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玛格丽特又惊又怒,使劲地拍门,门纹丝不动。她又开始大声喊叫。过了一会儿,终于仿佛有人注意到房间里发出的动静,朝这边走了过来,但令她感到绝望的是,刚才那个关她在这里的船员并没有离开。隔着门隐约听到他和对方说了些不知道什么的话,很快那个人就离开了。接下来,无论玛格丽特再怎么拍门,外头一直都没有任何响动了。
船体忽然轻微地晃了一下,玛格丽特停止了徒劳的拍门,飞奔到房间靠舱壁的一侧,透过一扇玻璃舷窗看出去,视线里出现了远处港湾船坞的黑色轮廓。
因为泰坦尼克号太大了,长达两百多米,排水量更高达惊人的五万吨。纽约的查尔斯码头为了容纳这庞然大物,不得不将船坞向哈德森河纵深扩建了一百米。昆斯敦更没有能够容纳它的那么大的船坞,所以船抵达的时候,没有完全进港,而是停在了这里,几艘驳船送来需要上船的乘客和货物,下船的乘客也经由驳船上岸。
玛格丽特意识到昆斯敦到了,船将会在这里停泊一段时间,然后重新出发再次驶向大西洋。而这也意味着,现在就是她能够上岸的最后时刻了。如果错过,她将可能随着沉船一道永沉海底。
“混蛋!开门,放我出去!”
她再次奔回到门口,愤怒地抬脚用力踢着门。
然后,不管她怎么踢,外面始终没有半点响动。
玛格丽特陷入了沮丧和绝望。就在她滑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喘气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动静,似乎终于来了个人,而且现在正打开门锁。
刚才被抽掉了的力气仿佛瞬间又回到了她的身体里。玛格丽特一下从地上爬起来,紧紧地盯着门口。
门被打开,进来了一个人。
在门被推开的前一秒,她也设想过所有可能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人。克鲁曼、卡尔·霍克利,即便是爱德华船长,也不会比她现在看到的这个人更加令她感到惊诧。甚至可以说,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这时候竟会在这里看到这张脸。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体格魁梧,看得出来,他对保养身材相当上心,一套裁剪合体的笔挺深蓝间黑毛呢条纹西装恰到好处地烘托出了他的男子气概,雪白假领前端端正正戴着和西装相配的黑色领结,他的一只手上握着一柄文明杖,脸上总是带着一种能让他看起来更加让人值得信任的风度翩翩的表情——总之,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他看起来都是一个标准的令人敬仰的富人阶层男士。
“布莱克先生!”
因为太过惊诧,玛格丽特下意识发出这么一声喊叫后,就愣在了原地。
罗伯特·布莱克,也就是男孩谢利的父亲,他出现在这条船上,其实并不是什么让人太过震惊的事。玛格丽特心里也明白,即便自己已经藏起了他们一家人的船票,但以布莱克家的身份,即便丢了船票,只要他们想上船,还是有办法可以上来的——让玛格丽特愣住的是,他怎么就会来到了这里?
罗伯特·布莱克,这位温彻斯特市的头面人物迅速关上门后,就朝着玛格丽特露出了微笑。
“费斯小姐,看到我,您一定感到非常惊讶吧?”
“你怎么会在这里?”
玛格丽特的脸立刻冷了下来,态度并不礼貌,甚至带了点质问的口气。
“听到您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实在是令我感到难过,”罗伯特·布莱克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口气,露出遗憾而失望的神色,朝她走了过来。
“谢利也上船了?”
