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道人面色不悦,不过还是开口说道:“也许是在想着让我们去杀的那个人。”
“真是不好意思,你差一点就猜对了。”幽言道,“这次又是我赢了,我想要贵派的玄龙盏,就劳烦道人离开鬼谷之后替我取来了。”
“大师,又该你了。”幽言最后对思空说道。
思空禅师双手合十,低声道:“谷主总不会是想让我去帮你杀人吧?”
“不愧是大师,所念即所言。”幽言称赞道,“也不枉费我对你的一番信任。”
“善哉。”思空叹息一声,“你故意让我最后一个来回答,就是想让我帮你杀人对吗?”
“我听闻扶桑寺向来不愿多造杀孽,所以,能让扶桑寺的主持来帮我杀人,真是一件很值得兴奋的事情。”
“谷主,你这不是摆明了要为难大师吗?”青木道人眉头紧锁道,“不如这样,我替你去杀人,玄龙盏我也照给不误。”
幽言摇了摇手指,不容置疑地说道:“要么愿赌服输,要么合作终止。”
“你……”饶是青木道人的气度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正欲发作便被思空禅师拦了下来。
“谷主欲杀之人便交给我,希望你可以履行承诺。”思空禅师道。
“爽快。”幽言拍了拍手,反问道,“难道大师就不想知道我要让你杀何人吗?”
“谷主请讲。”
“江州林府的当家,林耀天。”
“什么?”华汤大惊失色,“你要杀谁?”
“没错,正是你心中所想之人。”幽言冷冷道。
“不可以。”华汤顾不得幽言的警告,冲到思空禅师的面前说道,“大师,林耀天杀不得。”
“华掌门所言甚是,此人不能杀。”青木道人也微簇着眉头,开口说道。
思空有些惊讶,他朝着青木使了个眼神,问幽言道:“不知谷主为何要杀他?”
“此事与你无关,你只需要告诉我,杀或是不杀。”幽言道。
思空有些犹豫,青木抢在他回答之前说道:“即便是赌约作废,此人也不能杀。”
“思空禅师,你觉得相柳最感兴趣的,究竟是凌霄峰魔族的封印还是扶桑寺的穷奇呢?”幽言直视着思空的眸子问道,“想清楚,你只有一次决定的机会。”
“思空大师,此人真不能杀。”华汤急切万分地说道,话音未落一道黑芒闪过,他仅剩的手臂应声而落。
“你太聒噪了。”幽言一勾手指,华汤的断臂便飞到他的手中,他用力一捏,顷刻间便化作黑色的灰烬。
华汤痛呼一声,悲愤难当。一时气息不畅,竟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青木和思空也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转而便是难掩的愤怒。
“你太过分了,赌约尚未生效,你便当着我和思空大师面斩断华掌门的手臂。未免有些太目中无人了吧?”青木咄咄逼人地质问道。
“谷主此举甚是不妥,你不久前已经斩断华掌门的一条手臂,今日又断他另一条,万万不该啊。”思空语气不悦。
“哼。”幽言冷哼一声道,“若是赌约作数,我斩他手臂天经地义,若是赌约作废,你们为正道,我是鬼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斩断敌人的手臂又有何不可呢?”
“为人处世还是留上一线为佳呐。”思空轻叹一声。
“所以大师是不准备帮我杀这个人了?”幽言道。
“我实在不愿多造杀孽。”思空道。
“很好,那我们赌约作废,各位慢走不送。”幽言直接下了逐客令。
思空和青木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思欲扶起昏倒在地的华汤跟在他们的身后。
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幽言叹息一声道:“果然还是要自己动手呢。”
离去的路上,思空问青木道:“道人,这个林耀天究竟是何许人,竟让你与华掌门如此慎重对待?”
“大师有所不知,林耀天的曾祖父正是我凌霄宗的上一任掌门人林致远。”
“林掌门难道不是一生求道,不问姻缘吗?”思空疑惑道,“何时多出一个曾孙?”
“此事关系到凌霄宗和济世堂之隐秘,不便外传。”青木道,“还望两位大师替我们保守这个秘密。”
“道人大可放心。”思空道。
“林掌门被困在第五重境界有几百年,却在一日内破境羽化以致登仙,大师可知这其中的因果的吗?”青木缓缓道,“他一生不问姻缘,修无情之道,却始终不得登仙。直到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他在云游天下时遇到一位女子。”
青木停顿了片刻继续道:“那个女子也是一名修仙者,相貌普通,天资平平,是济世堂的外门弟子。”
“那一日,林致远掌门因大限将至而昏死在洛水河畔,就在他以为今生再也无法触及到仙界的门槛时,那个女子以医者的身份救醒了他。”
“林掌门虽然千岁有余,不过样貌修伟,又有一番仙姿道骨,那女子一眼便深深地迷上了他。而林掌门也对她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
“那天夜里,两人在洛水河畔有了夫妻之实,谁料一生未尝鱼水之欢的他,那一夜后竟然顿悟破境,一举羽化登仙,飞升天界。”
“那名济世堂的女子呢?”思空问道。
“林掌门悟道三日,转醒之后那名女子早已不见了踪影。他用灵识覆盖了周围的城镇想找到她,可最终一无所获。”青木道。
“之后呢?”
