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马上过去,我现在就打车过去!”我几乎丧失了自主思考的能力,盲目的回答道。
“魏先生不用打车,你所住的那家酒店有我们的旅游专车,我们已经联系好了车辆,此刻就等在酒店门口,魏先生情况紧急希望你能尽快赶到!”
电话那头的男人说话的语气异常严肃和急迫,我几乎能想象得到现场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
我再顾不上吃早餐,转身往酒店狂奔而去。
回到酒店果然见到一辆印着华山风景的旅游专车正等在酒店门口,车门开着,司机站在车旁边来回的踱着步子,很是焦急的样子。
我奔到车子跟前急忙对司机说:“师傅我姓魏,你是在等我吧!”
“是是是,我等的就是您,请您马上跟我走。”司机见到他所等的人到了,赶紧帮我拉开车门,同时自己钻进了驾驶位,我刚坐稳车子便呼啸着驶离了酒店。
由于刚才的奔跑我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但坐到车里之后我的呼吸不仅没有平复下来,反而更加的急促起来,双腿禁也不自觉的哆嗦起来。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在心里一直在重复着这个问题。
我很清楚自己在害怕什么,自己站在楼房的窗口往下看就觉得心悸头晕,现在自己又能干些什么?真的要爬到华山上去吗?我做得到吗?
可是如果我不上去,那沐惜春会怎么样?她此刻一定很害怕吧,她会不会因为太长时间等不到我而耗尽精力发生意外?
我的心像塞了一堆茅草,要多乱有多乱,即想让师傅快点开车,又想叫住他让他停车让我下去。
可是我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酒店离华山风景区很近,十几分钟就到了山脚下。还未下车我就看到一群穿着制服的营救人员已等在了山脚下,见到车子来了一齐围了上来。
我刚从车里下来,就被一个领导模样的中年人引导着向一间房子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把发生的情况大致和我讲了一遍,经过与在电话里那个男人跟我说的别无二致。
此刻我依然没有了自主思考能力,一边跟着他们的脚步往前走,一边听他们给我讲解当前的状况,不过我丝毫没有听进去。
只见工作人员把我带到一处乘坐索道缆车的地方,索道的工作人员显然早已准备好了吊箱,见我们到来赶紧打开了箱门。
我来到箱门处脚步有些踌躇,几个工作人员都已经进去了,而我却双腿颤抖的站在门外。
由于情况紧急几个人根本没有发现我的异常之处,或是发现了以为我的表现只是在为沐惜春担心,他们哪里会知道我有恐高症。
几个工作人员见我迟迟不进去,齐刷刷的看了过来,我顿感一道无形的压力。
我知道此刻我已经是烤箱里的鸭子,情势所迫我已没有了丝毫退路,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用在此处再贴切不过了。
于是我终于迈开了颤抖的双腿向吊箱走去,短短的几步,每一步我都走的异常吃力。
我真的要上去吗?我真的可以吗?看着彼端没入迷雾的两条铁索,我不由得在心里问自己。
吊箱刚启动失重的感觉顿时让我眩晕起来,为了让游客能够清楚的看到华山的风景,吊箱的四面全是透明的玻璃。
我努力的控制住自己,不要往外面看,但悬空特有的感觉还是让我浑身颤抖。
特别是当吊箱刚刚升空还未稳定左右摇摆着的时候,我的心脏几乎要撕裂般的狂跳,让我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随着吊箱渐渐的升高,我的神经变得愈发紧张起来,虽然我没有往窗外看,但是这个上升的角度让我能够清楚地意识到,现在自己身处的高度。
我的双手紧紧的抓住吊箱的扶手,脸上竟渗出了一层冷汗,全身哆嗦得更加厉害了。
几位工作人员终于发现了我的异常,较年长的那位工作人员善意的安慰我道:“魏先生,不必紧张,只要我们及时赶到,我相信你的朋友是不会有危险的,我们的营救人员正在想办法安抚你的朋友,或许不等我们去到现场,你的朋友就已经能够获救!”
