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税务局大院,还很兴奋的曾宜民嚷嚷着要出去下馆子。他一下子得了目前市值近二十万的资产,心里当然很兴奋,而且还不用他自己掏一个子,钱全部是姨妈姜春华垫付的。这钱姜春华也没说要什么时候还,只是说手头松再还不迟,而且还言明,就算要还也只要按照购房合同上注明的金额还,这等于姜春华白送姐姐家一场富贵。
“二哥,我晚上还有事,你出去和朋友吃饭吧。”苏望知道,不让二表哥出去喝顿酒发泄一下,恐怕他晚上都睡不着觉。
“大宝,你有什么事?”
“我不是有个同学在你们税务局上班,我想今天请她去吃晚饭。”
“哦,是那个龙秀珠吧,上次碰到她,她给我提及过你。”曾宜民恍然大悟道,“大宝,你动作挺快吗?”
“二哥,这种事情当然要手快,手快有得吃,手慢只能看。”苏望毫不避讳地答道,他都已经开始上班了,就算是谈恋爱,家里人一点意见都没有。
“不过大宝啊,我听说她父亲是郎州市委宣传部长,可是市委常委,你可得加油努力啊。”曾宜民加油鼓励道,话语中,似乎门当户对不是什么障碍,因为在亲人的眼里,苏望都是最优秀的。再说了,这个年头眼睛都不眨就拍出两百来万的家庭,在曾宜民眼里,还是能勉强配得上市委常委家。
“二表哥,我晓得了,倒是你要加油,如果我都赶在你前面了,姨妈知道了非追到郎州市骂你不可。”苏望笑呵呵地打趣道,二表哥在学校谈过一个女朋友,和大多数的大学恋情一样,随着毕业各奔东西便烟消云散,只留下青春的回忆。在上班这两年多,别人倒是介绍了几个,只是都谈不来,姨妈为这事倒是催过二表哥好几次。
“嘿,你小子,说你胖倒喘起来了,快走,快走,少在这里得瑟了。”曾宜民笑着挥挥手道。
苏望呵呵笑了两声便离开了曾宜民的办公室,到了年底,二表哥就应该认识未来的二表嫂戴晓虹。
苏望直奔三楼人教科,听二表哥说龙秀珠她还在这里上班,估计得满三个月后才能分到具体的科室。还没到人教科办公室,苏望看到一个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边走着还时不时回过头去与里面的人在说着话,正是龙秀珠。
“小心撞到了。”声音一下子惊住了龙秀珠,让她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她诧异地转过头来,发现自己并没有撞到人,而旁边倒是有个人在那里可恶地笑着。
“苏望!你来郎州了?”
“是啊,我来地社给领导汇报工作,顺便来看看老同学,问她欠我的那顿饭什么时候还?”
“你怎么这么小气,不就一顿饭吗?用得着从义陵追到郎州来吗?”龙秀珠毫不客气地反问道,脸上却全是笑意。
“没办法,我穷啊,好不容易有机会吃顿好的,当然要记在心里。”苏望依然打趣道。
“苏望啊,你放心,我马上到和平桥下请你吃一顿,也会把你小气吝啬的嘴脸向所有的同学进行揭发,到时候看你不胜败名裂不?”和平桥是郎州市出名的小吃聚集区,在那里吃一顿再贵也不过一二十元,龙秀珠这是在和苏望开玩笑呢。
“哎呀,女侠,你就绕过我吧,我穷得就只剩下这点名声了,要是让你给败坏了,我还活不活?要不这样,今晚我请你吃饭,就算是我贿赂你吧。”苏望打蛇随棍上,而且还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求求你,龙女侠,你就答应吧。”
龙秀珠乐呵呵地回了一句道:“要是我不答应呢?”
苏望一脸悲愤道:“锦江河在哪里?”
龙秀珠一时没明白苏望的意思,下意识地指了一个方向。
苏望转向那个方向道:“我视名声如生命,既然你执意要坏我名声,我只有去投锦江河了。”
龙秀珠不由咯咯笑了起来,随即轻轻地咬着嘴唇道:“好了,怕了你这个赖皮了。”
“好啊,那咱们赶紧走吧。”
“不行,还没到下班时间。”
“才十几分钟,你跟你们领导打声招呼,没关系的。待会下班人多,要是你那些男同事看到我把税务局之花给拐带跑了,我还出得了这大院吗?”
“苏望,真看不出来,一年多没见,你怎么就变得这么贫呢?你到底读的是什么大学,难道是曲艺学院吗?”龙秀珠一边忿忿地说道,一边回办公室打招呼,顺便给她妈打了个电话,说晚上不回家吃饭了。
出了税务局大院,龙秀珠问道:“苏望,想在哪请我吃饭?”
