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羿其时正在联盟小区内待命,接到命令后便去保护美奈子。美奈子听闻噩耗,奔回卧室嚎啕大哭。他跟上去检查,见她女儿在一个小房间中安睡,没惊动,再接到宓妃电话已是一小时后。他去走廊接听,反手带上门。宓妃问他美奈子情况,他说她之前情绪波动很大,现已冷静下来,没什么异常。宓妃听后暗舒口气,叫他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很快就到。他一听就知有事,压低声音答应,转身推门进去。
他走进卧室,却见房中无人,忽听身后房门关上,急回头间,见美奈子一丝不挂地站在面前,胸口上挂着的一条绿宝石吊坠格外显眼,顿时满脸通红。美奈子看在眼里,娇笑一声,扑进他怀里,咬着他耳朵腻声说:“你坚实的胸膛如大山般雄壮。抱我……”吹气如兰。他霎那间血气上涌,险险把持不住,慌乱中忙闭上眼大喝一声,将她一把推开,惊出身汗,但想她一定是刚才躲在门后偷听到通话,故以色诱,肯定有鬼。
美奈子倒在地上,嘴角闪出一丝笑,身子如蛇般扭曲,说:“要我不死,就吻我,吻千情茧……”张嘴伸出殷红的舌头,将一片蓝白相间的药囊轻轻放在舌尖上。千情茧是火星剧毒茧虫,误食后能致人极度亢奋,稍不小心就会死掉,配制成药囊,说明毒性更大。他急叫声不可,扑上去便夺。女人媚眼如丝,纤纤玉手勾住他颈项。他此时顾不了许多,伸手急拍她胸口,要逼她将药吐出来,刚一拍到,就听她一声笑,在他怀里软软倒下。便在此时,斗勃和两名基地特战队员赶到,大家赶紧将美奈子送往联盟医院抢救。
宓妃听大羿说完经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难得有这么性感的尤物主动投怀送抱,你竟然不要,简直没心没肺。”美奈子自杀,送医院抢救,却没救活。宓妃赶到时,美奈子已盖上了白布单。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女人又是一丝不挂,这事换谁都说不清楚。宓妃见大羿满脸通红,而戢仲雄、伯辂几名战友又一脸坏笑,担心他被误解,便故意开玩笑先行说破。她和战友们亲密无间,胜似兄弟姐妹,彼此间什么玩笑都敢开。
伊思美奈子,孛奴国京都帝国大学药理学教授,梅丽仙国两所知名大学客座教授,十年前与寺部虺改结婚,育有一女,婚姻幸福又年轻貌美,为何自杀?宓妃细细回想事发经过,怀疑与寺部虺改之死有关。寺部虺改整晚被驳魂战队跟踪,不可能不与妻子联系,那么最清楚状况的当然就是美奈子了,可她为何要谋杀亲夫呢?而且一个年轻女教授又怎么会认识职业杀手,并能在极短时间内作出周密细致的安排呢?尤其令人费解的是,明知货车司机和杀手一死一逃,线索已断,为何还要自杀,且拉上大羿陪葬?只觉迷雾重重。
卧室床头正中位置上挂着美奈子的一幅大照片,和她之前在电脑中看到的一样,唯因角度不同而更性感迷人,两面墙上也挂着好些美奈子的写真照,姿态撩人。她看着这些照片,只觉这女人浑身上下透着古怪,却又说不清是什么缘故。
这时,前往联盟医院查看尸体的中心城区警察也跟着返来。几名警察在卧室搜证,正要取下照片,被探长培尔金特喝止:“别动,留给我慢慢看。”宓妃一怔,见他伸长脖子紧盯着墙上美奈子的一张性感照片舍不得离开,不由秀眉微蹙,心想这老头儿怎么这么好色?却听他又说:“美奈子的照片、服装、鞋帽和化妆品什么的一件也不许带走,我统统要……”这话一出,不单宓妃,连大羿、斗勃等人也不由齐齐望着他,神情各异。
培尔金特是个小个子梅丽仙人,曾破获过不少大案,在警界十分有名,但性情古怪,十分傲慢,又不修边幅,头发蓬松、凌乱,起码十天没洗过,眼角粘着颗大眼屎,可知他洗脸也就是随便一抹了事,身上的风衣没扣好,一边长一边短,嘴上叼着个紫檀木的空烟斗,烟斗里明明没烟丝,却啪嗒啪嗒地抽个不停,好像真有烟抽一样。他看过之后,转身走到床前,又一眼不眨地瞧着挂在床头上的美奈子大照片,似乎连每根汗毛都想看清楚,渐渐呼吸急促起来,目光变得格外贪婪,忽然从衣柜里取出美奈子的时装和内衣,旁若无人地拿起来一件件闻,不时用鼻嗅,末了情不自禁地赞叹一声:“真他妈香!”
斗勃用胳膊肘轻碰戢仲雄,低声说:“这老家伙变态,喜欢闻女人衣服。”
戢仲雄轻嘘一声,一本正经地说:“他们西方人这方面开放,所以得病的多。”
培尔金特这时正拿着美奈子的一件蕾丝内衣闻,时而欢喜,时而忧伤,明明是个满头白发,老得都快入土的人了,却还一脸陶醉的样子,不时眯起眼细细品味,如闻天香,这般如痴如醉,当真魂游天外,对他二人的说话似未听见。忽然长叹一声,说:“如此美丽的佳人,风情万种,销魂蚀骨,我见犹怜,不知受多少人宠爱,却随身藏着千情茧,时时与死神为伴,真不可思议。噢!她多么性感、多么优雅,又是多么地娇弱啊!却要杀死自己心爱的丈夫和素昧平生之人,那该要变态到什么程度才行?”