直到现在,他们还以为我是在担心沐惜春的安危,或许以他们的职业来讲,在他们眼里一个大男人恐高,反倒是一件新鲜的事情,毕竟患有恐高症的人是绝对不会来这种地方游玩的。
然而此时我已口不能言,于是我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既然他们误会,那就让他们误会好了,比起让他们误会,我更怕自己即使开口也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就这样,我闭着眼睛在吊箱里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我终于感觉吊箱开始下降,而不是一直上升。
我以为终于要到了,于是睁开了一下眼睛,这一睁眼不打紧,简直让我的魂都吓飞。
虽然我感觉到的没错,吊箱确实是在下降,但只不过是从一个高的山峰向一个较低的山峰过渡,根本未到终点。
而且此刻吊箱正行至两座山峰的中央,由于今天天气不好,我看到的竟然是几个刀削斧砍的山峰突兀的从云端升出天际。
而此刻,吊箱的下面皆是一片如梦似幻的白云,壮丽又飘渺。
但我并没有感受到这种景色是多么的震人心魄,而是顿时被这种高度吓得眼前一黑,感觉天地顷刻倒悬起来,而且不停的以自己为圆心做着不规律的旋转。
自己仿佛在一边旋转一边下坠,却又似乎是处在一片虚幻之中,不论怎么下坠却始终坠不到实处。
此刻我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与其这样永无止境般的坠落,我甚至更愿意摔的粉身碎骨来到痛快。
我已然感觉不到自身的存在,能感受到的只剩一丝微弱的意识,还残存在大脑中。
这一丝意识让我感受到自己的双手依然紧紧的握住吊箱的扶手。
这一丝感觉让我知道我还活着,只是散落体外的神识却是怎么努力也收不回来,而且这一丝意识也在渐渐的变淡。
我虽然知道我还活着,但却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的死去。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我要死了吗?为什么我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
“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努力的保持着这一丝神识不让它散去,我很明白,如果自己不抓住这一丝飘渺的感觉,自己可能真的会死去。
“我姓魏?对我姓魏……我叫魏今生……”我用尽所有的感觉去把这一丝微弱的神识渐渐恢复壮大。
“我叫魏今生,我在华山,没错我在华山,我是去救人的,对救人……”这一丝意识渐渐变大。
这时候我感觉在一片虚幻中突然出现一张人脸,一个女人的脸,这张脸在对着我微笑,是如此迷人,如此亲切。
“沐惜春……我要去救沐惜春……她被困在栈道上,她需要我,我必须去救她……”
突然虚空之中传来一声尖锐的鸣叫,细且长。
在那一瞬间我的脑袋轰隆一声,意识江河入海般一下子重新汇入了我的大脑。
我猛的睁开眼睛。
眼前的景象还是我熟悉的一切,吊箱此刻又在上升,眼前几人依然还在我身边,但我似乎经历了一场臃长的梦。
虽然他们都用一双惊讶的表情看着我,像看怪物一般,但我竟觉得是如此的亲切,让我竟有种重获新生之感。
我知道我刚才经历了一场地狱的轮回,所幸的是我的魂魄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体里。
而且这一去一来,我似乎得到了什么洗礼一般,方才身处高空的惊惧和眩晕之感竟不再那么强烈。
我甚至敢睁开眼睛往外面看了,虽然依然会有身处高处时那种椎尾骨麻痹的感觉,也依然会感到眩晕。
但已然不似方才那般几乎魂飞天外的程度。
我曾经应沐惜春的要求去医院咨询过医生关于恐高症的病理。
医生说这种病是基于心里的原因,若想治愈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但药物治疗基本不会有明显作用,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只是这个契机有的人很容易遇到,而有的人一辈子都不可能遇到。
至于这个契机是什么,我也曾问过医生,但医生并没有给我明确的答案,而是说病因因人而异,契机也各有不同。
我想我大概是获得了这个所谓的契机,其实说来并未有什么高深之处。
所谓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对于恐高的人只要身处高度达到了所能承受的极限,如果没有被吓死,大概就能打破某种桎梏,从而获的新生。
但是个中惊险只有体验者自己才清楚,比如我刚才,我很清楚,如果自己那丝微弱意识最终散去,恐怕我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性命虽是无虞,但精神可能再受创伤,极有可能非痴即傻,而且这种事并不是没有过先例。
虽然我已恢复正常,但吊箱里的几人仍瞪着几双大眼睛惊讶的看着我,让我觉得很是奇怪。
“你们……怎么了?为什么看着我?”我问。
“你不知道?”一个年轻人表情奇怪的问。
“知道什么?”这话反倒让我奇怪了。
“你刚才一直在大喊大叫!你不知道?”那个开口说话的年轻人说。
我不禁一怔。
“我都说了些什么?”
“刚开始的时候你大叫我是谁我在哪里之类的话,而且还问你死了没有!之后你又自己回答自己的问题!最后你还一直大叫着一个叫沐惜春的人。”年轻人给我解释。
我这才明白,刚才在意识弥留之际,自己为了拉回意识而问的几个最基本的问题,没想到都从口中叫了出来。
这也难怪几人会感到惊愕,试问若不是个傻子谁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他们又哪里会知道,我几乎是在地狱里走了一遭。
“而且你还……?”年轻人欲言又止。
“还什么?”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自己还做了什么傻事。
年轻人没有说话,而是向我下身看了看。
我随着他的目光向下看去,这一看我顿时让我尴尬起来。
原来刚才神游太虚,自己竟不觉失禁了,只见自己的裤裆湿了好大一片,甚至都湿到裤脚了。
我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这人可丢大了,自己堂堂男子汉,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吓尿了裤子,这要是传出去,我魏某人焉有脸面再苟活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