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宁抱着未开封的试卷走进考场,考试的学生们还没有来齐,只有不到一半的人坐在下面,或翻着手中的书,或看手机,或聊天……
书宁把试卷放在讲台上,然后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椅子与地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下面的同学当即哗啦啦地全看向她。
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书宁倒也没有紧张,指了指讲台上的试卷,淡然道:“我监考。”
可是下面的同学却不淡定了,当即骚动一片。
有了解情况的同学说:“我知道她,隔壁医学系三年级的季书宁。”
有不服气的同学说:“那不是和我们同级吗?居然让她监考我们,太看不起我们了!”
有欢呼雀跃的同学说:“只要不是大魔王监考,谁监考都可以。”
还有有八卦的同学说:“诶,魏涛呢,他女神来监考我们了,他不知道吗?”
书宁完全不在意下面的议论纷纷,转头看着旁边的窗口发呆。
已是深冬,外面寒风呼呼,里面的暖气在窗户上形成朦胧的一片,依稀可见一只小鸟在窗口蹦哒着,孤独而欢快地蹦跶着……
可是,比下面的那些人的争论有意思多了,书宁想。
很快,考生稀稀拉拉地都到齐了,书宁抬眼看了下,也就一个座位空着了,她边拆手中的试卷边问:“是哪位同学没有来。”
有个男生马上举手回答:“报告监考小姐姐,是魏涛。”
“好的,谢谢!”书宁点头答谢,把试卷都分发下去,然后拿笔在一张纸上记下魏涛的名字。
开考十多分钟,缺席的人来了,看见监考台上坐着的人,魏涛一愣,差点以为走错教室了。
听到动静,书宁转头便对上魏涛那既呆愣却又直白的眼神,有了些许恼意,厉声问:“怎么,不准备进来考试吗?”
听梁秀的意思,那天晚上的聚会该是这人准备的。
所以,他人的思慕于书宁来讲,没有欢喜,只有麻烦。
魏涛脸一红,忙不迭点头:“进……马上就进。”说着急忙走向仅剩的空位,心中恼怒自己居然在今天该死的迟到了。
书宁没在看他,低头在纸条上划掉那两个字,转头继续透过窗户玻璃看外面的小鸟发呆。
至于考生考试会不会作弊,她并不关心。
时间悄悄过去,很快,考试时间结束,考生也大多停下了笔,
书宁开始下去一张一张地收试卷。
或许是因为来迟了的缘故,所以其他人都考好了也就魏涛一人还在低头奋笔疾书。
书宁走到他的桌边时还等了两分钟,才把试卷收到,拢好试卷,书宁回到讲台拿起带来的纸笔,准备离开。
一直注意着她动作的魏涛,看她走得那么快,到底没忍住出声:“等一下!”
书宁停住脚步,回头,淡淡问道:“还有事吗?同学。”
魏涛站起来,朝书宁走近了两步,才说:“谢谢你,谢谢你……愿意等我。”
这话说得巧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暧昧呢。
因为家里条件好,长得也不错,所以魏涛也是学校里人人都知道的风云人物。
此时听他这样说,边上还没离开的同学当即起哄,“哇哦……”
书宁不喜欢这样的情况,有些恼怒地看了始作俑者一眼,丢下“不客气”三个字就要离开。
“等一下!”魏涛又说。
边上看热闹的同学起哄得更厉害了,“表白!表白!表白……”
可是书宁这次没有再停下,而是直接越过人群走出教室。
魏涛连忙追过去,伸手就要拉上书宁的手,刚要碰到就被不知道从哪冲过来的男生打了一拳。
魏涛一脸懵逼地捂着自己被打的嘴角,抬头看向打他的人,还没说话,那人冲过来又是一拳,魏涛也不是吃素的,当即挥拳反击。
“小念!”
书宁反应过来看到,纪念和魏涛已经扭打在一起了,她忙把手中的试卷塞给边上的同学,上前去拉架。
“住手,你们两个……”她很着急地想要拉开他们,却发现她一个人根本拉不开两个大男生,只好求助于旁边的同学。
等终于将纪念和魏涛拉开时,两人脸上都挂了不少彩,特别是纪念,长期身体不好,哪是长期运动的魏涛的对手。
书宁看着纪念脸上的伤,很是心疼。
她恨不得去踹那个魏涛一脚,不过此时她却也不能表现出来,毕竟是纪念先动的手。
所以书宁心里虽然心疼纪念的要死,嘴里却教训道:“你怎么回事啊?一来就打人,道歉!”
