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多多暗自摇头,这三姨娘还真够直心眼的,也亏得她现在年轻貌美,颇受大老爷的宠爱。不然的话,哪有她这般在这里说着风凉话,早就被大太太给收拾妥当了。余光瞄到五花大绑的宋英杰,福多多摇摇头,想必在搓一顿二姨娘之后,接下来就是四姨娘了。
这样的一想来,福多多看向三姨娘的眼神中就带了些怜悯。
不过,转念一想,自个儿也是深陷泥潭、自身难保的,又哪来的精力去动什么恻隐之心呢?
唉……
暗叹一声,福多多敛了敛思绪,对大太太说道:“太太,为表贱妾所猜测无误,能否请一大夫验证?”
大太太早有此意。
打蛇打七寸,当然要把事情做彻底,也免得她有机会反噬。
遂而,点点头,对张妈妈说道:“咱们府里就有高明的大夫在,也不用兴师动众的到府外了。张妈妈,你前去百草园把李大夫请来。李大夫医术高超,为人正直不阿,想必也不会有人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张妈妈应声退下。
事情真相在望,大太太离大刀阔斧也不远了。
福多多环视四周,发现那些奴仆纵然不\明真相,可各个倒都比之前更为小心翼翼了。再看看二姨娘,时而蹙眉,时而又抿嘴的,显然有些不安,而三姨娘也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并没有再出言讥讽谁,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现下,厅堂内稳坐泰山般的,就唯有大太太了。
见状,福多多心里闪过一丝的庆幸,庆幸她没有站错了队伍。
时间很快,半盏茶的功夫就过去了。
然而,张妈妈却还没有回来。
按理说,百草园与厅堂的距离不是很远,早已经回来才是,就是李大夫一时脱不开身无法前来,张妈妈也理应会派个小丫鬟回禀的,怎会成现在空等现象?
大太太心生不悦,招来随侍的大丫鬟前去看看。
刚踏出厅门,就听见那大丫鬟清脆的高声唱喏道:“大老爷安福,四姨娘安好。”话音一落,只听见杂沓的脚步声迈进厅堂内。
“老爷,您怎么来了?”大太太忙站起身行礼,瞥眼看到后头紧跟着的,打扮得清新亮丽的四姨娘,面色渐渐的暗沉下来,扯了扯僵硬的面皮,生冷的说道:“您不是伤口还未愈吗?也不晓得好好的将养。”
大老爷冷冷的瞥了眼大太太,回道:“只是一小伤而已,哪里需要天天躺着,还是太太你希望我如此啊!”这话说得十分的刺人,大太太气急,但是各姨娘、奴仆都在,总不能就这样不顾礼仪的与之吵起来,更何论她也丢不起这个脸面,于是状似很深情、关心的语气说道:“看您说的,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妾身又怎会如此想?我们可是夫妻,岂是她人可以比拟的?”说话间,把四位姨娘都瞅了一遍。
大老爷毫不领情,冷哼说道:“希望如此。”说着,在主位坐下。
大太太胸口急速的起伏,欲要开口,却被回来的张妈妈轻轻的拉一拉衣袖,并附耳耳语了一番,惹得大太太狠狠的瞪了张妈妈一眼,并低声斥问道:“你怎么不早点回禀?就算脱不了身,也不知道偷偷的派个小丫头来吗?”
张妈妈满腹委屈,但是她深知大太太的性格,越是解释反而越惹得她不快,只能一一受下,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太太,现下该怎么是好?要不要把这个男人先拖出去,也免得……”说到最后,眼神瞟向不时向大老爷眉眼传情的四姨娘。
大太太冷哼,不以为然的道:“怕什么!她来得正好,刚好当着他的面揭穿,免得把鱼目当成珍珠疼爱也不知!”
张妈妈嘴角微翕,还想要说什么,见大太太凛冽的面目,只能把话给咽回去。
“你们主仆俩在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我叫你几次都不回应。”大老爷猛然间插话道。
见面三分情,纵然大太太再怎么的恼怒大老爷,也只能好言好语的回话道:“没什么,一些琐碎的事情而已,不知老爷您是为何来的?”见他神情有些的僵硬,大太太立马话锋一转,关怀的说道:“看您,衣衫单薄的就出来了,也不知道多加件衣裳,受凉了可是好?红蕊!”
“奴婢在。”红蕊恭声应道。
“到正房把老爷的……”大太太话还未说完,大老爷一挥手,截断道:“你也别忙乎了,这事都不要紧,你先让人搬张太师椅来,还有一个软垫。”
大太太不明所以,困惑的望着大老爷。
大老爷解释道:“段娘现在怀有身孕,不好久站,更何论那椅子太过硬朗,坐得也不舒服。”
刹那间,大太太如坐针毡。
想当年,她怀孕的时候,也不见他这般的细心的呵护,现在一个野种而已,倒怜得他如掌上明珠般宠爱!这!这!把她这个正室可放在眼里?
