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灭族(下)
鼬。
他以为我看不见,所以才在黑暗中肆意露出那样悲伤痛苦的表情吗?为什么要用那么绝望的目光看着我?
身后的大门蓦然关上,吱呀一声,彻底隔绝了与此情此景毫不相符的光亮。我慢慢走到房间中央,和黑暗中的鼬对视。
接触到我的目光,鼬的呼吸猛的一滞,然后迅速收敛了全部表情。
看见了吗?
我的写轮眼,完完整整的三勾玉。比你八岁开眼还要早。
“哥哥。”
“笃。”
一把苦无擦着我的眼睛飞过,在我的眼角留下一道血痕,狠狠钉在身后的墙壁上。
我没有动,在苦无扔出的那一霎那,我就知道这柄苦无只会这样划到我的眼角而已,留下的伤口也并不深。
“怎么,还抱有幻想吗?我愚蠢的弟弟。”
鼬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语气冷冽,漆黑的眼眸变幻,露出写轮眼,三勾玉飞速转动,逐渐连成一个新的图案。
我终于忍不住捂住受伤的眼睛,真是痛死了,早知道刚才就避开了。
平时比这更重的伤我也不是没受过,但不知为何,眼角的伤口火烧一般,像是有什么东西硬是从伤口中挤了出去,那种痛苦,就像是把眼角生生撕裂了。
鼬不为所动地看着我痛苦的样子,漠然道:“很好,你现在也拥有了这双眼睛。但还不够,如此弱小的你,还没有见识过更强大的力量。”
话音未落,鼬就来到了我的面前,紧接着,我的腹部就狠狠的挨上了一拳,我抱着肚子干呕出声。似乎觉得只是这一拳还不够,鼬抬起了腿,膝盖重重顶上了我的下巴。牙齿磕在一起,发出脆响,好像牙齿整个都碎掉了。
我眼前一花,向后仰倒,但还没有落地,鼬便又踹上了我的肚子,将我踢飞出去。
后背撞上墙,我向下滑落,本能地想要蜷曲起来。
但鼬紧随而至,然后伸出手,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按在墙壁上。
“不反抗吗?我愚蠢的弟弟,这么懦弱,你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鼬冰冷的声音贴在我的耳边响起。
我半张着嘴,在鼬那如同钢铁一样的手下艰难喘息,肋骨断了,每一下呼吸都隐隐作痛。
我不想动,也不想说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道要说我早就知道了吗?我一直冷眼旁观,看着大家走向灭亡?
还是说其实父母也已经有了预感,甚至母亲还把你托付给我?
“佐助,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这样坚强地走下去,陪着哥哥。”
陪着鼬?
妈妈,对不起,现在的我无法陪在鼬的身边。
鼬说得对,我还是太弱小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能力了,一直以为自己和鼬的差距已经拉近,但显示的数据告诉我,还远远不够,更何况,还有一个变态的面具男在等待着。
是的,我承认,我在惧怕着那种所谓的强大。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世界是公平的,你获得了什么,就要相应地付出一些东西。强大力量的背后,是无法想象的代价,仿佛一座深不见底的深渊,一旦踏出了那一步,就再也无法挽回,只能在那条路上越走越远,不断在深渊中滑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本来拥有的东西一个接一个消失,直到一无所有。
——而我拥有的东西,本来就少得可怜。
所以我才不去追逐,不去争取,就蜷缩在自己的角落里。以为不要那些所谓的强大力量,就不会失去。
但是……
我心中却蓦然升起一股对强大的渴望,在此之前,尽管早已知道了这个结局,我也从未如此地渴求强大,但也许人就是这样贱,无论之前如何设想,只有当现实残忍地暴露在眼前,只有当痛苦真正降临在自己身上,才能真正体会到那种心情。
鼬对上我的眼睛,就像我之前在面具人身上看到的那样,一股庞大的查克拉以同样的方式汇聚在他眼睛周围,随着瞳孔中图案的流转,那股查克拉猛的汹涌起来。
【万花筒写轮眼·月读】
眼前的世界瞬间变化,不,不对,我的眼睛是所有幻术的克星,因为我所看到的东西,都是以数据的形式呈现的,再逼真的幻术在我眼中,也不过是一堆藏着优劣的查克拉而已。
但万花筒写轮眼的确是个极其强大的存在,在月读这种最强幻术下,我的眼前呈现出了两个世界,一个是现实世界,我和鼬对视一动不动,而另一个,则是以查克拉所营造的幻术世界。鼬的虚影站在虚幻的街道中,挥刀杀死一个又一个的族人。
象征死亡的乌鸦哀鸣着,从天空中飘落几根黑色的羽毛,族人的鲜血飞溅,仿佛染红了天空。
族人压抑而痛苦的呻|吟从四面八方传来,一丝丝地钻入耳朵,死亡的痛楚和被杀的恨意混合在一起,像是扭曲的诅咒,永无休止地回响。
鼬就立在一地尸体之间,神情冷漠,在扭曲的画面中宛如杀神。
那些人,一部分是我刚才判断的面具男所杀死的,另一部分,确实是鼬亲手所为。
眼睛越发痛了,也许是同时看到两个世界超出了我的负荷,痛觉放大了不止一倍,我只觉得双眼肿胀,那根插|入我眼睛的钉子不断搅动着,仿佛把我的眼睛搅得稀烂。
那样的疼痛,让我忍不住捂着眼睛,叫出声。
把眼睛挖出来也不过就是这样的痛了。
我呻|吟着,但月读依然没有被打断。
我看着幻术中,鼬终于推开了拉门,走进屋子,父亲母亲跪坐在房中,而身后,就是鼬高高举起的太刀,那柄刀重重落下,血液飞溅,父亲和母亲相继倒在血泊中。
不,不是这样的。
父亲和母亲都原谅了鼬。他们静静等待着鼬举刀的手落下,心甘情愿地被这个他们所骄傲的长子杀死。
那我呢?能原谅他吗?
