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床上，已经被瘦高男人的指甲，抓下了一道道抓痕。

　　然而没多久，他就将自己的几个指甲都抓掉了。

　　十指连心的疼痛，都比不上那些实验液体，在他身体里噬心翻涌。

　　几个女实验助理隔着防化服的哭泣声都能听到，很多人都低下了头，不忍心再看他。

　　唐博士的眼睛也湿了。

　　他把脸背过去，看着大屏幕。

　　屏幕上显示的，是钢针插入他后脑颈椎的画面。

　　绿色液体通过钢针的针头流入脊椎，液体中的细胞，不断与骨髓的细胞融合、分裂，再融合。

　　控制台上的电脑屏幕，则显示着药剂分子与他身体里的病毒细胞融合、分裂的过程，以及各种数据分析。

　　瘦高男人嗓子已经喊破了，他浑身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挣扎。

　　意识渐渐模糊。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他感觉自己正漂浮在深不见底的海水里，从海里仰头，看到深蓝色的天空。

　　远处好像光一样的东西，在渐渐消失。

　　实验失败了吗？

　　他死了吗？

　　他觉得自己一直随着海水漂浮，没有痛苦，感到身体很轻松。

　　这大概就是人在弥留之际，感受到的一切吧。

　　生命只不过是一粒尘埃，渺小而短暂，再伟大的事情最终也会化为尘土，飘落成云烟。

　　这时候，他的眼前似乎浮现出这一生遇见的人，都像电影画面一样从眼前掠过。

　　在枫桥酒庄第一次看到叶湫然的场景，他正走过来借火，他走路的姿势真的很像“小蟹黄。”

　　叶老弟你也是特工，也许你现在也在为疫情的事情努力拼搏，我已经退下战场了。

　　而且将携带病毒离开隔离区，造成病毒扩散的人是我。

　　都是我的错，我有罪。

　　与病毒抗击的重担就交到你的肩膀上了。

　　人生苦短，只要曾经爱过，便不枉此生。

　　可是，我有爱过吗？

　　我这一生，有曾爱过吗？

　　忽然，他的眼前掠过那个女生的双眼。

　　他不知道她是谁，只知道是特工学员。

　　他第一次见到她，就看到她被鲨鱼吃得血肉模糊的身体，可是她的眼神一直很坚定。

　　他救下她，并不全因为想利用她找到特工Y，也是觉得她可怜，那样的状态下都可以顽强的活着。

　　然而，这双眼睛现在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渐渐地，瘦高男人发现这不是幻觉，虽然很模糊，但这是现实。

　　身穿防化服的研究人员忽然挡住他的视线，再次为他戴上氧气罩，用指头撑开他的眼皮，观察他的瞳孔。

　　然后在他的手臂上，插上各种维持生命的管子。

　　他活下来了，他活下来了。

　　瘦高男人看着不远处玻璃罩下的那双眼睛，尽全力勾起自己已经僵硬的嘴角。

　　————

　　“战风，你过来，有人要见你。”

　　耳边隐约传来熟悉的声音，叶清言想握紧双手，但是现在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双手的存在。

　　该死！

　　她只能在心里狠狠的骂，眼睛都睁不开。

　　“厉少，厉少，太好了，这是我表姐记录的，被感染患者的全部病例。”

　　战风拿着一个本子，向着厉少泽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