在大太太还未发飙前,四姨娘嗲嗲的说道:“老爷,妾身不累,站站就好。”说着,眼睛扫了一圈,接着说道:“更何论各位姐姐都还站着呢,妾身哪敢坐下啊!”说是这般的说,福多多看见这四姨娘却状似很劳累的一般,时不时的扶着腰又摸摸肚子。天知道,其实四姨娘的胎根本就还没有显怀,肚子平平的,跟平常人无异。
大老爷最受不了四姨娘这般,眼睛一横,怒问道:“太太,你也好歹是大家出生,怎就跟个小门小户那般小家子气。还不让人去搬几张椅凳来?”见大太太不理会,又对她贴身的张妈妈呵斥道:“张妈妈,你是府里的老人了,难道连一些基本的规矩也不知吗?”
张妈妈见大老爷这般不给大太太脸面,也毫不客气的回道:“回禀老爷,老奴就是知道府里的规矩,这才没去搬椅凳。”
大老爷怒问道:“你什么意思?”
张妈妈不亢不卑的说道:“余家祖规,断不得宠妾灭妻,所以老奴才没听命。”
“宠妾灭妻!”大老爷拍桌而起,眼眸瞪得老大,指着大太太高声道:“我余令轩可灭了你梁家大小姐没?我也不过让你搬张椅子来,怎就被你按上这么大的罪名了?真是反了!反了!”
四姨娘就在一旁和泥道:“老爷,您别气,伤口还没好全呢,都怪妾身不好,让您和太太之间生了嫌隙。”说着,摇摆着个柳腰,盈盈的向大太太行礼,楚楚可怜道:“太太,您千万别恼,都怪妾身不好,妾身这就给您赔不是。”说着,一手扶着个细腰,一手像是寻找个支撑点般,向大太太伸手过去。
一直在旁看戏的福多多,见此状况,不由冷笑,喃喃自语道:“看来这四姨娘不简单啊!接下来一定是想要假装摔倒,然后把污水泼到大太太身上,真是下作把戏!”
“姨奶奶,你觉得这把戏很下作?”耳畔猛然间出现的男声,让福多多吓了一大跳,忙回头张望,却见是一脸笑吟吟,很是惬意的捋着花白胡须,身穿藏青色夹袍的李大夫,于是,很是讶异的问道:“怎么是您?”
“怎么不是我?”李大夫戏虐的问道:“不然姨奶奶以为是谁?”
福多多愣了愣,倒没想到李大夫会这般的相问,有些讷讷的回答:“没,没谁。”
李大夫笑笑,继续刚才的话题,“刚才姨奶奶说四姨娘的手段很下作?不知道姨奶奶说她哪里下作。”
福多多对于在他人背后议论是非,很是的没有兴趣,更何况讨论的对象还是敌友不分的,继而含含糊糊的说道:“啊?我刚才有说吗?没有啊!李大夫,您听错了。”
“听错?呵呵,是吗?”李大夫含笑的望着福多多,说道:“不过,老夫也是觉得四姨娘的手法很是的不光明。”
福多多不想再与李大夫久缠这个话题,只能转移道:“嗯,听闻大少爷又犯病了,不知道现在可好些了没?”
“好与不好,姨奶奶应当问当事人才是,怎就问起老夫来了?”李大夫笑眯了眼,打着哑谜。
福多多一阵的语塞。
常人不是道他医术很高明、生活作风很是一丝不苟的吗?怎么说话这么的不着调呢?完全跟个老顽童一样。
算了,好女不跟老头斗,我惹不起还躲得起!
于是,索性背过身子,继续看那精彩的妻妾大战。
因为与李大夫这会儿子功夫的谈话,最初的戏码已经错过去了,直接开始口水大战了。
大太太为顾忌颜面,并未直接参战,而是手底下的张妈妈左一句规矩,右一句规矩的压制,大老爷则是气恼得连连拍桌子,作为导火线的四姨娘则是嘤嘤的伏在大老爷的肩头不住的抹眼泪,三姨娘见大老爷如此的护着四姨娘,联想到他们曾经也有恩爱的日子,却如今伊人仍在,可情郎移情别恋,心中的酸气直直的往上冒起,时不时的也说几句酸话,最为悠哉的就是大姨娘和二姨娘了,一个面目表情,另一个则跟福多多一般,轻蔑般的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