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檀没回话,老实的站在秦嬷嬷身后,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白芷,给我闭嘴。”
秦嬷嬷狠狠地瞪了白芷一眼,干净利落的走上前去,粗手粗脚的将破席上丫鬟的脸拨了过来,撇开凌乱的头发,在满是红肿淤青的脸上仔细的辨认起来。
月檀看此人四肢瘫开的趴在破席上,身上的衣服被打得凌乱破碎,脖颈上满是青紫伤痕,破席上、地上全是慢慢晕开的血渍。
她的心几乎要跳出喉咙,把嘴唇都咬破了,才勉强没喊出声。
这并不是害怕,而是愤怒和恐惧!
因为她心里已经大略猜到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如果,清晨的时候,她没有多个心眼,如白芷安排的那样去了桃花林,可能现在躺在破席上的人,就该是她了吧。
月檀低下头,遮掩住赤红的双眼。
秦嬷嬷冷静的检查完,回到原位,看似不经意的拍了拍月檀的手臂,将这丫鬟的真实身份告诉了朱嬷嬷:“这不是我们院的丫头,是方姨娘院里的玉扇。”
朱嬷嬷立刻色厉内荏地嗷嚎道:“白芷丫头跟我这儿已经说了半天话了,怎么又不是你们院里的丫头了?”
三少爷院里的丫头和方姨娘院里的丫头,可是有本质上的区别。
如果四少爷只是欺负了三少爷院里的丫头,往好听了说,就是兄弟间的互赠物品罢了,还能称上一句“兄友弟恭”,就算是打死了,也没大事儿。
但如果四少爷欺负的是方姨娘院里的丫头,那说不好听的,就是欺辱长辈,再严重点,就是窥伺父亲的小妾。
“白芷看错了,这就是方姨娘屋里的玉扇,我们院里可不缺丫鬟,你有空和我在这儿掰扯,还不如赶紧想办法处理了此事呢。”
朱嬷嬷揪着一个小厮出来,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你还不赶紧实话实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嬷嬷向自己院中的人招了招手,抛下一句“那我就不打扰了”,便一个不落的,带着众人扭身回去。
月檀坠在最后,耳朵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
那小厮蔫头耷脑的,嗫囔着说着事情经过:“嬷嬷,是少爷,少爷他喝了酒,起了心,非要去桃花林找桃花仙子,我们几个不得已,才去桃花林找人,刚好就看到这丫鬟……”
“然后你们就把人给诓过来了?”
“没有、没有,小子以为这就是少爷要找的桃花仙子,再加上这丫鬟一听说少爷找她,立刻开心的要跟过来,咱们几个真以为是少爷的相好儿,这才把她带过来的。”
“你们、你们几个可真会办事儿啊,那些几两银子买的丫头片子多得是,你们非要去招惹这么个麻烦人物。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不仅你们的差事保不住,我也得跟着吃瓜落!”
“……”
月檀跟在队伍的最后,慢悠悠的往回走去,身后的声音渐渐听不清了。
途中,正好经过一片花草,她眯着眼,在一片黄素馨中,发现了几颗矮小的野生虞美人,心中有些翻腾。
这种野生的虞美人并不常见,所以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它全株都带毒,而且毒性很强,如果处理得当,提取出毒液,再利用美人计将人约出来,想要借此杀掉四少爷,并不是什么难事。
难的是……事后如何解除自己的嫌疑,毕竟处理毒液这种事儿很难完全避开人。
“月檀。”
“在。”
月檀条件反射的应答出声,抬头便看见三少爷皱着眉,站在院子门口,正严肃的看着她。
李景明先让秦嬷嬷将人带进院子里,他紧走两步,到月檀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株低矮的虞美人,幽深的眼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你猜,为什么府里的花匠明知道这些花草都有毒,却依旧选择种植这些花草?”
月檀瞳孔一缩,面上没有露出丝毫的特殊表情:“奴婢不知道。”
李景明敏感的察觉到了那个微小的动作,状似不经意的提醒道:“因为府里的花匠明确的知道每一株有毒花草的位置,而且,负责管理花草的粗使奴仆也奉命随时盯着,防止有人误采。”
“所以……”他微微倾身,凑到月檀的面前,低声说道:“不要想着做任何傻事!”
月檀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笑着打趣:“少爷在说什么呢?什么毒草不毒草的,我一个小丫鬟,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最好是这样!”李景明笑了笑,他毫不在意的转身回院,淡漠的话语中隐藏了深意。
“至于那些灌了些黄汤就要生事的人,老天爷早晚会看不过眼的,早晚会收了去,我们还是不要脏了自己的手为好。”
真的会吗?
月檀四肢发僵,心里堵得难受,打心眼里泛出的冷意,冻得她快要收不了,却不得不忍住。
她不信老天爷,她早晚会亲自将那个人千刀万剐!剁成肉酱!
月檀在心中暗暗对自己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