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越野车在蜿蜒曲折的川藏公路上艰难爬行时,连绵不绝的挺拔杉树如同大海一样在我眼前的山谷里徐徐展开。大风凛冽,掀起阵阵风涛。
川藏公路是当年十八军进藏时一锹一镐刨出来的,后经改建修缮成为今天的模样,整条道路就像是埋藏在林野间的一条巨蟒,不走在其中根本看不出来有路。路两旁是水泥护坡,坡上用红色的大字写着各种爱护公路的标语,护坡之上是高耸入云的云杉古树,寄生植物龙须草同云雾一般萦绕在树冠上。
川藏公路是唯一一条连接着藏区与四川地区的道路,不过来往车辆并不多,偶尔路过的不是自驾游的驴友就是旅游团的大巴。
我们此次行驶的目的地是龙王谷,在林芝著名风景区鲁朗原始森林内部。李金珠告诉我们,香巴拉盛会的秘密法台就是在那个山谷里。
车队经过一番挣扎,终于临近山顶,坡度开始变陡,车窗外是近在咫尺的地平线和湛蓝的远天。
一路上为我们指路坐在副驾驶的李金珠转头激动地对我和刘叔说:“翻过这座山就进入到鲁朗林海景区的范围了,做好准备迎接这世间最美丽的景色吧!”
话音刚落,车子发出一声怒吼驶上山顶,地面立刻变得平直,右边一条深邃山谷蜿蜒远去,谷底惊现一条紫红色的河流。我愣了好一阵方才看清楚那竟然是一带花海,同时鼻子被芳香铺满,精神一振。
李金珠用她沙哑而又磁性的声音介绍道:“这就是杜鹃花谷,是每年五月至六月才有的绝妙景色,据有关统计,这片杜鹃花海平均宽度有五百米,长度有三千多米,一直到山谷尽头,因为跨度太长,常年雾气缭绕,真正能够站在高处一览整个花海的时机,两三年才能有一天。更为神奇的是,这条花海没有经过一丁点儿的人工培植与管理,佛祖不知用了什么力量将所有种类的杜鹃花都送到此处,送给藏族人民一条美丽的彩虹。”
“自然形成的?”开车的刘叔不时向窗外瞟一眼。
“是呀,相传是十八军进藏开凿山路的时候发现的这个景象,那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唉……大自然可真他娘的神奇!不知道这世上埋藏着多少秘密。”刘叔感叹道。
李金珠向来不喜欢刘叔在很神圣的事情上说脏话,提醒他几次,刘叔没皮没脸跟人扯淡。此刻我赶忙岔开话题道:“咱们还有多远到达鲁朗林海的观景台?”
李金珠指着横栏在我们面前的高山说:“观景台就在前面那座高山上,那是整个鲁朗林海的制高点,翻过那座山,我们就进入龙王谷了。”
说话的时候是下午七点多,我们真正到达制高点时已经是九点以后,这段看似不远的距离耗费了我们两个多小时。不过途中美景倒是美不胜收,特别是夕阳西下将山谷、林海、平原人家、小溪古树染得一片金黄的时候,就连刘叔这种不解风情的人都想停下车来好好欣赏一番。
在一身疲累中,这是对我唯一的慰藉。
观景台建设在鲁朗林海最佳的观赏位置,在这里可以看见远方的连绵雪山,看见广阔无边的原始森林,看见山谷中河水冲击平原上的藏族人家,也还能看见如同繁星洒落的杜鹃花——旅游中的最佳,不一定是最好的角度,但一定是最全的。
车队在观景台停车休整,太阳落在山后,只剩下大风、寒冷和野兽的嚎叫。我特别留意了天空,想看看有没有格萨尔王史诗中的奇异天象,但是很显然,我眼前的夜空连晴朗都算不上。
鲁朗林海此时正是旅游旺季,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行踪,我们稍作停留继续赶路。
道路缓缓向下,发动机的作用由提供动力转换到制动控速,不少老司机开始用空当滑行。路上再无行车,只有巨石和古树古怪的身影不时闪过眼前,我倚着车窗,想起小的时候老人给我讲的那些恐怖故事。
夜里十二点,我们滑行到公路的最低点。在那里,公路甩开一个大弯又开始向上攀升。
根据计划,我们在转弯处弃车进入森林。
疯子的人下车开辟出一条简易道路,我们沿着他们的足迹把车开到林间平坦的地方停住,又砍了一些树给车做好伪装,确保公路上路过的车辆不会发现异常,然后打点行装,确定接下来一段时间留在这里看守的人选,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已是凌晨。迈克尔觉得时间紧迫,建议队伍立刻开拔,刘叔觉得这里人生地不熟之前又听见野兽交换,建议明早再走,最后刘叔胜出,我们上车睡觉。
第二天一早,一辆货车从林外转弯处疾驰而过,我们的人马踏着晨光悄悄地向山谷进发。
我第一次见到原始森林,一切都是那么让人兴奋。首先,这里的原始巨树造型奇特,有的树中有树,有的两棵树缠绕在一起,有的被雷电劈了只剩下半棵,所有的植被都郁郁葱葱的,抬头看不见天空,低头看不见土地,寒冷的积雪融水形成一条条小溪横七竖八地流过,倒是十分惬意;其次,这里并没有类似于热带雨林中的高大灌木,地面上覆盖的都是类似于青苔的小草,踩上去十分柔软,所以前进并不太困难;再次,连绵成片的茂盛树冠为我们遮蔽了强烈的紫外线,林间微风吹拂,空气凉爽宜人,有那么一会儿我倒是忘记了此行的目的,以为自己是一个普通的游客。
在林间跋涉,最大的困难来自于地势。我们往山谷里去,地势越来越陡峭,起初坡度很小,我们依靠自身平衡就能顺利下行,后来,我们不得不扶着树木缓慢前行,最后,山坡几乎变成陡峭的悬崖,我们系上安全绳才能平稳前进。疯子教给我们一种系绳索的方法,把一根绳索通过特殊的方式缠绕,我们绷紧绳索的时候它就非常牢固,而等我们到达平缓地带不用的时候,只要松开绳索晃动几下,就能轻易将其解开回收。
晚上五点左右,我们到达一片难得的平坦地带,那是一道断崖上的平顶,断崖大概有四十米高,突出于森林,底下可以望见重重叠叠的树冠,树冠平整铺展开来,向我们证明下面的土地是平坦的。断崖边上只有一棵被雷劈了一半的古树,那一半已经干枯腐朽而另一半还活得旺盛,其他地方全都是白色的石头茬。古树距离我们下来的陡坡有十米左右的距离,两块长条形的巨石在陡坡下突兀而出,相互倚靠,搭成一个天然的避风洞穴,不过洞穴的大部分空间都被第三块半球形的石头占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