她怕纪念冲动又动手,自己拦在两个人中间不说,还紧紧抓住纪念的手。
“我不会道歉的!”纪念的手被书宁拉着,眼神还恶狠狠地看着魏涛,如果不是他今天来学校了,他还不知道有人这么大胆,敢骚扰他的阿宁。
书宁深知纪念的脾气,当即转身对魏涛说:“对不起,我们会负责你的医药费。”
“他……是你弟弟吗?如果是,我可以原谅他。”魏涛擦过嘴角的血,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还是想要在书宁面前留下好印象。
看季书宁那么护着那个少年的样子,他们的关系肯定是很亲密的,他突然很后悔刚刚下手太重了。
“怎么回事?”阿卢扒开人群走了进来,一看到那个架势,他就知道纪念又惹事了。
诶,他不过去上个厕所的功夫。
“你带小念先回去,我带他去校医室。”书宁和阿卢说完,也不看纪念,她知道他不会和自己去校医室,所以也不和他多说,她现在只想把眼前的问题解决。
在学校打架这样的事肯定瞒不过老师,书宁刚带魏涛出了校医室,就有同学通知她,指导员有请。
可是她知道纪念一定还在车上等她,她有些为难。
那个倔强的少年,一定会熬着伤痛等她一起回家。
书宁去了指导员那里接受了教训回到车上已是一个小时之后,她一上车,阿卢就发动车子,往家的方向疾驶而去。
他刚才已经给医生打过电话了,想来医生已经在家里候着了,只是少爷死活要等书宁一起回家。
这一等,脸上没有及时处理的伤口看起来比刚才严重了。
俊秀的脸上,一只眼睛肿得发紫,嘴角的血液虽然擦干净了,但破裂的嘴角看得更清楚了,下面线条好看的下巴同样也没有被放过,红红的一大片,纪念的皮肤白皙,所以这些伤痕在他脸上看起来更是触目惊心。
身上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伤,书宁想到心里又是一阵心疼。
只是一路上纪念也不看她,一直看着窗外紧绷着脸,书宁知道他这是又生气了,气她带那个魏涛去校医室却撇下他不管。
可是他没看到自己此时脸上伤痕累累的,还紧紧崩着,看起来又别扭又好笑。
他不说话,书宁也不会主动招惹,一路无话,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家里。
在纪念甩开医生把自己一个关进房间的时候,书宁知道他彻底炸毛了,她该去哄他了。
在阿卢不赞成的情况下,书宁还是把医生打发走了,毕竟纪念少爷脾气发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让医生去看,索性他的今天都是外伤,她也能帮他处理。
“小念,开门。”书宁拿着医药箱轻扣纪念的房门。
没有反应是很正常的反应,书宁很有耐心,特别是对纪念。
不一会儿有“哗哗”水声响起,书宁知道纪念洗澡了,这孩子有洁癖,出去一趟回家必定洗澡。
书宁耐心地等着,在她等待了半个小时之后,纪念终于打开了房门,他冷冷地撇了一眼蹲在地上的书宁,回身把自己埋进了被窝里。
书宁进去不意外看到他枕头上的水痕,所以他的头发又是没有擦干。
去卫生间里拿了干毛巾出来,书宁把纪念从被窝里挖出来,一脸平静道:“洗完头不擦干就睡觉以后会头痛的。”
“痛死算了,反正没人心疼。”纪念拉着被子,不愿出来,声音里带着鼻音,透着一股可怜兮兮的意味。
书宁下意识地说:“我心疼。”
好歹这是她五年来劳心劳力才照顾好的身体。
闻言纪念终于把被子下的头伸出来,本来湿漉漉的头发现在却像猫炸了毛一般,乱糟糟地立在他脑袋上。
书宁看着不觉好笑,拿着毛巾不客气地往他头上招呼,片刻之后,纪念彻底成了一只炸毛的猫。
“胡说!”纪念拿过毛巾丢开,狠狠地瞪着她:“你根本不心疼。”
心疼他怎么会丢下他送那个人去校医室?心疼他怎么会一路上都不理他?心疼他怎么会现在也不哄他?给他擦头发还这么用力?
想到这些,纪念不禁悲从中来,低下头眼泪瞬间溢出眼眶,画过他受伤的脸庞,“啪嗒”一声,落在洁白的被子上,没入其中。
“你成年了,纪念。”书宁温柔帮他拭去眼泪,看着他,眼里有着无奈。
纪念抬头,刚擦干的眼泪不其然又落下,所以呢?她是什么意思,想要离开他吗?
恐慌漫向心头,纪念忍不住一把拉过书宁抱紧,急道:“你答应了的,不会离开我的,这辈子都待在我身边的,你答应了的……”
手越来越用力收紧,他像一个即将溺水的人抱着救命浮木一样,不敢放开,不能放开。
书宁当即就知道他想岔了,最近他似乎越来越不安,越来越没有安全感了,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他为什么总觉得她要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