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原开着车缓缓靠近,渐渐看清了情况。
停在二叔家门口的,是一辆崭新的丰田轿车,连车牌都没有挂,显然是刚买回来不久。
他老爸白天杰、老妈甄凌雪,还有二叔的一双儿女白小鹏和白小朵,都站在车辆的一侧。
而车头方位站着的,是隔壁邻居张月芳婶子,和一个染着一头黄毛的小青年。
另外还有五、六个其它邻居,似乎都是围观者。
张月芳围着个红围裙,手里拿着一根做饺子皮用的擀面杖,手上还粘着不少面粉,显然是临时从厨房出来的,可以想象是正在包一顿团圆的饺子。
不过,此时,她说话的声音却十分激动,而且还是冲着白小原老爸的:“娃儿不懂事儿,大人也不看好,这刚买的新车,就给弄坏了,搁谁不生气啊?”
白天杰似乎也很生气:“再生气,也不能动手打孩子啊?再说,我就不信了,这车摸摸就能坏了?”
张月芳一听这话,更加激动了:“天杰哥,看你这话说的,我家帅帅还能冤枉你们不成,总不能当了城里人,就不讲理了吧?”
白天杰有点气结的样子:“你…”
不过,他也不好多说什么过分的话,按照农村的风俗,当哥的和本家弟媳之间,那是非常严谨的,一般平时连话都不会多说,更别说吵架了。
甄凌雪连忙把丈夫推到一边,好言对张月芳说道:“他月芳婶子,你先消消气,既然坏都坏了,咱们在这儿争吵也没用,我看这样吧,让帅帅去修车,多少钱,我们赔就是。”
张月芳一听这话,脸色才缓和下来:“还是甄大嫂子说话中听,不就把娃推了一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白天杰仍旧怒气难消:“真就推了一下吗?那小鹏脸上的手印是怎么回事?真是看我们家遭灾了,谁都想来欺负。”
张月芳又不淡定了:“天杰哥,看你这话说的,谁都欺负你们了吗?”
甄凌雪连忙又拦道:“老白,你就少说两句,乡里乡亲的,这是干嘛?我说了算,他月芳婶子,你就让帅帅赶紧去修车吧,回头把发票拿来就行。”
张月芳可能是感觉,自家确实也有理亏,怎么说都不能随便动手打孩子,尤其是别人家的。
就转头对那个黄毛青年说道:“帅帅,要不你去修一下吧,多少钱,拿个票回来,你甄大婶都说了,会给你报销的。”
没想到,那个黄毛小青年却摆摆手,满脸不耐烦地嚷道:“那怎么行?这车观后镜都坏了,我还怎么开着上路,怼车了怎么办?”
张月芳一听这话,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有点为难地问道:“那帅帅,你说该怎么办?”
这个帅帅,长得确实帅帅的样子,就是瘦得有点骨感,颧骨高高突起,感觉两颗眼珠子,都随时会挂不住掉下来。
看张月芳又把事情推给了自己,就双手插在裤兜里,在车头前来回晃来晃去,还不是乜斜一眼周围的人,一副一群乡巴佬,我懒得理你们的模样。
张月芳再次问道:“帅帅,到底怎么办,你倒是说啊?都是乡里乡亲的,又是本家,也不能太为难人家了。”
帅帅突然停下了脚步,瞪着眼睛吼道:“阿姨,看你这话说的,咋成了我为难他们了?是这,你让他们直接拿五千块钱了事儿,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我。”
这话一出,不但是白天杰和甄凌雪,就是旁边的邻居都看不过了,纷纷议论起来。
“这明显不是讹人吗?”
“是呀,这后生怎么这样?”
“真以为我们白家的人都是傻子啊?”
这时候,白小原的二叔白天华,手里抄着一根笤帚把把,气呼呼地从院子里冲了出来。
大家都是一惊,还以为他要和帅帅拼命,连白天杰都喝道:“天华,你干什么?”
谁知道,白天华并没有冲向那个帅帅,而是拉过自己的儿子白小鹏,不由分说,就开始狂揍起来,屁股上、背上、甚至手上一气乱打。
白小鹏今年才十二岁,那禁得住这样的毒打,顿时哇哇叫着,四处乱躲。
白天华却越打火气越大,看儿子还敢逃跑,就跟在后面疯狂追赶,还上气不接下气地骂道:“叫你怂娃儿手贱,叫你怂娃儿手贱…”
旁边八岁的妹妹白小朵,看见爸爸暴打哥哥,突然也大哭起来。
于是,围观的乡亲们,有的去拉白天华,有的去哄白小朵,有的去劝那个吊吊的帅帅,场面一时陷入了混乱。
更加火上浇油的是,这个时候又发生了一个意外。
由于白小鹏一直围着那辆车转圈逃窜,白天华一不小心,一扫把就打在了车身上,发出哐地一声震响,就像是一声晴天霹雳。
这下,那个帅帅一下子就暴怒了:“你…你个混蛋,故意的不是…”
白天华暮然停下手来,盯着那个帅帅,眼中充满了血丝:“你个怂娃,骂谁混蛋呢?”
一个整天在病魔的痛苦中挣扎,随时会面临死亡的人,此时又受到这样的辱骂,那种心情可想而知。
可是,那个帅帅却还不知好歹,边向前扑边说道:“就骂你了,怎么地吧?演戏给谁看呢?兄弟俩一对傻逼,告诉你,别在这儿跟我瞎得瑟,要不是看在娜娜的面子上,我早削你们了。”
白天杰、白天华兄弟,包括他们的父亲,也就是白小原的爷爷白海龙,在方圆十里八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受得了这种侮辱,顿时脸就气青了。
尤其是白天华,在没患病之前,那也是个硬茬子,不但干活一个顶三,在周围也是个无人敢惹的好汉。
看这小子如此张狂,还敢辱骂自己的大哥,哪还能受得了,抡起扫把就冲了上去。
帅帅仗着年轻,悍然不惧,还突然从腰里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来。
眼看事情要失控,旁边的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上去一把就抱住了帅帅的腰。
帅帅转头愤怒地吼道:“拉偏架不是?告诉你,快放开我,不然,连你一块儿收拾了。”
白天华一看对方拿出了凶器,突然扔掉笤帚把,顺手就抄起了门口的一把铁锨。
谁都无法保证,正处在绝望中的白天华,面对这种情形,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可预知的事情来,眼看一场充满悲剧色彩的血拼就要发生。
这时候,人影一闪,一个同样年轻,又真的有点帅气逼人的小伙子,突然就挡在了白天华的跟前。
先是按住了他手里的铁锨,然后抬手朝对面一指,淡淡地说道:“大岭叔,你放看他,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把我们一家人,都一块儿收拾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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