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惠整个人猛然一颤,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那样的不可思议。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恍过神来,摇头道:“言汐,你在说什么呀?”
“我说什么你不明白吗?”顾言汐异常的冷静,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如此冷静!她不是应该疯狂的扯住她的头发,对她又打又踢,甚至杀了她吗?
“言汐,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文惠的声音很沙哑,脸上流露出害怕来,不知道是因为无辜所致,还是身份被拆穿所致,“言汐,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让你不开心了?”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顾言汐盯着她,注视着她的一神一色,一字一字咬的格外清晰与坚定,“宋、文、悠。”
在那三个字落下的一瞬间,文惠眸中充满了惊慌与错愕,眼瞳一点一点瞪大。那神情变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若是录制下来,绝对可以制作成一套精彩的表情包。
她的身子不停的发抖,即便她已经竭力的忍住那些突如其来的意外,可依旧压抑不住本能的恐惧。
她已经掩藏的够好了,她怎么会知道?
她的容貌毁成这样,她也认得出来?
不!不可能!
裴锦程目光那么精准的人见到她都没有认出来,她怎么会认出她?
她在试探她!对!一定是在试探她!
“言汐,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她逼得自己冷静下来。
“听不懂?”顾言汐冷冷一笑,一把钳住她的下颌,“我可以慢慢告诉你,一字一句的告诉你。”
她的脸因为伤毁而凹凸不平,捏在手指尖有一种恶心的感觉,但顾言汐并没有因此放开,猛地一用力:“很疑惑我是怎么知道是你的对吧?”她笑起来,笑的近乎癫狂,“你以为你毁了容我就认不出你了吗?我告诉你,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她咬牙切齿,“宋文悠,你害死我的孩子,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所以你……”宋文悠疼的眉宇挤在一起,脸色的伤本就没好,再这样被她捏着,好比伤口裂开了一般,“你是故意的?”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顾言汐大方承认,“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在找你,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你知道那一刻我是什么心情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顾言汐挺了挺身子,以一种胜利的姿态俯视着她:“当然,我也知道你是故意接近我的,因为你想杀了我。除了这个之外,你接近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你知道锦程和锦怿的人都在找你,所以你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你选择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手腕一用力,她被甩了出去,“你选择我,就是你所有计谋中最大的败笔。”
宋文悠身子一向单薄,被她一甩就跌倒在床上,小小的身子趴在那里,瑟瑟发抖。
是啊!她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这一步。
当初,她怎么就没有想过顾言汐会认出她?
不!她猜想过的,她还刻意试探过她。
她偶尔做饭的时候,故意在她的碗里放泻药,她每次拉肚子都拉到虚脱,却从来没有对她有任何怀疑!
难道她是装的?
她在她房间的栀子花盆里放磷化铝,之后下了雨,她明明看见她有嗜睡呕吐的现象。
难道她也是装的?
真特么是个操蛋的世界。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就算是我又如何?我已经向警局备过案了,如果我死在这里,你也活不成。”宋文悠抓住被褥,艰难的坐起身子,即便是被毒瘾折磨的难受至极,她也不想输给她。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活着。”是,当知道孩子没掉的那一刻,顾言汐就没想过要活下去。
从月子里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在筹划,她要亲手杀了那个害死她孩子的凶手。
所以她该吃的吃,该睡的睡,只为养精蓄锐。
从月子出来以后,她一直在暗中调查宋文悠的下落。她知道宋文悠虽小小的,但从她之前害她的那些手段就可以看出,她心机深,手段很,所以她才想要和裴锦程离婚。
她不敢保证自己一定斗得过宋文悠,但她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如果弄不死她,她就跟她同归于尽。
选择离婚,她只是不想让裴锦程在她死后为她难过。
离了婚,他们就没有关系了,她渐渐退出他的世界,时间久了他必然会释怀。
但如果,他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他怀里,他一定会自责一辈子,她不想他光耀的后半生,在悔恨之中度过。
虽然这些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但任何事情,都要有最坏的打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当然,不想让他难过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
“就算我死了,能拉着你一起下黄泉,我也值了。”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道和勇气,宋文悠倏地挺直的身体,满是伤疤的手一把揪住了她的衣服,“是你们……是你们害得我家破人亡,是你害得我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难道你就没有一定自责吗?”
“到现在了你还不知悔改!”顾言汐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扭她就疼的放开了,她站起身一脚踹了过去,“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宋文悠,今天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宋文悠被她一脚踹倒在床上,她爬起来朝她扑过去。
顾言汐扬起手,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拽住她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扯:“怎么?还想弄死我?我告诉你,你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等死。”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宋文悠被她扯住头发动弹不得,头发像是要被扯掉了一般,钻心的疼。
“杀了你?呵!”顾言汐轻笑一声,“死了有什么好玩的?让你死的那么痛快,岂不是太便宜你了?”她抬手轻轻拍了拍她丑陋的脸,“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你……你给我吸毒!”宋文悠起初只是怀疑,可当她怀疑的时候,已经上瘾了,但她就是不肯承认,她从未沾过毒/品,怎么会有毒瘾?
