惋笑如一怔,在稳住身形之后,抬起了头,忍不住皱了皱眉,深深地瞅了一眼这名女子,她的敌意来的莫名其妙,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绪。
然而,当看见她在面对尉迟逸的时候,那眼中毫不遮掩,不停闪烁的光芒时,惋笑如又一转念,稍一沉吟,又好像似懂非懂,大概能猜出来她为什么初次见面,就这么对自己了。
“赤沐!”尉迟逸抬眸,看了女子一眼,面色无悲无喜,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主子,你怎么才回来,我都在门口等半天了!”赤沐担心地左瞧右瞧,见尉迟逸安然无恙之后,这才隐隐地松了一口气。
“咦?”不过很快之后,她便发现了不妥,“主子,我师哥呢,人怎么不见了,还有这辆马车,也不是咱们府里的呀!”
“青玄他去办事了,先别说了,赶快先扶我下去。”尉迟逸草草地解释了一句,便着急滑动轮椅,想要下车。
站在一旁的惋笑如冷眼旁观,只见赤沐赶忙跳上了马车,手脚并用,一边拖着轮椅的扶手,一边扶着尉迟逸,在尉迟逸偶尔提息运气,十分配合的情况下,俩人这才将他连带着轮椅艰难地弄下了马车。
惋笑如不动声色,将整个过程尽收眼底,当即眸光不由得闪了闪,犹疑渐生。
回想起来,无论是之前自己脚底打滑,差点摔倒,他及时施救之时,还是抢夺马车之后,转瞬将他弄上马车之际。
惋笑如都可以明显的看出来,尉迟逸武功根基深厚,在内力的操控之下,除了不能靠双腿站起来正常的行走以外,有些其他的小动作做起来,竟与常人无异。
当时惋笑如讶然之后,还隐隐的羡慕不已,有这般技能傍身,天下畅游,又有何妨?
可如今他却是这般的笨拙,笨拙到跟普通的残疾人绝无二般,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又是想刻意做给谁看?
又或者......惋笑如的眸光闪烁了两下,只是单纯的想抛出一个烟.雾.弹,迷惑在暗处的敌人,使其对一个毫无用处的“废人”放松警惕,而自己却在暗中韬光养晦,准备伺机而动?
嗯!想着想着,惋笑如暗自点了点头,经过综合分析判断之后,她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似有似无地勾起唇角,看来这个盟友选择的还是非常正确的。
稳稳地落地之后,尉迟逸扫了一眼正在愣怔的惋笑如,忙道:“笑如,让你久等了,咱们赶快进去吧!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听到召唤,惋笑如收回了思绪,转眸,笑着望向了尉迟逸,轻声道:“三皇子客气了!”
话落,两人相识一笑,惋笑如站在尉迟逸的旁边,跟着他轮椅在地上滑行的速度,非常默契的并肩朝府里走去。
而赤沐直接被无视了,她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神情愕然,委屈地抿着唇,她接受不了,他在她的面前,对一个陌生的女人态度如此亲昵与自然。
不甘心地跺了跺脚,赤沐刚想追上去,身形却猛然间又顿住了,浑身一颤,如遭雷击,刚打一个照面的时候,她只注意到了惋笑如的花容月貌,如今眸光下移,终于落在了惋笑如的身上。
那件披风......赤沐再熟悉不过,那上面精致的刺绣图文,全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绣上去的,极具心思,可如今却紧紧地裹在了惋笑如的身上。
双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赤沐面容扭曲,眸中翻腾着阴冷的怨怼与骇人的嫉恨,醋意翻天,这一刻她不淡定了,望着惋笑如的目光,凛厉蕴含杀机,第一次她产生了将一个陌生的女人挫骨扬灰的冲动。
而正主惋笑如,认为刚才的赤沐只是在使小性罢了,闹着别扭,无伤大雅,却全然不知,自己竟莫名其妙遭了这般深沉的嫉恨。
眼见二人越走越远,赤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暂时将所有的情绪都深深地埋藏在了心底,使劲拍了拍脸,表面上佯装出一副平静的表情来,抬腿赶忙跟了上去。
“主子,这位姑娘是?”来到尉迟逸的身旁,赤沐不动声色,眼珠转了转,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这位是惋姑娘!”尉迟逸笑着望了惋笑如一眼,而后一转头,眸光落在了赤沐的身上,自然的继续说道,“我的朋友!”