玛格丽特想到了那个男孩,强忍住因为对方靠近自己而产生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问了一声。
“您还记挂着他,这令我感到非常欣慰,”罗伯特·布莱克蓝灰色的眼珠子盯着她,语气听起来十分真挚,“是的,他也在这条船上。您大概不知道,就在出发前,我们的船票居然找不到了。虽然折腾了一番,好在最后还是没耽误。哦,费斯小姐,我是想说,您是一位很好的钢琴老师,谢利非常喜欢您。我已经知道了您辞职的事,我感到非常遗憾……”
谢利还是上船了……
但,如果没记错的话,头等舱的乘客里,除了少数自愿留下与丈夫一起共生死的妇女,绝大部分女人和孩子最后都上了救生艇。
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希望谢利可以平安登上救生艇。
“抱歉,布莱克先生,我恐怕没时间和你在这里叙旧。”
她生硬地打断了他的话。
她根本就不想和这个人多说话,多说一句话,就是浪费她一分逃生的机会。她抬脚往门口快步而去,但是,就在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罗伯特·布莱克拦住了她,挡在门前。
“费斯小姐,毫无疑问你闯了一个很大的祸。难道你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不用被送下船去接受指控?”
玛格丽特停了下来,扭过脸,“有话快说!”
罗伯特·布莱克仿佛并不在意她冷漠的态度,脸上露出淡淡的、仿佛施舍了穷人后希冀看到对方露出感激之色的那种欣然表情。
“是这样的,费斯小姐,我与霍克利先生,就是那位要控告您的先生,我们是朋友,关系很不错的朋友,就在上船前的晚上,他与他的未婚妻布克特小姐还在我家里渡过了一个愉快的晚上,我们一起吃了晚饭……”
留意到玛格丽特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他立刻改口,“是这样的,今早我听说了卡尔汽车被毁的事。一切都是上帝安排吧,无意之中又让我得知他要控告的那个人居然就是您,这让我感到非常惊讶,又十分不忍。无论出于何等考虑,对于您现在陷入的绝境,我都无法做到坐视不理。所以我私下找了卡尔,表示愿意代您赔偿您给他造成的损失,并请他看在我的份上,让您免于受到指控。他答应了……”
“所以你就叫人把我带到这里,然后把我关起来?”
玛格丽特愤怒地质问。
她的反应大大出乎罗伯特·布莱克的预料。他一愣,脸上随即露出惊诧的表情。
“我实在是无法理解,费斯小姐,对于我为您做的这一切,您为什么竟然完全无动于衷?非但如此,您居然还用这样的态度来对待我的好心好意?姑且不论您是否有能力赔偿您因为自己鲁莽行动而造成的损失,光是来自卡尔的指控,就足够让你入狱了,如果他真这么干的话。一旦你的记录留下了污点,在你出来后,还会有什么前途可言?难道我对你的帮助非但不能让你感激,反而招来你这样的对待?”
玛格丽特忍住气,冷笑了一声。
“您只要我的感激和原谅,是吗?布莱克先生,您的目的难道仅仅只是这样?如果真是这样,我不但收回我刚才对您的不礼貌对待,而且还会诚心诚意地向您道歉!”
罗伯特·布莱克的脸上泛出一种略微古怪的表情。他搓了搓手,朝她慢慢靠近。
“玛格丽特——”
“请叫我费斯小姐!”
“好吧,费斯小姐,”他耸了耸肩,“我知道您的情况。您是史密斯教授最有才华的学生,如果能去维也纳继续学业,我相信您的未来一定很美好。但是现实是残酷的,您的经济条件令您无法自由地做出对您未来最有利的正确选择,如果您愿意的话……”
他顿了一下,声音略微变小了些。
“……如果您愿意的话,您其实可以完全不必为钱而担忧。我可以资助您。不但资助您的学业,还包括您的一切花销,甚至包括供养您的父亲。你们可以从现在住的地方搬出来,我给他买一座能让他安然渡过下半辈子的房子……”
“代价呢?”玛格丽特打断了他,“要我成为您的情妇,是吗?”