“郎山酒店吧。”
“太贵了吧,苏望,还是去和平桥吧。”
“龙秀珠同学,你不是担心我打肿脸充胖子吧,你放心吧,我兜里有钱,是我爸妈特批的经费,专门用来腐蚀领导用的。”
龙秀珠听说过苏望家里这两年一下子发了起来,听苏望这么说,倒也放下心来了。
“苏望,要不我先回家换套衣服吧。”龙秀珠一向都很注意自己的衣着打扮,听说去郎山酒店这么高级的地方吃饭,便对自己正穿着的税务制服有点不满意了。
“别,你穿这套制服去正好,说不定郎山酒店经理看到你这身税务制服,一时心虚,给我打个五折,那岂不是赚了。”
“你想得倒是挺美的,人家郎山酒店的后台是地委行署,就是我们局长去了,人家也不见得怕。”龙秀珠毫不客气地反击道。
“想不到,我们的龙大美女现在也变得嘴尖牙利了,小生是甘拜下风啊。”苏望一边拦下一部的士,一边感叹道。两人坐着车一路嘻嘻哈哈,很快便赶到了郎山酒店。
郎山酒店不愧是郎州地区的招牌,虽然只有七层楼,但是装修得富丽堂皇,尤其是大厅,一进门就是一大块可以当镜子的大理石地板,头顶上则是光彩夺目的吊灯。
“龙秀珠,我可是好心提醒你。”
“什么事?”
“你要是穿了裙子,打死了也不能来这里。”
“为什么?”
苏望没有做声,只是用脚点了点大理石地板。龙秀珠低头看了一眼,看到几乎把自己整个都映出来的地板,脸一下子变红了,忍不住伸出脚来,狠狠地向苏望踢去。
苏望敏捷地向旁边一躲,“龙大美女,你这是恩将仇报啊。”
“我看你不但贫,而且还龌龊下流。”
“我龌龊下流?非也非也,不是风动,也不是旗动,而是你的心在动。女施主,是你心龌龊了,所以才把他人的好意想龌龊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苏望一脸大德高僧的摸样,就差披一身袈裟、剃个光头再烫九个戒记。
苏望的摸样和话把在前面带路的咨客都给逗笑了,转过头对也在笑个不停的龙秀珠道:“你男朋友可真幽默。”
一句话,生生把龙秀珠脸上的笑意给扫了一个干净,接替的则是尴尬,正当龙秀珠准备开口解释道,苏望在一旁接过话了:“这位小姐,你想错了,其实我和她只是同学关系,嗯,很纯洁的男女同学关系。”
咨客忍不出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龙秀珠双颊含粉,凤眼挟威,嗔怒道:“苏望,你胡说八道什么?”
“啊,龙秀珠,我难道说错了吗?”苏望故意装作不解道。
“是的,你说错了。”龙秀珠忿忿道,随即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如果苏望说错了,那岂不是他和自己的关系不纯洁了。想到这里,龙秀珠不由咬紧牙关,恨不得一脚踹死走在前面的苏望。
不过苏望自此变得老实了,再也不开玩笑,只是提起田大勇等几个同学的事情。到了座位上,苏望向龙秀珠咨询了一下有没有什么忌口的,便点了四个菜,叫了一瓶长城干红。这个时候吃饭的人不多,两人点的菜很快便上齐了。
“苏望,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变得这么贫呢?在高中时你虽然也爱开玩笑,但是没有现在这么贫。”龙秀珠端着高脚杯突然问道。
“其实我不贫,至少在其他女孩子面前不会这么贫。”
“为什么?”龙秀珠若有所思地眨巴着长长的睫毛道。
“因为我感觉到你的孤独,一种如同天鹅般的孤独。”
龙秀珠的手不由一颤,高脚杯里的红酒随之荡起了层层波纹。
“有时候孤独就如同是掺在美酒里的毒药,在不知不觉中蚕食着你的心。我不希望看到你的身上只有孤独,还希望能够看到你开心快乐的笑容。”
“我常常在做一个梦,在梦中我变成了一只天鹅,一只美丽的天鹅,她一个人在平静的湖面上独孤地起舞,陪伴她的只有湖水倒映的影子。她知道,美丽非常短暂,因此她想努力地飞起来,在她还是最美丽的时候飞上蓝天,与白云为伴,遨游在天地之间,然后遇上一只可以与她一起飞翔,一起在夕阳下梳理羽毛的天鹅。”龙秀珠像是自言自语道。
苏望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沉默了一会才说道:“秀珠,我知道,在别人的眼里我只是一只癞蛤蟆——”
“不,不,不是这样的,苏望,你其实——。”龙秀珠连忙打断了苏望的话。
“秀珠,让我说完。”苏望摆摆手,阻止了龙秀珠的解释,“或许我成不了一只天鹅,但是我在努力争取骑上一匹白马,能够追上你的脚步。或许我不能陪你一起飞翔蓝天,但是可以在你梳理羽毛时静静地守护在你身边。”
“苏望,我知道你的心思,在高中时我就感觉到你的心思,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受。”
“我明白,因为我不是你心目中要寻找的那只天鹅。不过,龙秀珠,你能等我三年吗?等我骑上白马或许是变成一只天鹅,到时候你再做出决定,好不好?”
又是一阵寂静,过了许久龙秀珠才轻轻地答道:“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