她又一次怀疑过顾言汐,但她不确定顾言汐是怎么让她吸毒的,她以为是在饭菜里,所以每次吃饭的时候,她都会热情的帮她夹菜。
看着她把每样菜都吃了,她打消了怀疑她的念头,自欺欺人的骗自己说,那不是毒瘾,可能是由于药膏引起的副作用。
逐渐的,晚上睡不着,每天夜里都靠安眠药入睡。
直到刚才,在身份没有被揭穿的那一刻,她都不愿相信自己是吸了毒,可顾言汐揭穿了整件事情,她才终于明白,她着了她的道。
“挺聪明的,可惜啊,聪明反被聪明误。”顾言汐笑着,魔鬼般的笑容,荡漾着阴森森的冷气,“很好奇我是怎么让你吸毒的对吗?”
宋文悠沉默以对,她想知道,很想知道。
顾言汐缓缓放在她的头发,笑的花枝招展,丝毫没有防备。
现在的宋文悠对她来说,就像一只受伤的羔羊,没有任何攻击力。
“你每天早上起床都会喝一杯水,因为水可以让你镇定,你知道刚才你喝了水为什么还是没有镇定吗?”
“水……”宋文悠真的不笨,一点就通,“你放在水里面的?”
“你真的很聪明,但你只说对了一半。”
“……”
“前期是加在水里面的,因为我知道你每天都要吃药,水是必不可少的东西。”顾言汐笑了笑,“不过我觉得这样太慢了,所以在饭菜里也加了。”
“你明明也吃过的?”宋文悠震惊,她真的要玉石俱焚?
“是,我是吃过。”顾言汐声音突然变得又冷又生硬,“每次吃完之后,都会喝一整瓶醋全部吐出来。”愤怒怦然而至,像是断了提的洪水,完全止不住,眼睛里泛起血丝,似要杀人一般。一把扣住她的颈子,逐渐的用力,“所以宋文悠,我会把我所受的痛苦,百倍千倍的还给你,我会慢慢地把你——折、磨、致、死。”
宋文悠被扼得喘不过气来,只是睁着大眼睛瞪着她。
反正她从地下室里逃出来的时候就没想过要活着,能弄死裴家的老爷子,让裴锦程痛不欲生,也不算没有任何功劳。
当初她被裴锦怿的人抓到地下室,被那些男人轮流侮辱,她本想一死了之,可转念一想,就这样死了太便宜裴家人了。
她趁那些人夜里休息的时候偷偷溜走,但地下室的光线不好,她又不敢开灯,不知道撞到了什么,打翻了看开水壶,一整壶开水从头上淋下来,她本想用手去遮挡,但手也没有幸免。
开水洒在身上撕心裂肺的疼,她将唇咬出了血,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吵醒了那些人。
逃离了地下室,听说家人被害之后,她连医院都不敢去,就怕被裴锦程和裴锦怿的人发现,只是去小诊所拿了药膏。那个时候,她也庆幸自己毁了容,不然躲到任何地方都可能会被抓到。
之前夜里跟踪顾言汐的人是她,后来将裴震元推下台阶的人也是她,在花盆里放磷化铝导致裴震元中毒的,同样是她。
她要他们死,全部都死。
她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可她忽略了——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吗?”顾言汐手掐的有些发酸,用力甩开了她,“用对付我的办法去对付爷爷,你真是愚蠢之极,难道你不知道,同样的办法用两次就没有效果了吗?”
“你为什么没有中毒?为什么没有毒死你?”宋文悠双手紧紧拽住被褥,毒瘾的发作让她头昏眼花。
“你没看出来我那些中毒的反应都是装的吗?我突然很佩服我自己的演技。”顾言汐一膝跪在床上,双手摁住被褥,身子微微往前倾,“虽然我还不确定你是怎么潜进爷爷的病房的,但你能想出这样的杀人方式……”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啧啧了两声,“栽赃嫁祸,我实在是佩服。”
“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栽赃嫁祸给你,是你自己倒霉。”
“嗯,我认了,我天生运气不好,就是个倒霉鬼。”顾言汐捏了捏手指关节,“我来猜猜你是什么时候潜进病房给爷爷下毒的。”她想了一想,侃侃道,“如果没有错,应该是你和锦程碰面的那天晚上,那天夜里你没有回家,肯定是去了医院,半夜趁保镖打盹的时候或者支走保镖潜进病房,将磷化铝放在窗台上的花盆里。但那几天悦城的天气一直很不错,到了前几天才下雨,当磷化铝遇到水或者潮气会产生剧烈的化学反应,分解出有剧毒的磷化氢气体。当天夜里在医院照顾爷爷的二叔,因为呼吸了大量的磷化氢导致轻微中毒,但爷爷却依旧在病房里呼吸有毒气体,直到休克。”
“是,那又怎样?”宋文悠冷笑,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不能怎么样。”顾言汐浅浅一笑,“但是,最后这段路程,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文悠整个人一抖,像是失去了支撑力,瘫软在床上。
毒瘾发作难受的厉害,她不停的撕扯着被褥,宁愿掐破自己的手掌,也不愿向她求助。
可在此时,一阵敲门声传了进来。
顾言汐拧了拧眉,这个时候,谁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