“之后的事,便如世人传言那样,林致远修道千载,一朝悟道,羽化登仙。”青木道,“林掌门羽化之前,特意嘱咐我们,一定要找到那名女子,替他照顾好她。”
“那你们有找到那名女子吗?”思空又问。
“林掌门只告诉我们,那名女子名叫苏心言,我们专门去了洛州济世堂,同他们打听宗门内叫这个名字的外门弟子,却被告知这名弟子已经失踪了数月有余。”
青木轻叹一声:“等我们再次收到她的消息时,已经是一年后了。”
“苏心言,似乎是一个熟悉的名字。”思空陷入沉思。
“相较于她的名字,她的名号会更加出名。”青木道。
“该不会是……”思空恍然大悟,与青木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瞳孔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没错,她就是悬壶济世,世人奉之为圣的言心医圣。”青木道。
“如此说来,林致远和医圣的孩子正是林耀天的祖父。”思空终于明白为何青木与华汤为何宁可放弃赌约,也不让他对林耀天动手了。
“这件事,所知之人甚少,只有两个门派的长老以及掌门人才有权知晓。”青木继续道,“说起来也很奇怪,林掌门和苏医圣的孩子竟然没有一丝修仙的天赋。”
“道人方才提到,苏心言第一次遇到林掌门的时候只是济世堂的外门弟子,是何缘故短短一年的时间,就让她成为举世皆知的医仙?”思空道。
“大师有何见解?”
“我听闻有一秘术可将婴孩的灵根与道台转移到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身上。”思空道,“或许可以解释这一切。”
“也许吧,毕竟过去了这么久,真相如何又有什么重要呢?”
“也许这也是鬼谷之主要杀死林耀天的原因吧。”
“为了保护林掌门的后人,凌霄宗也好,济世堂也罢不仅安排了很多精英弟子日夜守护林府,更是给予他们数不清的丹药和法宝,足以让他们自保。”青木道。
“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思空道。
“大师但讲无妨。”
“还是关于我方才提到的那个秘术。”思空沉声道,“据记载,此秘术为鬼道之术,由于施展此术的方法太过邪恶,所以此术也是一道被诅咒的秘术,行此术者,五代必妖。”
青木一怔,许久才缓缓开口道:“难道大师的意思是,鬼谷之主其实是……”
“我不敢确认,只是有此猜测。”思空道,“必妖的意思想来并不是指成为妖怪,也可以是是指所行之事,所修之道,以及慧极必妖的天赋。”
“我观他年纪确实不大,似乎的确对得上。”青木道。
突然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脸上流露出震惊之色。
“道人可是想到了什么?”
“林耀天曾经还有一个女儿,在几岁的时候遇到山贼的袭击惨死在悬崖之下。”
“应该不是的。”青木旋即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虽说那日之事有些蹊跷,不过当时林耀天痛失爱女,我们也不好多查,结果拖着拖着,这件事就淡了。”
“道人所说的蹊跷是指?”思空追问道。
“按理说外出之时,应该由凌霄宗与济世堂的弟子随行,可出事的那天却偏偏只有济世堂的弟子随队,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一群强盗竟然杀掉了所有的修真者,所有出行之人除大小姐之外全部遇难,无一幸免。”青木道。
“的确很蹊跷,那如果二小姐也没有死呢?”思空道。
两人相视一眼,一同望向来时的方向。
幽言在茅草屋内缓缓蹲下身子,他神情专注地望着平躺在草席之上的女子,眸子里神色复杂。
他缓缓地掀开罩在她脸上的面纱,指尖抚过她脸上的伤疤。
“很疼吧?”他柔声问道。
声音不再如往日的清幽,而是如小桥流水一般温婉。
他摘下头上的兜帽,散开束着头发的发带,漆黑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披散在肩上。
“姐姐,你的脸是因为才变成如今的模样,我已经帮你寻来了世间最美的脸颊,这就给你换上。”她轻笑一声,手掌心浮现出一团光。
那团光缓缓地落在游鱼的脸上,然后如同水球一般破裂,光如水般滋润着游鱼的脸颊。
幽言痴痴地笑着,痴痴地等着,待流光散去,游鱼已经变成和妖妖相同的模样。
“悠语悠言。”她喃喃道,“多好听的两个名字,只可惜早就不再属于你,也不再属于我。”
“等你醒过来的时候,你就还当你的妹妹已经死了。”幽言的眸子再一次变得冰冷,犹如亘古不化的坚冰。
她重新束起长发,戴上兜帽。下一刻黑色的雾气泛起,她踏雾而去,消失不见。
游鱼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平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
她慌张地坐起身,回想着此前的经历。她被无数触手拖进了寒冷的冥河,之后的记忆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不过总好过待在黑暗冰冷的冥河河底。游鱼坐起身,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的面纱已经不在了。她连忙四下寻找,却一无所获。
游鱼手足无措的摸向了自己的脸,光滑平整,伤疤似乎不见了。
她愣了一下,又一次摸遍了自己的脸,还是没有找到原先的伤疤。
她有些惊讶地冲到屋子外,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阳光有些刺眼。她却顾不得这些,甚至顾不得冥河之中随时可能伸出来的恐怖触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冥河旁,在如镜的河面上,看到了自己的脸。
脸上的惊讶渐渐被喜悦取代,不知不觉她已经泣不成声。泪水不断地落入河水中,泛起圈圈涟漪,荡向远方。
就在这时,她听到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正在朝着自己走来,连忙抹去眼泪,转过身来。
是面色焦急的木玉和一个面容清秀黑发男子。
“木玉,我就知道你会找到我的。”游鱼哭着扑到木玉怀里。
“妖妖?”
两人皆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转瞬便被难以言表的喜悦取代。
“妖妖,真的是你吗?”
“妖妖?”游鱼心中一惊,他们居然喊自己妖妖,她刚想纠正,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或许自己现在这张脸,正好与他们口中的妖妖一样。
如此一来,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取代妖妖的身份留在他的身边了?
一念及此,游鱼索性便一言不发,任由他们将自己错认成妖妖。
“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木玉道,“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醒来的时候,自己就躺在那间房子里。”游鱼指向自己刚刚跑出来的那所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