罗伯特·布莱克注视着她,“其实大可不必用这个词来形容我们的关系。费斯小姐,您的身上有一种令我十分心动的感觉,我只是想让你过上比现在更好的生活,如此而已。我为我上次的不理智行为向你道歉……如果这是你突然提出辞职不再教谢利的原因,我会更加感到歉疚。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口中所说的“不理智行为”,发生在十几天前。
那天午后,玛格丽特像往常一样来到那座大房子里给谢利上钢琴课。布莱克太太不在,似乎几天前去了伦敦,要第二天才回来。谢利也不在,仆人说他临时去看牙医,大约半个小时后才能回,请玛格丽特等一下。玛格丽特答应了。因为前几个晚上帮人赶着整理乐谱一直工作到半夜,睡眠有点不足,在女仆离开后,她坐在琴室里的一张沙发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她是被一阵异样感觉给弄醒的。仿佛有虫子在她的脸上爬过一样。她睁开眼睛,居然看到了罗伯特·布莱克。他正俯身注视着她,而刚才那阵弄醒了她的虫爬,其实是他的手在触摸她的脸颊。
罗伯特·布莱克是本城名流,有身份有地位,除了风闻有几桩可能会在以后的竞选中被敌手攻击的风流韵事外,几乎没什么能够让人指摘的地方——而所谓的风流韵事其实也没什么可怕,因为布莱克太太一直坚决站在自己丈夫的一边,声称自己与丈夫感情融洽,所有的传闻,都不过是别人对自己丈夫的道德污蔑和人身攻击而已——就是这样一个人,平时来给谢利上课的时候,玛格丽特也没怎么看到过他在家。只是最近,碰到的次数才多了些。
对于自己学生的父亲、雇主的丈夫,玛格丽特以礼相待,并且非常注意保持一定距离。在这件事发生之前,两人距离最近的一次交流,还是上周玛格丽特给谢利上完课离开的路上,恰好遇到罗伯特·布莱克的汽车从后而来,他让司机停下来,称载她一程,但被她婉拒。
所以,当意识到这个她几乎没怎么正眼看过的男人正在对自己做出非常失礼,甚至完全可以称之为无耻的举动后,玛格丽特又是惊诧,又是气恼,立刻起身挥开他的手。当时这个男人似乎也十分尴尬,在玛格丽特开口质问他之前,匆忙道了声歉,转身匆匆就出了门。正好谢利回来了。玛格丽特勉强定住心神,上完那一节课后,接下来,就是故事一开头发生的那一幕了。
现在听到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用这种口吻再次提起那件事,玛格丽特反而气极而笑。
“布莱克先生,现在你来这里见我的事,你的妻子知道吗?”
罗伯特·布莱克一愣,随即露出略微带了点尴尬的笑,“坦白说,她不知道。但是……”
“好了,布莱克先生,”玛格丽特冷下脸,“我愿意接受你的道歉,但仅此而已。我们没半点关系,我也不会接受你所谓的好心帮忙,事实上,我完全不需要。现在我要下船,请你不要阻挠——”
她绕过他,朝门快步走去,就在她的手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罗伯特·布莱克从后一个箭步上来,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费斯小姐,你似乎还不清楚自己的状况,”他的脸有点涨红,语气也没了刚才的耐心,“我不明白,你凭什么这样拒绝我的好意?”
“滚!我乐意去坐牢,关你什么事!看在谢利的份上,我不想用更难听的话骂你,你给我滚开!”
