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水榭,轻纱漫舞琴声悠悠。
呼的一声,一个黑衣人忽然出现在水榭旁:“主子,南边……”
黑衣人脸上神情十分凝重,看着水榭里的那白衣人的背影低下了头。
琴声戛然而止,白衣人轻笑一声:“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太子这一手真是玩得妙啊!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做的手脚,我们竟然毫无察觉还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明明是愤怒的话,可从他口中说出却十分的平淡。黑衣人皱着眉头,一时之间竟也有些拿不准主子究竟是在发怒还是不在乎。
黑衣人感觉背脊凉飕飕的,咽了咽口水:“太子委实狡猾,我们一路跟着根本就没有发现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将虱风送往南方的。蔺翊承那边我们一路派人截杀都失败了,损失严重不说,最后才知道被耍了。”
白衣人没有反应,黑衣人又自顾自地说:“虱风压根就不在蔺翊承身上,或许从他们从大青山里出来之后就已经将东西转移了。太子的心机真不是一般的重,竟然还跟他的太子妃合伙演戏!呵……虱风被火烧死了,亏他们两演得那么逼真,真是玩得我们团团转。”
黑衣人一想到还在大青山里抓虱风的贞王部下就觉得头疼,这会贞王估计又要跟他们翻脸了。这可真不能怪他们,谁能想到那夫妻两竟然那么腹黑!
黑衣人自顾自说着,白衣人却好像没有听见似的。他望着面前的湖面月光盈盈,两只白鹤噗地两声落入枯荷之中,只觉得在这样的夜色之中平添了几分悲凉之意。
白衣人收回目光,侧目看向一旁的棋盘之上。
棋差一招,竟已是无力回天。
感觉到白衣人周身散发的气息越来越冰冷,黑衣人有些拿不定主子的现在的脾气,杵在原地愣是不敢走也不敢再开口了。
就这么傻等着足足一盏茶的功夫他主子才终于又开口了:“南边可有新消息传来?”
黑衣人摇摇头:“暂时没有。但虱风已经落入一方谷谷主之手,之前传来的消息说她已经在试验了。估计这会已经有眉目了,但我们的人处境很危险,如今没有消息或许……或许已经出事了。”
白衣人摆摆手:“知道了,下去吧!”
黑衣人迟疑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问到:“主子,虫蛊一点解开,我们便没有任何可以强制朝廷的东西了。以后的形势对我们越发艰难,我们筹谋这么多年真的就这么毁了吗?”
这话简直是诛心,筹谋这么多年谁都不甘心这样的失败告终。但眼前的形式无不在告诉他们,他们的确输得彻底。
神衣教在朝廷的渲染之下已然是邪魔外教了,以后想卷土重来怕是只能改头换面。可改头换面又需要多少时间和精力,只有他们这些伴着主子一路过来的人才明白。
白衣人似乎是无动于衷,背着他依旧只是摆摆手让他退下。
————
太子府,一份八百里加急的密报直接送到了府中。
苏云染刚哄了两个闹腾不肯睡的儿子睡下,回房却不见了梁鹤祯,问了下人才知道来了加急公文需要处理。
苏云染只当是南边来了消息,不过他们在早上已经从钱庄那边得到消息了。
是容悦方传来的消息,虱风的确有用。只是他们只抓到了两只,要解所有百姓体内的蛊虫还需要一段时间。
不过目前已经确定了虱风能够对他们体内的子蛊造成影响,过程大概需要三日,可完全将子蛊逼出。
这个试验已经是成功了,她这才是真的松懈了下来。
神衣教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要挟到他们了,而且在容悦方解蛊的时日里,蔺翊承加大对神衣教盘踞在南边的教徒围剿,已经端掉了他们几个联络点。
只是遗憾圣主这个罪魁恶首却依旧没有下落,随着永王的死,圣主也就成了一个解不开的迷。
苏云染长叹一声,都说权利令人沉醉,可她现在只感觉拥有权利却操心得头发都要白了。这怎么跟别人拥有权利的感觉不太一样呢?
说好的纸醉金迷呢?说好的歌舞升平呢?