斗勃嘻嘻一笑,问:“大侦探,你到底是在夸赞美人呢还是在破案?”
“喔,年青人可别忘了,美能拯救世界。赞美女人是男人的天职,这丝毫不影响我破案。我仔细查看了她的衣服、照片和生活用品等,并未发现有什么变态趋向,必须说她是个知性的、温柔的、渴望爱情的正常女人。所以,她的死就有多种可能,包括他杀。”
这结论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人人好奇,要他分说明白。他扫视一眼,拿着空烟斗啪嗒啪嗒地抽了几口,这才如过足了瘾般,慢条斯理地结合犯罪心理学、证据学、侦查学、逻辑学等专业知识,将作案动机、时间、工具等高深莫测地分析了一遍,接着眉飞色舞地说:“……把美奈子谋杀丈夫和寺部虺改手势的暗示这些单一而片面的主观臆想统统排除掉,就会发现她要么为丈夫殉情,要么因爱而死。对一个娇弱的女人来说,突然听闻噩耗必然痛不欲生,获悉被人怀疑更失去活下去的勇气。绝望中选择殉情,便如流传千古的凄美爱情故事,让人伤心难过。她悲痛欲绝,关键时刻大羿适时出现。当此情境下,他的安慰毫无疑问便成了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令她情不自禁地生起对爱情的渴望。噢!爱情可是女人的全部,剥夺爱情无异于杀死女人。绝望中脆弱的她因渴望爱情而被大羿无情地拒绝,该多么羞惭,多么悲伤,多么绝望啊!所以,无论因殉情还是爱,她都会选择自杀。”
大羿瞪大眼睛,涨红了脸说:“这……这怎么可能?哪有说爱就爱。莫名其妙。”
“奇怪吗?女人爱谁和什么时候爱从来无需理由,不可捉摸。”
宓妃一听,心中大生好感,笑眯眯地问:“你不是说有好几种可能吗?这才两种呢。”
“第三种是前两种的结合,体现的是一种疯狂而又复杂的感情,包含了她对两个男人的爱与恨,这需要结合瓦西里夫的《情爱论》深入探讨情爱结构……”说到这里,培尔金特耸耸肩,忽然盯着大羿看了好几秒钟,才严肃地说。“……前三种主要是基于犯罪心理学的逻辑推论。但第四种,我必须说,所有证据都指证你是凶手。”
“什么!”大羿大吼一声,猛地抡起拳头,却强行忍住,脸色变得铁青。戢仲雄脾气更暴躁,见战友受辱,二话不说,踏上一步便去揪培尔金特衣领,幸被宓妃拦住。宓妃面色一沉,寒若凝霜,冷冷地说:“说下去。”
培尔金特一整衣领,昂起头傲慢地说:“我根据证据推论,不客气地说,你们现在个个都是怀疑对象。你们跟踪局长一整晚,有作案动机和时间,而作案工具如货车、武器等,对你们来说简直轻而易举。在医院时,大羿就承认了和美奈子有身体接触,所以我合理怀疑他强奸未遂杀人,动机当然是贪图美色。而留在美奈子身上的那些指纹也必然会成为法庭上的有力证据。她在亲密接触中死于指纹主人怀中,这可是事实。噢!生命何其珍贵,如此美丽而鲜活的生命又怎肯轻易自杀?何况她还有个可爱的女儿呢。当然,你们大可狡辩说这样的亲密接触是因救人而迫不得已,但证据呢?大羿,案发时只有你和她在卧室,你贪恋她美貌,心生邪念,强行施暴,因她抵死不从,便逼她吞下千情茧。事实如此,你无法自证无罪。”
大羿气得脸上青筋暴突,牙齿咬得格格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斗勃和基地两名特战队员表示可替他作证。谁知培尔金特嗤之以鼻,不屑地说:“基于你们是战友的这层关系,我合理怀疑你们事先串通,所以证词无效。何况你们也说了案发时不在现场。”
宓妃根本不信他说的,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破案这类事,非她所长,明知对方说的不对,一时之间,就是不知不对在哪里。她不由想念起印娜娜来,心道:“娜娜聪明伶俐,一定说得过这个油嘴滑舌又十分可恶的老家伙,可惜忘了叫上她。老家伙强词夺理,又脏又邋遢,太目中无人……”忽然想到个理由,便说:“你怀疑大羿是凶手,又说我们都有嫌疑,那我们为何还要等你来破案,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噢,这太好解释了,你们有足够时间伪造现场,假扮无辜为自己洗罪。”
宓妃恨不得给他一巴掌,心想这老家伙是梅丽仙人,说不定也和喜乐联盟勾结在一起,甚或就是寺部虺改同伙,问:“你想怎样?”
“案子发生在中心城区,必须归我管;大羿有重大嫌疑,必须带回警局调查。”
宓妃冷笑一声,说:“那我也必须提醒你,中心城区主权属华胥族,联盟总部只有部分管辖权。通知你们来协助破案,不是让你来冤枉好人的。想带人走,门都没有。你不是怀疑我们都是凶手吗?行,找到足够证据再来跟我谈。”叫战友们把警察收集好的证据全带走,一干警察想拦也拦不住。培尔金特没料到她玩釜底抽薪这招,一时怔在当场。她大大地出了口恶气,瞧着好笑,扬长而去,不料刚回基地,便和战友全被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