玛格丽格唯恐错过下船的时间,奋力挣脱开他的手,跟着用尽全力狠狠一把推开他。
罗伯特·布莱克猝不及防,跌坐在了地上。
玛格丽特迅速打开门。
那个船员已经不在了。她不顾一切地朝前跑去。
————
泰坦尼克号可供乘客上下的舱门并不止一个,玛格丽特只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在c层,并不清楚靠港时船到底会打开哪一层的哪个舱门。而且更要命的是,在这艘巨无霸一样的大船里,她现在完全失去了方向。
c层的前半部分是些一等舱和套房,后半部分有个二等舱小餐厅,再过去船尾,是二等舱乘客的休息区。现在是中午,走廊上人并不少,三三两两成群往返于房间和餐厅的中间。女士打扮得犹如出席晚宴,男士衣冠楚楚,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愉快而矜持的笑容,直到玛格丽特突然出现在了他们中间,在无数惊诧的目光注视里夺路狂奔,祈祷能在泰坦尼克号离港前找到那扇正确的舱门。
对面走过来一对手挽着手的老夫妇。
老先生一头银发,穿着庄重的礼服,口袋上别了一朵深红色的康乃馨,老太太戴着一串珍珠项链,肩上披了条深绿色的披肩,两人一边走路,一边低声说着话,老先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老太太笑了起来。
情急之下,玛格丽特冲了上去,“请问你们知道哪里是下船的舱门?”
老夫妇仿佛被吓了一跳,惊讶地对视一眼后,老太太摇了摇头,但指向身后,“刚才在那里看到有个船员,或许你可以去问他——”
“要下船吗?”老先生掏出怀表瞥了一眼,“只剩五分钟了,你要抓紧时间,孩子。”
“谢谢,谢谢——”
话音还没落,她人就已经冲向了老太太所指的方向。
想到最后的能让她通往生路的那扇门很快就要关闭,而自己却还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这迷宫般的船腹里绕弯,她整个人被一种强烈的焦躁恐慌感所控制。
“哦上帝啊,这位小姐,请问您是否需要帮助——”
对面终于出现了刚才那个老太太所指的船员。他见到迎面跑来的玛格丽特,睁大眼睛看着她。
“是的是的!我要下船,请问舱门在哪里——”
仿佛见到了救星,玛格丽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连声发问。
船员被吓了一跳。
“哦哦,您是要在昆斯敦下船是吗?就要离港了。如果您要下船,还请抓紧了……”
“告诉我怎么走!”玛格丽特着打断他。
“舱口在b层餐厅的边上,您朝这个方向往前向右拐,就能看到大楼梯,上了楼梯后往船尾方向去,舱门就在您的右手边。当然您也可以坐电梯,但您恐怕要等了,现在用电梯的客人应该会比较多……”
玛格丽特松开了船员的胳膊,朝着他所指的楼梯方向狂奔而去。
那架从e层一直上延到a层的几乎成为泰坦尼克标志的橡木大楼梯终于出现在了玛格丽特的面前。但她此刻完全注意不到它所代表的奢侈和华丽。她提起裙摆,三步并作两步地爬上楼梯,到达b层后,不顾一切地朝船尾方向继续狂奔。
她已经看到了,就在走廊尽头通往舱门的通道口,有一个船员。他的手上拿了面三角小旗,正是她见过的负责舱门口乘客上下的船员的样子。
到了,到了……一定要赶在闭舱前下船,一定要赶上……
她不断地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用她这辈子从没有过的速度狂奔着。
就在这时,楼梯侧旁一道走廊的拐角处忽然出现了一个人,玛格丽特根本没看到,即便她看到了,现在也完全收不住脚,而对方显然也没想到突然会有人用这样的速度从侧旁冲过来,当他觉察到不妙的时候,尽管他已经做出了最快的反应,迅速闪身往侧旁躲避,但还是来不及了,玛格丽特撞上了他,结结实实。
“咚”的一声,就在那一刹那,玛格丽特甚至听到了自己额头撞在对方下巴骨头上时发出的声音。
她撞到的那个人,是个男人,个子比她高很多,体重更不用说,远超于她。她被两人相撞时的冲力反弹了回来,仰面摔在了地上。
这一跤摔得实在不轻,当她摊开手脚倒在地上时,有那么一刻,全身骨头仿佛都被摔断了,眼前金星不停在冒,头晕得就像被人揍了一拳。
她知道那个被自己撞了的人现在情况一定也不大好。因为就在她额头撞上他下巴的时候,除了骨头相碰的声音,她也听到对方嚷了一声。
“见鬼!”那个不幸被她撞了的人当时这样嚷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很明显的痛楚。
玛格丽特感到抱歉,但现在她没功夫再去向别人道歉请求原谅了。
仿佛体内有一股奇迹力量支撑着她,几乎在倒地的同时,她睁开眼睛,晃了晃脑袋,呻/吟一声后,跟着一骨碌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继续朝着那扇舱门跑去。
“请等一下,我要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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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迎面突然而至的巨大冲力给撞到舱壁上才稳住了脚的卡尔·霍克利很快就认出了那个已经夺路而去的背影。
他靠在舱壁上,捂住自己疼得像是骨头都碎了的下巴,目瞪口呆地看着几秒前重重摔倒的玛格丽特从地上飞快爬起来,居然像个没事人一样,用一种令人惊讶的速度继续朝前狂奔。
她不是罗伯特的情妇吗?这个时候,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罗伯特那里发生了什么?