她跟梁鹤祯的日常只剩下烧不完的脑,处理不忘的阴谋诡计。
苏云染实在是有些累了,已经很久没有管理自己那些铺子。这段时间扯上钱庄掌柜帮着她一起理了理,她不管事的这段时间营业额是下降了很多,甚至有一两个月还出现了亏损。
不过平均下来依旧还是盈利的,苏云染当初开铺子是只想当个手上富足的小富婆,哪里会想到成了太子妃之后最头疼的不是钱而是各种势力斡旋。
钱财于现在的她而言,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思及此,她准备将店铺都让下面的人接管,至于发展计划她已经拟定好了。把这些都交代好了之后,她决定做个甩手掌柜。
她这才躺下,竟然累得一会就睡着了过去。
但梁鹤祯回房的时候,蹑手蹑脚的还是惊醒了她。
梁鹤祯一脸歉意:“还是吵醒你了。”
苏云染摇摇头:“听说来了一份加急的公文?可是南边的情况?”
梁鹤祯摇摇头:“不是,是逐越。逐越皇室内部出现了一些裂痕,估计马上就要捅破了。”
苏云染来了兴趣,揉揉眼睛:“你说的是萧行和萧丌?这两人虽然早就不对付,但一人麾下有文官,一人麾下有武将。虽然看起来贞王掌握兵马权利更大,但之前文敬帝就已经对他生了忌惮,似乎已经从他手中拿回了不少兵权。”
梁鹤祯宽衣搂着她躺下:“你怎么这么确定是这两人?那萧慎就不值得怀疑吗?”
苏云染嗤笑:“萧慎虽然是最得皇帝宠爱的儿子,可他既不像萧行有累累军功,也不像萧丌朝中备受推崇。就算有皇帝帮忙,他也赚不来这些能让文武百官信服的功绩。”
梁鹤祯闻言表情却有些同情地笑到:“那按你这么说,那萧悦岂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占着天子名分,从小就中毒跟个病秧子似的。也是什么功绩都没有,啧啧,真是惨啊!”
难得见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调侃已经够惨的萧悦,看来这密报与他们而来并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情,这样她倒是有心情跟他多瞎扯几句。
“不好拿倒霉蛋萧悦跟其他人比的,即使他没有任何功绩,但好歹他是正儿八经的嫡子。逐越国可比其他国家都注重立嫡一说,长子在嫡子面前都只能靠边站。逐越朝中还是有顽固的老派阁老的,这些人会坚持拥护拥有嫡子身份的萧悦。”
梁鹤祯笑而不答,只能说分析得十分正确。
这份密报说的就是萧丌和萧行最近矛盾升级。
其实这件事倒是有迹可循,而且导火索还是苏云染亲自点上的。
自从文敬帝开始忌惮萧行手中的兵权之后,萧丌也小动作不断,落井下石不说还将责任推到文敬帝头上,让萧行有怒不敢发。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各国使团离开大安之后的十来日逐越竟然发生了暴动。这种事情以前文敬帝一向都是交给萧行去处理的,毕竟他也是个武将,更懂得如何镇压。
可这次为了打压萧行文敬帝故意让萧丌去做,结果萧丌几次差点遇害,经过调查发现刺杀他的人是萧行所派。
萧丌将事情捅到了文敬帝哪里,结果两方对峙,文敬帝又以证据不足让两兄弟都各自反省去。
“也就是说现在的逐越皇室内部一团糟,这两人要是斗得两败俱伤会成全了谁呢?”
是萧悦还是萧慎呢?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个道理萧丌和萧行不会不懂,只是两方的争斗已经不可收拾谁都不愿意先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梁鹤祯忽然很爽朗地笑出声来,苏云染纳闷:“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古怪?不然你怎么会笑得这么奸诈?”
什么?奸诈!
得,他笑不出了。
可他家太子妃还真是太敏锐了,他就一声笑她都听出了不寻常。
被识破的他,只好从实招来:“我发现这里面有我老岳父的手笔。”
苏云染一愣,他老爹不是在憋着大招对付五大家族吗?怎么还能腾出手来折腾逐越皇室?
如果逐越的局面真是他一手弄出来的,那她只能说,厉害了我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