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善公主几步上前来,我也瞧见了她今日带来的丫鬟颇多,除却拉着披风近身伺候的就有三人,桥边上立着的还有两三人。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如今被几个丫鬟前后围着,想走也是难,只能看着羽善公主一步步的靠近,她眼神中的恨意丝毫没有掩饰。
“你想做什么?”
她冷笑一声,那模样与往日在冯子凌面前的楚楚可怜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你这样其貌不扬的女人,还真的以为子陵会看上你?他不过心里怨我,随便拉了你这么个女人来气我罢了,你可自己清楚你是个什么地位,还真是不要脸留在这将军府中。”
她已经看出来我与冯子凌不过是逢场作戏了?那么她还一副这般生气的模样做什么。见我不说话,她继续道:“你做好识趣些,自己离开这将军府,走得越远越好,不然,本公主有的是生不如死的手段对付你。”
“我是不会走的。”我对上她的一双眼睛,倒是没有什么胆怯,只是觉得她可笑罢了,若是不能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想将他身边所有的女人都弄走,这样办法真的是太蠢,男人的身边从来就不缺女人,你弄得走一个两个,又能弄得走多少呢?
我在翠云阁待了那么些日子,那些来翠云阁的男人们,哪个不是有家室之人,还不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妓。若不是真的抓住了男人的心,做这些事情又有什么用呢。但是这些道理与这公主说了也是白说。
今日我都不知要怎么脱身,只是会觉得这里既然还是将军府中,那么这个公主好说歹说看在冯子凌的面子上,也不会在将军府里就结果了我吧。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花花跟香香道:“方才瞧见你那小丫鬟过来,瞧见这副光景赶紧去前院叫人去了,你同这公主周旋周旋,倒不要言语上惹怒了她,先让她对你动了手脚才是。”
它才对我说完这话,耳边却道:“公主,这两只蝴蝶甚是奇怪,为何迟迟不飞走,一直围绕着我们,奴婢差人拿个网来将这两只蝴蝶网了罢。”
说话间,便有两个粉衣宫女上前来,那捕蝴蝶的网真的不知道是不是事先就已经准备好了,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准备好了,我还没来得及提醒花花跟香香快跑,它们两个已经扑腾着翅膀被一个小宫女一网都兜住了。
我急得不行,冲过去一把从小宫女手上将网夺过来,正把两只蝴蝶放出来,身后一个大力将我一推,便重重的跌在了地上,回过头时,只瞧见羽善公主那得意的神情,她脸上挂着笑,到不晓得那一把是不是她推得我,她只是掩着袖子笑,道:“看看她那滑稽的模样,可真是笑死我了。”
我心头觉得受了莫大的屈辱,自从自己变成人,倒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我撑着手爬起来,反身便想去推她,哪知起身的太急,一时踩住了自己的裙摆,还没反应过来,便一头栽进了河里。
我在水里扑腾着叫救命,岸上的笑声却愈发的肆无忌惮,突然手上一个大力将我一拉,我被一双手提起来,模糊中看见冯子凌的一张脸,他一手抱着我一边往岸上游过去。
我仿佛九死一生,还不住的将呛进去的河水咳出来,冯子凌一边给我拍背一边顺气。方才看戏看的正欢唱的公主却急忙过来:“子陵,我……”
我不失时机,一边咳一边抬手指着她:“子陵,是公主推我,她推我下水。”
那羽善公主一张脸煞白,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我居然会这样污蔑她,登时便流下两行清泪:“我没有,子陵,你相信我,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失足落水,我的宫女们都是可以作证的。”
羽善公主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倒是拿捏得准,我也学着她的样子滚下两行清泪来:“她推我下水,心思实在是太歹毒了,她的宫女自然是要帮她作证的。”
“我没有,子陵,我没有……”
“别说了!”这一声呵斥,我倒先怔了怔,冯子凌将我拦腰抱起来,却朝后头哭成泪人的公主道:“将军府简陋,公主千金之躯,实在不宜在此久留。”说到此处,把眼来瞧了几个侍卫,道:“还不送公主出府?”
我伏在他的肩头,看着公主在后头哭得声嘶力竭:“冯子凌,你便这般不相信我?你为了一个低贱的女人就这样对我?冯子凌……”
他抱着我越走越远,已经到了前院,那公主后头未喊出来的话,我已经没听清了,只依稀听到什么“你却还是怨我……”
我一时嘴快,道:“她说你怨她,你怨她什么,莫非你之前曾对她动过真情,却被她绿过?”
