,等翻到了什么东西,你再来问我。”
他这什么意思?江佬的床底还藏着什么古怪的东西不成。他似乎不打算再多说,我疑惑的站起身,不露声色的斜眼打量着他,准备一出房间就往楼梯下边跑。
一口气提到胸腔,做足了心理准备,蓄势待发,跨出房门,我正要拔腿就跑,红色的身影倏地出现在跟前。
我猝不及防,险些一脑袋撞过去,我心脏砰砰直跳,这家伙怎么突然到跟前去了,发现我的举动,会不会当场翻脸,把我挖心掏肺。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让开了身子,示意我去江佬的房间。
我转开目光,向江佬的房间走去。推开房门,我瞥了红衣鬼一眼,却才迈进去,红衣鬼没有跟进来,在门外看着我。我边走向床铺边思索该怎么逃离,这家伙移动的速度比我眨眼还快。
江佬的床底的缝比我那边还小,不到五厘米的宽度。我趴到地上,眯着眼睛使劲往里瞧,床底下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我取出手机照亮。看着手中的手机,灵机一动,对啊,我没有问李乾贞的电话,不代表其他人没问啊!
我不露痕迹的瞥了一眼,红衣鬼还在屋外,我装作照明,迅速的给许柚芸发了一条短信:李乾贞的电话,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