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盼他能平安归来。”霍思锦悠悠说道,目光落向方才楚铮离去的方向。
一开始向楚铮示好,是她的私心,扶持楚铮压制楚黎,为前世的自己出一口恶气。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目的变了呢?
霍思锦自己也说不清,她只知道楚铮对她实在太好了,更重要的是,他不止对她好,而且还全心全意地信任她,他待她分明不是上司对下属,而是朋友,真心的朋友。
朋友相交本该诚心以待,他做到了,而她却没有。
就像这一次,楚铮出征,她明知道有危险,却只是提醒他几句,未曾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于他。
霍思锦叹了口气,可是她不能说啊。重生之事,太过诡异,她不敢对任何人说。
“锦儿,你怎么了?怎么叹起气来了?”杨氏见霍思锦面露忧愁,“你在担心太子殿下?”
霍思锦诚实地点了点头,“母亲,除了您之外,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便是太子殿下。他这次出征,我心里很不踏实,但我又帮不了他,我……”
霍思锦惭愧地低下头去,她连愧疚两个字都说不出,她实在亏欠他良多。
“这……”杨氏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女儿,要说霍思锦能帮楚铮什么,杨氏也不知,按理说男人的事情,女人素来是插不上手的,如霍思锦这般女扮男装的实属罕见。一个女人要想帮一个男人,杨氏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悉心伺候,让男人没有后顾之忧,能安心在外做大事。
杨氏心头一跳,看向女儿,虽然男子装束,但她终究是个姑娘家,杏眼柳眉,顾盼生辉,而且她已经十六岁了,该是到了议亲的年纪了。眼下她们也已经在计划着脱离靖北侯府,以便她能恢复女儿身。霍思锦跟着楚铮身边也大半年了,太子殿下楚铮样样出众,而且又对她极好,她莫不是生出思慕之情了?
“锦儿,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太子殿下?”杨氏心里这样猜测,嘴上也问出了口。
霍思锦一听,愣了片刻,随后摇摇头,“我从没往那方面想过。”
前世的她就是在感情上栽了大跟头,她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哪里还敢在想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
“那你现在想想,你心悦太子殿下?”杨氏继而又道,她虽然婚姻生活一团糟,但到底是过来人,没往那方面想,不代表心里没有,或许在内心深处,早就住下了一个人,而自己却没有发现也说不定。
“母亲,我现在没有那个心思想这些。”霍思锦摆了摆手,她根本考虑这些事。
至于楚铮所说的赐婚之事,霍思锦唇角微抿,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可能霍长锦已经不在了,到时候只有霍思锦。楚铮若是依然坚持,那她便如他所愿。
前提是,他能平安归来。
“母亲,我想去一趟普荫寺,为太子点一盏祈福灯。”她能为他做的不多,上天既然能给她机会重来,那便也请给楚铮一个机会,让他能顺利打完这一仗。
杨氏也是信奉神明之人,“娘陪你一起去。”
翌日,母女俩便一同去了普荫寺,霍思锦虔诚地为楚铮请了一盏祈福灯,跪在蒲团上默默念道,“信女真心祈求,祈求能保佑太子殿下平安归来,只要殿下能平安,霍思锦愿意把自己的福气都分给她。”
她能活着,是天赐的福分,她一直也很珍惜这份福气,但如果要她拿自己的福气换的楚铮平安,她是愿意的。
楚铮对她的好,让她铭感五内,却无以为报。
“锦儿,西边有个祈愿树,听说很是灵验,你可以把心愿写下来,挂在树上。”杨氏看出女儿的担忧,也没有别的办法宽慰她,唯有帮她祈愿。
既然都寄希望于神明了,再祈求一次也好。霍思锦便又把心愿写下,悬挂于祈愿树枝头。
杨氏陪在霍思锦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锦儿你也别太担心了,你也说了,太子殿下战无不胜,多年来从无败绩,这一次也定能顺利大胜归来。”
霍思锦笑了笑,“母亲,我都明白的。”
“殿下已经出发了,战场上的事情我帮不了他,只祈求上天能听到我的心愿,保佑他平安。”
霍思锦随后又道,“不止他要平安,我们也一样。母亲,您要做好准备,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该回靖北侯府了。”
杨氏皱了皱眉,“还要回去?”
“自然要回,和离书还没拿到手呢,您一直住在外面,却又没正式和离,就始终没能脱离靖北侯府,做不得数的。”霍思锦正色道。
杨氏倒是能理解,只是她心里有顾虑,“我们回去之后,侯爷要是依然不答应和离呢?锦儿,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霍思锦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不过,她唇角微扬,“不会太久,侯爷会答应的……”
从普荫寺回来后,刚进门,喜嬷嬷就过来禀告说,三皇子楚黎来了,已经等候多时了。
“母亲,您先回房休息,我过去看看。”霍思锦对杨氏说道。
杨氏点头应下,“锦儿你多加小心。”楚黎已经知晓霍思锦身份的事,霍思锦并没有告诉杨氏,但杨氏可是记得的,霍思锦曾对她说过,霍娴妃和楚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
正厅
霍思锦抬脚走了进去,拱手行了一礼,“三皇子殿下。”
“不必多礼。”楚黎连忙过来扶她,然而霍思锦慌忙后退两步,避开了他的手。
楚黎收回了手,温声笑道:“是本殿的不是,唐突表妹了。从前不知表妹身份也就罢了,如今是本殿疏忽了,表妹别见怪。”
霍思锦摇摇头,“不怪三殿下,是我这一身装束的缘故。”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霍思锦心里其实很清楚,不是楚黎忘了她是女儿身,所以忽略了男女之别,分明就是他故意为之,故作亲密,拉近距离。
“长锦外出方才回来,让三殿下久等了,实在抱歉。”说完,又是一礼。
楚黎连连摆手,“表妹不必自责,是本殿来得突然,没提前打招呼。”
霍思锦淡淡地笑了笑,岔开话题去,“殿下前来,不知所谓何事?”她也就是和楚黎客气一下,并不想和他你来我往地绕弯子。论表面功夫,没人做得过楚黎。霍思锦也不想费功夫在表面客套上。
“本殿原是想过几日再来的,只是那日从表妹这里回去之后,日夜挂心,实在放不下,所以今日才冒昧前来,就想问问表妹考虑地如何了?”
楚黎见霍思锦毫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索性便都说了,“表妹,你能坚持这么多年,本殿也知道你心性极坚,只是你到底是个女儿家,如今又过了及笄之年,你应当为自己多考虑考虑了。本殿是你亲表哥,血脉相连,你大可以信本殿……”
“殿下!”霍思锦出言打断了楚黎的“肺腑之言”,识破真面目,再听到这些话,生生令人想作呕。
霍思锦顿了顿,内里快速地收敛好情绪,随后看向楚黎道:“殿下谦和有礼,长锦虽然和殿下来往不多,但也知殿下为人,从前是长锦不对,迁怒殿下,对您无礼,长锦再次郑重地向您道歉。”
说时,霍思锦恭谨地拱手行了一礼。
“表妹,快莫要如此。”楚黎再次伸手,只是这一次并没有碰到她,而是虚扶一把,既表明了心意,又没有失礼之处,将端庄谦和发挥地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