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某种程度而言,刘叔是破解机关巧锁的天才。刘保真给我说过,刘叔三四岁的时候他去看他,因为手头紧也买不起什么像样的礼物,正好那天收摊时捡了一个木制九连环就顺手送给他当礼物,没想到那胖墩子问都没问是什么,就指着九连环说这个东西能拆下来,刘保真不相信,便让刘叔拆,刘叔拿到手里只用了五分钟时间就解开并且重新安装上。害得刘保真输了身上仅有的二十块钱。
后来刘叔自学自悟了《奇门遁甲注》,手头上的功夫更是突飞猛进,有的时候刘保真的朋友们遇到古代巧锁匣都找他去帮忙。他不光喜欢解锁,还喜欢把自己解过的锁构图全部都画出来,有的时候还自己亲自设计一些连环锁,简单一些的能做出模型来。但他从来不留着,摆弄摆弄就会失去耐心,随手丢掉。
迄今为止,刘叔解锁的技艺已经炉火纯青,怎奈世间制造连环所的技艺业已失传,偶尔有些古物出土也都早已腐朽,少之又少的能流传出来的,他几乎都破解了个遍。颇有种独孤求败的感觉。
鉴于这些原因,当刘叔看到我按照建筑平面图画出来的连环机关图时显得特别兴奋。他拿着那张图翻过来调过去看了一遍又一遍,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最后忽然冲回自己的房间把门反锁上。
两个小时以后,我们再见到他,他已经像一个连续工作好几天的人一样疲惫不堪。他神经兮兮地抓着我的胳膊问我:“你记全了吗?上面是所有的构图点吗?”
我摇头道:“结构太复杂,我没记全,但我敢肯定,我记住的都是正确的。”
他也摇头,喃喃道:“那不行,缺了一部分,我修复不了这张图!不过!”他忽然加大声音,“如果这张图上的东西真实存在的话,那将是世界上最复杂,最难破解的一种机关连环锁!而且。兄弟们,”他环顾四周,像极了一个精神病药发表演说,“在这锁的中心,有一个空间,肯定是用来装宝贝的!能用如此繁琐的连环锁锁住的东西,一定是不世珍宝!”
说话时,我从他手里接过那张图。
图已经被他修改过了,整体轮廓看上去像是一座白塔,有些地方我以为墙壁画的直线,被他改成了微弧的曲线,旁边还标着角度,有些地方我当成是墙角,他则给改成了转轴……总之,在我手里的平面图已经完全变成了他的机械运行原理图。从构图逻辑上来看,他明显赢了。
老诸葛自从听完我们在布达拉宫地下的遭遇之后整个人就变得心事重重的,除了送我去治病的过程中说过几句话,其他的时间几乎都在吸着他的长烟袋。这会儿,他仔细端详着那图,开口问道:“你们说是在和那幅唐卡类似的唐卡上看见的这幅暗图,那么那幅唐卡上绣着什么呢?”
这句话让我脑海中灵光一现,刘叔也目光炯炯地望向老诸葛:“您是说可能那画面上会给我们提示?”
老诸葛慢慢地吸了一口烟,吐出来,朝我俩点了点头。
这个不难,我迅速搜索一下记忆,说道:“画面正中央是一座菩萨,菩萨的身后是一片蓝色的背景,好像是湖泊,胡泊里有一座白色灵塔,菩萨的面前有一只山羊驮着什么东西,其余地方锈满了灵光与活佛。”
老诸葛露出诡谲的笑容,长舒一口气道:“那就对了嘛!”
“什么对了?”我和疯子异口同声。
“你画了建筑图,你画了结构图,过程中你们没注意它的轮廓吗?”
“像葫芦?”疯子问。
“不,是灵塔!像我们在布达拉宫看见的那些白色灵塔。”我抢先回答,直视着老诸葛,十分确定我的猜测。
老诸葛赞许地看了我一眼,吐口烟说:“画上有灵塔,暗图里有灵塔,那它们只能是同一座塔!”
我们都来了兴致,坐在他周围,做好听他细说的准备。
老诸葛继续说:“这幅唐卡应该说的是拉萨城的由来。相传文成公主入藏建设了小昭寺之后,松赞干布的正房尼泊尔尺尊公主有些嫉妒,要松赞干布修建大昭寺。之前我们说过,大昭寺原本供奉的是尺尊公主带来的八岁佛祖等身像。很快,工匠们就开始动工,但奇怪的事情也接着发生了,大昭寺白天建设晚上倒塌,不管工匠们如何修改图纸、加固地基,始终无法使上一天的工程保存下来。万般无奈之下,尺尊公主只好向文成公主请教,文成公主经过推算,得知事情原委。他让松赞干布手持一枚戒指向天空中抛,只有戒指戒指落地的地方才能成为大昭寺的选址。松赞干布照做之后戒指落进一片湖水中。按照文成公主的旨意,松赞干布命令百姓们用白山羊驮土将胡泊填平作为大昭寺新址。大昭寺再次动工之后,一切顺顺利利。因为山羊在藏语里被称为‘惹’,土被读作‘萨’,所以他们就以惹萨来命名这片被填出来的土地,惹萨慢慢的就被叫成了拉萨。”
“公主殿下的确厉害,可是这和灵塔有什么关系呢?”刘叔问。
“且听我说完,”老诸葛又装了一袋烟,我帮他点着,“为什么大昭寺白天建晚上倒塌呢?文成公主在入藏之初曾秘密推算出吐蕃的疆域是一个仰身躺着的罗刹女,而原本那个胡泊的位置正好是罗刹女的心脏,那湖水便是罗刹女的心血,所以之前在岸边建设的大昭寺才会白天建晚上倒。山羊驮土填平胡泊,罗刹女的心血被吸干,自然不能作祟,大昭寺才得以修建完成,后来,为了彻底震住罗刹女,松赞干布下令在全吐蕃修建了十二座寺庙,分别在罗刹女的四肢和关节处,就好像是十二枚钉子将她钉在大地上。”
“这也还是没有白塔啊?”刘叔有点不耐烦了。
“别着急,老爷子是想让我们多了解点儿背景知识,您说,老爷子。”我赶紧打圆场。
“传说松赞干布当年在投完戒指之后水中腾出七彩祥云,祥云中心,浪花翻涌,漩涡重生,中心一个最大的漩涡中突出一座熠熠生辉的白塔。唐卡上那尊菩萨其实就是文成公主佛化像,山羊驮土,灵光白塔全都有所体现,所以……”
“所以暗图里的塔形物就是那个从水中冒出来的白塔?”刘叔恍然大悟。
“可是这只是个传说,湖中不会真的冒出来一座白塔吧?”我道。
“相传,这座白塔现在就供奉在拉萨市内的大昭寺里面。”老诸葛沉稳地说。
“好!”刘叔道,“明天咱们就去大昭寺,就算是花光我所有的积蓄,我也要见识见识这个连环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