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池天南一脸的诚恳,池映海不禁有所触动。
可若说他能帮上什么……
顾相宜唯一想要达成的目的,也只有一件。
“二叔,你同南阳城的那些老郎中们熟络吗?”
池天南问道:“什么意思?”
“就这么说吧。眼下南阳的境况,二叔应该也有所耳闻,单凭我这五处医馆收容,根本不够。虽然全城已开展防控,但每日新增病患仍达到几十人。这几十人,已是我这小地方能容纳的极限。所以若再不建立更大的病坊收容他们,我只能每日处理病重的患者,没有任何空间去容他们,更别说观察这病有没有自愈的可能或者更多的解法,每天新增的病患就能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二叔,你能理解吗?”
池天南点了点头,尝试着猜道:“你想让全城的医馆开张收治病患?”
“嗯!我知道我在圈子里人缘不行,那些同行都排队咒我,可是这些病患是无辜的!长久把他们堆在我这里根本不是办法,只有这份压力缓解了,才能尝试着去观察这些病患更多的情况。不论是谁发现了应对瘟灾的办法,那对整个南阳城而言,都是一份生机啊。”
池天南听罢,却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遂回道:“行,这事二叔给你解决去。城里同二叔交好的郎中不少,二叔去同他们说说。你说得对,不能由着官府这样下去了……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听闻池天南愿意帮忙,一旁的池映海神色中带着一丝喜悦,道:“那实在是太谢谢爹爹了!你若是能帮到二嫂嫂这个忙,二嫂嫂也能得了空闲,好生养养身体了!”
池天南听罢,不由得一愣:“身体?身体怎么了?是生了什么病吗?”
见池天南问到此处,顾相宜遂也不瞒着他,道:“也没什么大碍,不过是有身子了,平日里也支撑不了太久,尤其现下越往后,身子骨越发虚,久了是真的心悸,这也是希望二叔能帮上我这个忙的缘由。”
孰料,池天南听后竟是大骇!
他是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回事,他不敢多想这些时日里,顾相宜是如何单枪匹马的将这件事扛下去的。
二房夫人也是一惊:“几个月了?家里知不知道?!”
顾相宜摇了摇头,道:“有三个多月了。没事,先不用告诉家里,免得家里再跟着担心。”
二房夫人听罢,回道:“这倒也是,这么大个事儿,家里知道了能不着急吗?”
池天南听后,更是咬着牙,喝道:“相宜,你好生休养着,二叔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帮你将全城的郎中都叫出来!”
池天南说罢,便即刻起身。
当日下午,他便一人回到了沈潋办差的地方,向沈潋反馈了这件事。
他这才知道,原来这官府对顾相宜的情况心知肚明,说起此事,沈潋还叹道:“嗐!她这个瓷我哪敢乱碰啊!这不,紧着帮她张罗帮手呢!结果谁承想搜罗的那些人八成都对她有意见,巴不得她死我手里,你以为我们官府不愁此事?只能说各有各的难处罢。”
沈潋说到此处,倒是觉得他来得正是时候,顿了顿后,又道:“不过你应该和顾相宜情况不一样。听说你在南阳行医几十年,认识的人多着,也不知这批郎中里有没有你认识的,若是认识,也好说话一些。不过他们不愿答应出面对抗瘟灾,也不完全是因为如玉堂的事儿。他们说这瘟灾之所以称为瘟灾,就是因为你怎么折腾都没用,该死的还是得死。你若是能说通他们,倒也是大功一件。”
末了,沈潋便将池天南带入了关押郎中的囚牢,到了门口后,许多郎中见了池天南,眸色竟是一变。
沈潋见状,叹道:“看来你们是认识了,那便进去叙叙旧罢。”
沈潋现下也捋清了思绪。
那顾相宜确实需要帮人去帮她分担眼下的压力,只要这些能安排给别人的活儿,都有人替她去做,那么不出意外的话,在有人接替她之后,她不可能心安理得什么都不管去养胎,反倒是有更多的机会去发觉只有她能发觉的线索,做到只有她能做到的事。
沈潋在关上牢门之后,只听着牢内一片惊呼,许多郎中都惊叹着:“池郎中,你怎么回来了?”
“你都离开好久了呀,这么长的时日里,你过得怎么样?”
“池郎中……”
池天南不由得感慨,顾相宜虽在中医圈混得风生水起,但实则在这圈子里,她竟没交上一个朋友。
而池天南只是第一个不认可她的诊法的,后面还有千千万万个郎中不认可她的诊法,甚至只要斥她拿病患的生命当赌注以谋钱财,二人便能达成共识,交谈甚欢。
池天南想着,便道:“我是在外面听了南阳城的情况,回来效力的。”
“什么?!”
听闻池天南的话,众人纷纷惊骇!
“池郎中,你傻了?这时候回这里来做什么?”
“效力?效什么力?南阳城的官府这般消极怠工,你指着我们这些当郎中的就能治好这些百姓?”
“是啊,池郎中!你说什么疯话呢!”
池天南叹道:“这些我都听说了。我还听说,现下整个南阳城都没有医馆愿意开张,去收治病人。”
说到这儿,倒是有郎中阴阳怪气的道:“怎么没有?官府没告诉你,如玉堂帮他们倒是帮得蛮积极的!既如此,那就让如玉堂接着帮他们干呗,还抓我们做什么?”
那郎中说罢,又一个郎中附和:“就是,谁爱逞能谁就去逞。我们不愿开堂,官府架着我们脖子也没用,就三个字——不会治!”
方才那郎中调侃着回道:“不对不对,应该是两个字——告辞!”
这语气和态度,惹得池天南又急又气。
池天南忍不住怒喝道:“这就是你们身为医者的态度吗?!”
听闻此话,方才那郎中笑道:“池郎中,你若是替官府来说教的,那便免了罢。我们身为医者,平日里开药诊病,我们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但我们心里更是明镜着——病是病,瘟是瘟。瘟若能治,那便不叫瘟了,你们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