我一番话毕,他有没有被公主绿过不甚清楚,但是他的脸色倒是绿到发青,缓缓道:“你方才冤枉她的时候,应当这么说‘想来公主也不是有意推我’,这般一说,既冤枉了她,又显得你大度。”
我登时咳得更厉害:“不是,我……”
他一双深渊般的眼睛看得我发虚,我支吾道:“是我错了,是我自己掉下水的。”
我原以为他要大发雷霆了,却不想半晌才听见他道:“你这裙摆太长,明日叫裁缝来给你做几件合身的衣裳。”
他因着跳下水去救我,自己的衣裳也湿得差不多,却还先吩咐采儿照顾我换好衣裳,还吩咐厨房烧锅热水给我沐浴。我一时有些恍惚,却又不晓得为何恍惚,这样的说不清的心绪还是第一次有。
采儿一边给我擦着头发一边道:“姑娘,今日可真是把我吓死了,还好将军回来了。”
我释然的笑一下:“今天多亏你去叫来冯子凌救我,真的谢谢你了。”
她给我倒来一杯热茶,我抬手接过,听见她道:“姑娘何必说这样的话,这样的话说出来倒是生分了,当时将军亲自挑选了我来照顾姑娘,许多事情也是亲自交代,我看得出来,将军是真心喜欢姑娘。”
我一口茶还没过喉咙便悉数吐了出来,她抬手摸摸茶碗道:“可是茶太烫了,我去给姑娘换一杯来。”
我扶一扶床头,镇定道:“委实,委实有些烫。”
瞧见她走出去的身影,我望着床上月牙的被子,这个冯子凌,倒是装的不错,这般看上去,所有的丫鬟婢子倒真的觉得他对我甚是不错了,想来他之前对柳一一也是这样,投其所好,假仁假义的收获了柳一一的芳心,如今却也只是换来了这样的下场。
我在这将军府中待的时日越多,便越发起了想杀他的心思。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好在这几日他不是很忙,在府中待的时间较长,我看他一天到晚,心情都甚是不错的样子,柳一一的那件事情,终究他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罢。左右看来,他都没有半分的愧疚。
他得了空,说是要教我念书,我一张书卷翻了很久,心思却转了千回。我瞧他看书的模样,与冯生一般无二,昔日那般的才子,如今当了将军,怎么就似乎有些不同了呢。
“老是在看我,我脸上有东西么?”
“啊?”我将拿倒了的书卷摆好,听见他摇头叹息“孺子不可教”。
我说:“冯子凌,我瞧见你手上的茧那么厚,是你握书握出来的么?”
他笑一声:“握书的手何来这样深厚的茧,这乃是我十岁开始练剑,日积月累形成的。”
我一时有些不解,冯子凌既然十岁就开始练剑,为何他同柳一一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倒是有些孱弱,像个白面小书生一般,并无半点将军的气魄?
我还想再试探他一番,便翻开书卷开始念诗:“两个黄鹂鸣翠柳,一……一一……一一……”我故意将柳一一的闺名念出来,念了半晌,他抬眼看我:“舌头怎么了?打结了?”
我将书卷合起来,好你个冯生,如今倒像是半点愧疚都没有,难道柳一一这个人,便忘却得一干二净了?亦或是,像所有狗血的话本子上写的那样,冯生当上将军之后,在一次战役中受了伤,伤在头部,失忆了?
我决定找采儿去套套话。
冬日渐寒,庭院中风也渐大,近来采儿伺候完我,总爱往后院里跑,到不晓得是去做什么。我几回里叫她也没个答应,便有些起了疑心,暗中跟着她到后院,渐渐的便将事情瞧出了端倪,原来,这后院有个眉清目秀的小侍卫。
却不曾想这偌大的将军府里还有这样眉清目秀的小侍卫。
我瞅见那个清秀小侍卫正用狗尾巴做着一只蝴蝶模样的物什,我有些好奇从他身后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喂,你在做什么。”
他受了惊吓似的站起来,忙将弄了一半的狗尾草藏到身后:“姑娘。”
他越藏我越好奇,跑到他身后去瞧他手里的东西,他还要将东西往袖子里藏,我一把将那折了一半的狗尾草抢了过来,把玩着道:“你这个是折给心爱的姑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