惊讶掺杂着满腔怒气,他立刻朝着那个背影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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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站住!”
玛格丽特还没跑出几步远,一边臂膀忽然被人从后一把抓住,耳边听到有人这样低声咆哮了一句。声音仿佛有点耳熟,在哪里听过一样。但一时却想不起来,她也没时间去想。但她猜到大概是刚才那个被自己撞了的人追了上来,慌忙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您原谅,我必须要下船——”
她甩了几下胳膊,非但没甩开,反而觉得抓住自己的那股力道更加重了,对方的五指像一把铁钳,牢牢钳住了她的手腕,疼得要命。
她终于觉察到不对,猛地回头,赫然对上了一双正冒着愤怒火花的眼睛。
卡尔·霍克利!
“是你!”玛格丽特下意识地惊呼出声。
“妈的,你再给我跑!”
卡尔骂了一声,或许因为疼痛,他脸上的肌肉略微扭曲着,表情显得有点狰狞。
“霍克利先生,很抱歉,但是请你放开我,我要下船,拜托,拜托了——”
远远地,玛格丽特听到那个船员吹了声哨子,朝着他侧旁的方向挥舞了几下旗子,看起来仿佛是要关舱门了。
玛格丽特一边奋力甩他那只抓住自己的手,“放开我,我要下船——”一边扭头大声嚷:“等等我,请等一下,我要下船——”
“你要下船?难道罗伯特没告诉你,我已经同意撤销了对你的指控?”卡尔看着她的表情,就如同她脑子有问题。
舱门眼看就要关闭了,这个该死的家伙,还在这里抓住自己不放。
玛格丽特急得简直要疯了。
“去你妈的——谁要你撤销控告了?我要下船!”
她愤怒地冲他吼道。
卡尔一愣,等回过味来,脸上再次迅速浮出一层恼火的神色。
这个时候,这段走廊上的人并不多。但两人刚才发出的动静,依然还是吸引了路过的几个人的注意力,纷纷看了过来,眼神里带了点好奇。
这里随时可能会有熟人出现。
卡尔瞥了眼路人的表情,不想自己成为旁人在背后议论的话题,终于勉强掩饰住了自己的尴尬和恼火,微微眯了眯眼睛,松开了她的手。
一旦得到自由,玛格丽特立刻转身,继续朝着舱门狂奔。
“等等我,请等等,我要下船——”
等她终于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舱门口时,却看到那扇门已经闭合了。
“开门,我要下船——”
她扑到了舱门上,发出一声类似绝望般的呜咽。
“很抱歉,小姐,即便我给您开了门,您现在也不能下船了。驳船已经开走。”船员狐疑地打量她的背影,“您确定您真的是在这里下船的乘客?但我核对过要下船的乘客名单,所有人都已经上了驳船。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船员在她边上说了什么,玛格丽特已经浑然不觉了。她只定定看着几十米外海面上那艘正往港口方向驶去的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驳船,欲哭无泪,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这下,要玩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