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母女的对话传到周缙之耳中,周缙之愣了片刻,随后付之一笑,“情之一字,倒是挺让人疯狂。”
从他的角度看,周氏先前为霍芷柔做的安排已经是极致了,而霍芷柔偏偏不肯,一门心思要嫁给楚黎,继续在旋涡中挣扎。
爱女心切的周氏最后竟然也同意了。
“净心庵那边再派几个人过去。”周缙之吩咐道。
听了这话,心腹顿时诧异了,加派人手?
他家主子什么时候这么仁慈了?他跟在周缙之身边也有好几年了,从未见他还有这样大发善心的时候。
不过,他知道分寸,立刻应下吩咐,“是,大人。”
待心腹走后,周缙之往后一趟,靠坐在太师椅上,目光幽深,他对周氏这个姐姐没什么亲情,对霍芷柔这个隔了一层的外甥女更谈不上什么情分,但是这一次他忽然想无条件的帮她们一把……
周缙之从不相信什么感情,唯有至高无上的权势利益才是毕生追求。
活了二十八年,他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这么一天。
感情这东西太过玄妙,竟然会让人不自觉地失去理智。
更可怕的是,明知道这不是正确的做法,却偏偏不想回头。
“既然无法回头,那就一直往前走,直到达成所愿。”周缙之勾起了唇角……
他一定要得到霍思锦!
而霍思锦对此一无所知,此时的她正把写好的信送到郑长冬手上。郑长冬笑着将信接过,心里捉摸着,立马就派人八百里加急送过去,殿下看着信,必然欢喜。
“郑侍卫,我有一事想麻烦你。”霍思锦开口说道。
郑长冬收好了信,答道:“霍小姐尽管吩咐。”这位往后很有可能就是太子妃,太子妃吩咐,做属下的必定办好。
“我有一远房妹妹,自小体弱,如今情况越发不好了,我想拜托郑侍卫请到赵太医帮我那妹妹看看。”这也是霍思锦一定要亲自过来送信的缘故。
她想过直接去找赵太医,但赵太医认识的人是霍长锦,不是她霍思锦。况且她眼下是京城里茶前饭后议论的对象,风头太盛,若是登了赵太医家的门,恐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若是偷偷找赵太医,毕竟是请人看病的,行事鬼祟似乎不太合适,
因而,思来想去,霍思锦觉得还是请郑长冬代为请人最好。
郑长冬一听,“原来是这样,这事好办,霍小姐放心,卑职定会把赵太医请过去。”赵太医本就是他家殿下的人,只要一句话,他肯定去。
霍思锦闻言,心下一喜,连忙朝郑长冬道谢,“那就拜托郑侍卫了,思锦心头不胜感激。”
说时,就与他俯身回之以一礼。
郑长冬连忙往边上一退,“霍小姐,这可使不得,卑职哪里敢受您的礼。”他惊得额头上都起了一层细汗,未来太子妃的礼,他若是受了,不知道会不会折寿。
霍思锦不明所以,“从前我哥哥是东宫长史,而郑侍卫则是东宫第一带刀侍卫,算起来,我哥哥等级还比你低,我哥哥的礼你都受的,我一个无品级的女子,郑侍卫如何受不得了。”
霍思锦摇头轻笑,她从前在东宫时,和郑长冬的接触也不算少,那时也没见他这般客套,还把自己立于卑下的地位。
若是真论起来,郑长冬虽然没有入朝为官,但他是楚铮的心腹侍卫,又是上过战场,立过战功的人,往后楚铮登基为帝,郑长冬少不了封个将军,往后前途不可限量,不知道将来要受多少人的礼。
郑长冬这会儿心里悬着,他既想说,又不敢说,他家殿下头一回动心,若是因他三言两语出了岔子,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迅速地思忖片刻,郑长冬讪讪笑道:“霍小姐现在是无品级,但将来可就未必了,依霍小姐这品貌,往后不知道会成为哪家的贵人。”
霍思锦愣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道:“我倒是不想成为什么贵人,能平安喜乐足矣。”
她对权势地位并无贪念,历经两世皆是如此。前世的她恋慕红尘,一心扑在那虚情假意的温暖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现在的她早歇了红尘眷恋的女儿家心思,能光明正大地好好活着,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郑长冬脸上的笑容淡了淡,越发确定霍小姐的确对他家殿下没起过儿女心思了。
“霍小姐何必妄自菲薄,别说平安喜乐,往后定会有位举世无双的良人为您遮风挡雨。”
他家殿下就是那举世无双的良人。
霍思锦爽朗一笑,双手抱拳,“那就多谢郑侍卫吉言了。”
一笑付之,实则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寻常的寒暄。
“思锦就先告辞了,虽说我一介女子,也帮不了什么忙,不过东宫上下若是有需要帮助之处,郑侍卫尽管开口,毕竟还是我哥哥在,还能出出主意。”虽说她现在不能在明面上做什么,但是依然可以为东宫献计。
郑长冬点头应下了,“若是有事,卑职定会请教霍小姐。”
往后霍小姐嫁进东宫,那便是殿下的贤内助,不仅能知殿下冷暖,还能为殿下出谋献策,真是妙极。
一时间,郑长冬很希望楚铮能早日回京,早一日回京,便早一日说破,表明心迹。纵然霍思锦对殿下暂时没那个心思,但殿下对她的恩情,以身相许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这里,郑长冬又不由得犯起了愁。
他家殿下性子实则内敛,若不是霍小姐住进东宫的那段时间,殿下表现地太过明显,连他都察觉不到殿下居然动了那等心思。即使动了心,但殿下也不喜欢勉强人,又特别是感情上,若是挟恩相许,殿下肯定不会这么做。
可殿下若是不迈出这一步,难不成还真等着霍小姐主动吗?
这可如何是好?
自那日后,东宫上下都见着郑长冬时常皱着眉,心事重重……
而这些,霍思锦同样不知道。
她在靖北侯府的日子还算安宁,无论是靖北侯,还是周氏都格外安静,并没有招惹她们母女,杨氏早就不和靖北侯一起用膳了,母女俩干脆设了个小厨房,在靖北侯府里过起了小日子,若不是杨氏时不时外出,都遇不上靖北侯一回。
自打丧事结束后,霍思锦明显感觉母亲杨氏整个人开朗了许多,主动和京城里的夫人结交,尤其是京兆府尹家的石夫人。照杨氏的话说,石夫人是个热心肠的人,还帮过她们,她给人送些礼物,上门拜访也是应该的。
事实上,不仅是石夫人,杨氏给所有来吊唁的人家都回了礼。礼尚往来,杨氏送了礼物,对方也要回礼,如此有来有往,渐渐的,杨氏和京城里的夫人们也都相熟了。
京城官家贵妇时不时约着赏花喝茶,也都叫上杨氏。而杨氏也乐得前往,而每次去,杨氏都会带上霍思锦同往。杨氏虽然性子弱了些,但她出身书香门第,父亲还曾官至太傅,因而杨氏并非没见过世面的小妇人,谈吐不俗,和各家夫人也都很谈得来。
霍思锦看着母亲和人交谈,温和地面容上泛着笑意,她心里也欢喜,全然不知杨氏这么做其实是为了她。
一来杨氏怕霍思锦反感,二来若是做的太过明显,难免让人轻看了霍思锦去,虽说相看人家,是双方行为,但霍思锦是姑娘家,素来都是男方先提起,女方若是同意再点头,绝没有女方上赶着结亲的道理。
杨氏同夫人们来往,不着痕迹地打听着哪家的儿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