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府几位女眷带着如意公主进府,慢悠悠地转了一圈,献宝一般介绍着自家准备大婚一事的良苦用心,和对她这位公主捧着供着的看重。
如意一时间心烦意乱,十分气恼,越想越觉得自己是被冷家兄妹二人联手捉弄了。
想想自己平日里喜欢射箭,几乎是箭无虚发,所以才想起这么一个抢婿的点子来,怎么那日竟然就偏离了方向,在众贵女里闹腾出笑话来?
记得当时,冷清鹤晕倒之后,冷清欢是从漱玉阁急匆匆地赶过去的。她不吭不哈,悄咪咪的,躲在人堆里,不是有所图谋是什么?
如意是不中意尚书府这桩婚事的,毕竟金家公子哪里比得上冷清鹤文采斐然,相貌风流?也比不得国公府的清贵与显赫。可是如今木已成舟,挽回不得,心里由爱生恨,心不在焉地挑剔了几处不满意的地方,就罢了。
金家女眷众星捧月一般跟着她,她一身的傲气,更加令几位少夫人心里不平。跟自己嫁进金府时候的待遇悄悄地做了对比,觉得差得天上地下。日后虽说是妯娌,还要当祖宗似的敬着人家,心里不舒坦。
一时间气氛不是很热络,如意公主便起身回宫去了。
冷清琅一直送到府外,见方品之躲在对面的商铺之下,冲着自己比划了一个手势,便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微微一笑,等如意的车驾走了之后,也立即寻个由头,告别舅母等人,找上了方品之。
如意的车驾行至半路之上,就听车轮“吱呦,吱呦”响得艰涩,也颠簸起来。
负责驾车的太监下车查看,不由有些犯难。
这宫里的马车车轴之上镶嵌了一圈负责润滑的铁珠,这样车轮行驶起来比较顺滑。可是现在,车轴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开裂了一点,车辆行驶的时候,铁珠不停转动,就从开裂处掉落出来。
众人谁也没有留心,所以,这一路之上,铁珠掉得七七八八,车轮自然就转动得艰涩了。
这可不是小毛病,尤其是现在上哪去找铁珠重新装填回去?只有派人回宫,重新换一辆马车回来。
正是炎炎夏日,车厢里的冰块已经全都消融,一停下来密不透风,十分闷热。
负责伺候如意的宫人左右扫望一眼,见路边有一座茶楼,环境清幽,还勉强可以歇脚。
立即有侍卫入内,寻一间雅厢,点了茶点之后,将如意恭敬地请进去。
雅厢临街,打开雅厢门,只挂一层纱帘,就有习习的过堂风。如意坐下吃茶,百无聊赖,四处张望观景。
对面雅厢的门同样打开着,坐着两个汉子,比她们先到一步。正天南海北地吹牛聊天,声音穿透纱帘飘进来,清晰可闻。
其中一人不怀好意地奸笑:“吹牛吧他就,喝了酒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堂堂相府千金,当朝麒王妃,能看上他一个穷酸秀才?开什么玩笑?”
麒王妃?酸秀才?
如意立即精神一震,冲着宫人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们噤声,然后悄悄地走到纱帘后面,支棱着耳朵听。
“崔莺莺还能看上张生来一出西厢记呢,有什么不可能?两人这是被棒打鸳鸯,不得已拆散了,要不麒王妃怎么能在大婚之日自杀殉情明志呢?嫁给麒王爷,这是满长安多少女人艳羡的好婚事。”
“你这么一说,好像有点谱。外间传言,麒王妃是妒忌自家庶妹得宠,这也经不得推敲啊。”
“酸秀才他前些时日突然手中就阔绰起来,还在你我跟前经常显摆,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还不是那冷家大小姐接济他的银子?而且,秀才现在书也不读了,说以后一辈子吃喝不愁,麒王妃手指缝里漏一点,就够他花天酒地的。”
“那麒王有权有势,又风姿不凡,比他好上千倍百倍,麒王妃早晚踹了他,有什么好得意的。”
其中一人起身,抹抹嘴要走:“那是因为,秀才手里有麒王妃的把柄。”
“什么把柄,你别走啊,把话说完!”
“喝了一肚子水,饿了,我去找秀才敲诈一顿酒席去。”那人更加压低了声音:“说了你可千万别漏口风,免得被人杀人灭口。”
“危言耸听。”
“呵呵,不怕告诉你,那麒王妃现在已经有了四个多月身孕。”
“什么?!”
“你想,她嫁进王府刚多久?”
“那,那这孩子......”
“还用说吗?秀才的种。那麒王妃医术高超,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蒙骗了麒王,怕是不知内情,喜当爹呢。”
两人不怀好意地笑,一块往外走:“长安王朝敢绿了麒王爷的,秀才怕是第一人。的确应该请客,走,找他吃酒去。”
雅厢里的如意没有想到,无意间进茶楼歇歇脚,竟然听到这样劲爆的传言。她久居深宫,见过妃子之间的蝇营狗苟,但是却不知道外间人心险恶。
再说今日委实凑巧,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是有人故意设了圈套,让她往里面钻。就是因为她性子嚣张,无所顾忌,而且,适才冷清琅一番挑拨之后,她对冷清欢有了芥蒂,或者说怨恨。
她一时间震惊,呆愣在门后,没有做出反应。
等到终于醒悟过来,撩帘出去,左右张望一眼,对着守在外面的两个侍卫焦急地吩咐道:“赶紧跟上适才坐在这雅厢吃茶的那两个人,先不要打草惊蛇,跟着看看他们去找何人,立即全部缉拿了,带到本公主面前。”
侍卫领命,立即追上去,悄悄地尾随其后。
如意就在茶楼里等着,一炷香的功夫,茶水喝了两道,两个侍卫回来了,向着她请罪:“远远地跟着他们二人进了一个胡同,谁知道这胡同四通八达,弯弯绕绕,竟然跟丢了,还请公主殿下示下,是否逐户搜查?”
如意有些失望,但是一想,冷清欢若是果真有了四个月身孕,这原本就是铁证,够她身败名裂,丢了小命,还用得着这样费劲么?
到时候一番逼供,这奸夫究竟是谁,自然水落石出。
她自小被人捧在手心里供着,在皇宫都可以横行霸道,竟然在冷清欢手底下吃了这个闷亏,怎么可能忍气吞声,不了了之?心里一声冷笑:“不必了,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