话落,赤沐瞳孔猛缩了两下,表情僵硬,瞬息之后,赶忙裂了裂嘴,挤出一抹浅笑来,只是这笑容看上去及其的不自然。
惋笑如眸光涟苒,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随即便收回了目光,对于这种只会莫名争风吃醋的小角色她还不会放在心上,并且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来应付她。
可日后,惋笑如便慢慢地体会到了,当初的这种想法是有多么的错误与愚蠢。同时,也低估了嫉妒对一个女人心灵摧残腐蚀的力度,它可以使一个女人迷失自我,渐渐陷入疯狂竭嘶底里的状态中。
这个赤沐就如跗骨之蛆一般,死死地痴缠着自己,给自己带来的伤害根本就不亚于黄湘,接踵而来的,想之未想,料所未料,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哦哦,惋姑娘,你好!”赤沐假惺惺地冲着惋笑如咧嘴笑了起来,眉角一挑,饶有深意的道,“我叫赤沐,自小就跟在主子的身边,是主子的贴身女侍卫。”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赤沐特意咬重了贴身二字,望着惋笑如的眸光似笑非笑,隐隐透露出一股挑衅的意味儿。
“你好!”惋笑如扫了她一眼,神情非常淡定,客气的应付了一句之后,便又收回了视线,目不斜视,缓缓地朝前走着。
挑衅的锋芒,锐利地迸射而出,目标明确,但最终却如泥牛入海,没了半分的回应。
赤沐握了握拳,心有不甘,并没有因为惋笑如的淡然与大度,就放弃了心中想要继续挑衅的执念。
眼珠转了转,眸光不经意间的一扫,赤沐却是看见,透过惋笑如裹在身上的披风缝隙,她内里自己的衣服竟有些凌乱不堪。
赤沐鄙夷地一挑眉,心中暗啐了一句,真是一个不知廉耻的贱女人,然而,在嘲笑惋笑如的同时,猛然间,脑中精光一闪,她却突然愣住了,机械地低下头,眸光下意识扫了一眼尉迟逸,心中狂跳,难道这俩人......
一想到此,赤沐肺都要气炸了,脸色铁青,表情阴沉的厉害,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分寸不分寸的,鄙夷的目光直接扫向了惋笑如,随即冷冷的出言嘲讽道:“惋姑娘怎么这般衣衫不整的便直接出了门,这要是让别人看见了,怕是要误会的,指不定得以为惋姑娘是什么不三不四人家的闺女呢!”
话音刚落,惋笑如倏然停下了脚步,转眸,冷冷地斜睨了她一眼,没有言语,只是那深邃的眸中所直射出来的幽幽寒芒,大有不容侵犯之意,就连周遭的空气都莫名凉薄了几分。
赤沐一愣,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如芒在背,下意识吞咽口吐沫,心中竟隐隐发虚起来。
嘎吱一声,由于在外力作用的干扰下,骤然停止了轮椅的滚动,迫使轱辘与地面摩擦之后,发出了非常尖锐刺耳的声音。
“赤沐,你在胡说些什么呢!”尉迟逸眸色一沉,抬起头,冷冷地扫了赤沐一眼,不悦的轻叱了一声,“这般没分寸,是我平时太纵容你了吗?还不赶紧向惋小姐道歉”
“主子......”话音未落,赤沐浑身一颤,偷偷地瞥了一眼尉迟逸,神情委屈,小声地嘟囔道,“我只是就事论事,担心惋小姐才会多说两句的。”
“你......”见赤沐仍不知悔改,还倔强地转过头去,尉迟逸瞳孔收缩,顿时气结。
“好了,三皇子!”惋笑如倏然绽放出明媚又灿烂的笑容,淡淡地扫了赤沐一眼之后,便非常不在意的对尉迟逸说道,“你不用难为她了,我又怎么会跟一个下人计较呢!”
这一句看似大度的话刚一落地,便产生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效果,惋笑如不动声色扫了一眼,但见尉迟逸与赤沐二人神色迥异。
赤沐浑身气的隐隐发抖,心中恨极了惋笑如,但在尉迟逸的面前,除了用目光偷偷地剜瞪惋笑如之外,却无他法。
尉迟逸心头一动,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歉意地望着惋笑如,轻声喃道:“抱歉!”
虽然惋笑如牙尖嘴利,用暗度陈仓的方法又回击了回去,你来我往,看似并没有吃亏,但初次登门便受到了莫名的委屈,无论怎么说,尉迟逸心中都是过意不去的。
明亮的双睫眨了眨,惋笑如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嫣然一笑,刹那间,万物为之失色,唯留下一张倾国倾城的小脸,美艳无双。
金色的阳光泼洒了下来,惋笑如像极了身披彩霞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高贵圣洁,不容半分的亵渎。
刹那间,尉迟逸目光所及,虚化了一切的景物,眼神迷离,扬起脸庞,痴痴地望着惋笑如。
此番场景落入了赤沐的眼中,她心中恨意陡声,双手哆嗦,就连牙齿都咬得咯咯直响,恨不得马上就冲上去,直接抓烂惋笑如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以泄私愤。
被男子那样毫不遮掩的目光盯视着,饶是惋笑如这种脸皮修炼到一定程度的,也下意识神情窘迫,脸颊隐隐发烫起来。
抬手抚了抚额头,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惋笑如状似随意地咳嗽了几声。
突如其来的声音,终于使得尉迟逸浑身一颤,猛然间回过神来,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老脸一红,尴尬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