就算是知道鼬是被迫的。但不可否认,父亲和母亲依然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我知道的,妈妈一直都很温柔啊,而且在默默担心着我,她从来不说我傻,总是夸我聪明,我仅仅是主动出门买个烧饼,她都能高兴半天。而父亲虽然一直不表现出来,努力装得更严肃一点,但他还是关心我的,他甚至在偷偷策划我未来要干什么,他在村里远离宇智波一族住地的地方买下了一家店面,在知道我喜欢百~万\小!说后,他打算让我开个书店。
上辈子我是孤儿,从来都不知道如何与家人相处,母亲那样的,父亲那样的,我只能被动地接受。
鼬啊,你到底知不知道父母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赴死?
为了木叶这样的村子,为了你所谓的大义与和平,为了你坚持的正确的忍道。背负上这样的罪名与污浊,亲手杀害自己的族人父母,值得吗?
不愧是圣母病的典型,幼年过多不正常的经历,造成了性格上的偏执与世界观上的扭曲。但在这个绝大多数人都是精神病的世界里,也许鼬这样的才是正常的吧。——只是,这些年,我终究还是没有改变什么。
鼬,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地在变态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呢!
我愣愣地望着鼬近在咫尺的脸庞,忽然间,发现了他眼角的泪痕。
鼬哭了?
任何事物都无法逃过我的眼睛,我信赖自己能力的判断胜过一切。
鼬竟然哭了!
我记得止水死的时候他都不曾哭过,他信赖止水,仰慕止水,敬爱止水,却讨厌父母,对父亲的固执和愚昧而心生不满,对家中压抑的气氛而绝望,对族人的浅薄而感到失望与愤怒。
——到头来,他却反倒为了杀死自己逐渐厌恶的家人而哭泣。
我就知道,鼬那家伙只是中二叛逆期罢了,只是他的叛逆表现得比常人更激烈。
血缘的羁绊总是最重要的,尽管平时唠唠叨叨抱怨着父母的不好,实际上还不是一个渴望在父母怀抱里撒娇的小鬼。
幻术世界终于消散,我的眼睛,痛得要疯掉了。我痛得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就连简单的呼吸也无法做到,鼬的脸在视野中越来越模糊。
“我愚蠢的弟弟,这就是全部。你想怎么做呢?憎恨?还是懦弱地逃避下去?”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能做什么?就凭这样的你?让我连杀死你的兴趣都没有。就这样苟活下去吧,狼狈地逃窜,成为我无聊时的乐趣。直到有一天,来到我面前,让我看看你的觉悟,你的恨意,到底有多深。”
“好奇吗?我的眼睛,你和我一样拥有将万花筒写轮眼开眼的资格,但是,这有一个条件,把自己最亲密的同伴杀死,就像我一般。”
鼬的声音在耳畔回响,他松开了我,大量充斥着血腥味的空气灌进我的喉咙,我大口呼吸着,无力地滑坐在地上。
我不由自主地想要扣自己的眼睛,想要把这种痛苦彻底从我身体里挖出去。但残存的那一线理智,让我努力抬起头,睁大眼睛,想要从模糊的视线中看到鼬。
鼬也蹲下来,揪住了我的头发,让我仰头对着他。
“鼬……哥哥……”
我徒劳地做着口型,但剧痛让我发不出一丝声音。
鼬那已经模糊的轮廓在我眼前晃动,如同鬼影。
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流出,我无声地叫着鼬,手指颤动了一下,终于伸向前勾住了他的衣角。
有那么一瞬间,鼬的手似乎颤抖了一下,我不知道那短暂的停顿是不是仅存在于我脑海中的错觉。
下一秒,鼬的手就狠狠向下按去,我的头与地板相撞。
“砰!”
我的耳边嗡嗡作响,好像有粘稠的东西从我的头上流下。
“憎恨吧,我愚蠢的弟弟,这是你唯一的可怜的价值了。”
陷入黑暗的最后,我听到了鼬如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