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满是灰尘的破旧老式油灯已是被他狠狠地攥在手中,上面大体完整,劣质的兽油早就凝结成块儿,俨然是一副甩都甩不掉的样子。
还好,总算能用。
胡小用心下一松,他可不想白费这么多功夫,结果弄出个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
嗯,当然关于这破油灯究竟中不中看的问题嘛,似乎还真的有待商量。
又折腾出一小块儿微红火石,把黄皮本子和破油灯再一股脑塞进简陋兽皮包,自认为武装到牙齿的胡小用决定立刻出发。
哇哈哈哈哈,这就是古籍里面说的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吗?
这感觉,哎呀...........
可真他娘的痛快啊!
胡小用心中那个美滋滋啊,只差一点恐怕就能翻了天。
嗯,低调,低调才是王道!胡小用装模作样地在心中告诫自己。
又是一阵咚咚咚的声响,胡小用很快就回到了虎老爹趴窝的地方。
眼见得地板上的老爹仍旧打着鼾,胡小用心中已是愈发轻松。
今天一点麻烦没有,果然有够爽利!
像是心中没了后怕,胡小用啪的一声响,狠狠地将老木门摔得严严实实。
反正虎老爹睡得鼾,他明天早上肯定不知道。
胡小用心中自觉那是万无一失,绝无东窗事发的可能。
然而就在胡小用大踏步奔向山顶遮雨亭的时候,他却没能注意到老旧失修的破木门发出了风箱般的嘎吱声响,哪怕只叫人听上一遍都怪瘆得慌。
好似天公不作美,连连咆哮的雷龙此刻像是霜打了的蔫茄子,凛冽白光也不再肆掠着撕裂漆黑长空。
压抑漆黑的夜幕之下,小小的木屋子显得愈发宁静,就像是最终的归宿一般。
风声雨声里,踩着泥水坑发出的声音吧唧吧唧个不停,披着蓑衣的胡小用本人似乎已然走远了。
啪嗒啪嗒,雷声电光虽有停歇,豆大的雨珠子却没有半点松懈的想法,仍旧大水漫金山似的灌溉着悠悠天地。
呼呼呼呼呼~
虎老爹的鼾声打得愈发来劲,颇有不死不休之感,只是看上去似乎有些瑟瑟发抖。
嘎吱一声响,破旧的老木门再度敞开怀抱,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胡小用赫然出现在了门口。
看着地板上死沉死沉又不停打摆子的虎老爹,他一脸果不其然地撅了撅嘴,到后头好气又好笑,然而又是习惯性的无可奈何。
“虎老爹,你这个糙汉子,叫你没事儿睡觉就扯铺盖卷儿。知不知道,这就叫活该!”
骂骂咧咧地拖出一床旧棉被,然后又铺头盖脸地往虎老爹身上一扔,胡小用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小心翼翼地再度出门,胡小用这回轻轻地合上了木门,一股预料之外的嘎吱声顿时出现在他的耳旁。
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胡小用已经撒开自家小蹄子,像个野人一样在泥地里跑得飞快。
哼着不知名的土歌谣,这脚步踩得轻松惬意,一点也没有往日的沉闷和故作镇定。
仿佛,这才该是独属于少年的爽朗阳光。
…………………………
自觉精力仿佛无限的胡小用很快便沿着小道来到了遮雨亭,他一遍又一遍地大声呼喊着心中所想。
那首小诗也被他不知疲倦地反复吟咏着。
“我在尘世的日子里会留下印记”
“……………………”
“纵使万代光阴飞逝……”
“也不能抹去!”
“………………”
雨势渐停,胡小用鼓起最后一把子力气,像是要吼出郁结多年的念想。
“喂,老爸老妈你们听到了吗?”
“我和虎老爹两个人在洛玛星过得很好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喂,那些我认识的人以及不认识的人,哪怕素不相识我也为你们祝福!”
“喂,我的名字叫胡用,我天生有大用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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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晦涩的天边,紫气氤氲而生,一抹看不太真切的鱼肚白也随之一闪即逝。
荒废空闲的半黄草皮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其上点缀着不少圆润水珠。
个顶个儿都晶莹剔透,好似纯洁无瑕的美丽珍珠一般,娇羞地只向最早到来的人展示自己的魅力。
也不知究竟是残留的昨夜雨珠亦或是新生的露珠,然而每个都一般无二地混杂其中,实在是无从下手分辨。
更何况,此情此景哪里又能容人分辨得出?
雨过天青微微色,尽皆迷醉行人眼。
早已统统醉了。
啪嗒....啪嗒,似是最后的两滴天空眼泪降临黯淡的寂寞人间。
“阿嚏!!!”
仿佛沉寂百年的火山轰然爆发,短短一眨眼便向外界重新宣告了自己的存在。
伴随着一阵极有韵律的微微震颤,只见肉山一般的恐怖身躯终于克服了所有的障碍,像是日复一日疲倦了的朝阳般极为艰难地再度缓缓升起。
“嗝儿~”
带着有如宿醉后芬芳感人的酸爽口气,一个极度饱满并且富有层次感的嗝儿蓦地骤然出现。而与此同时,巨大的声响也立刻占据了周围所有的空间,让人根本防不胜防。
人仍未清醒,饱嗝儿却不期而至。
下意识地使劲儿揉了揉惺忪至极的上下眼皮,有着白花花肉山身躯的魏胖子总算是醒了过来。不过那圆滚滚的脑袋瓜儿还是有些头痛欲裂,反正一时半会儿的,愣是没能搞清楚自家状况。
不自觉地触碰到了自己油腻腻的上半身,魏胖子像是陡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令他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有如不幸失身般的痛苦哀嚎。
“握草,这又是什么鬼?!”
啊呀呀,可叫得那个撕心裂肺啊。
无法形容魏索张开眼睛刹那间的想法,事实上,他那时大脑一片空白。
凉飕飕的,全身都凉飕飕的,浑身上下愣是只剩了条加粗加大加宽大码居家舒适型的青黑大裤衩,而且身上某些地方居然还泛着不可描述的红潮之色。
哭得跟个三百来斤的可怜......大孩子,魏索魏胖爷只感觉一阵天翻地覆,所有的一切也都仿佛变得模糊起来,绿豆大小的肉眼在朦胧中什么都看不太真切。
当时那种绝望哀嚎的心境,哪怕时隔多年以后,他也根本没法子忘记一丝一毫。
那感觉就像是.....就像是.......
——完了完了,我魏索这辈子算是彻底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