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真是大公无私,当属国之栋梁!如果满朝文武皆能以姐夫为榜样,那我尉迟国昌盛将是指日可待!”闵忠南一脸的奸笑,声音虚伪,忙不迭地伸出大拇指来,一脸的崇拜之色。
虽然惋笑如此时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但却不难想象,他的嘴脸会有多么的令人作呕。
“嗯!”惋天雄挺直腰杆,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此话入了耳,他心中还是非常受用的。
见惋天雄情绪上渐渐有了好转,闵忠南眼珠转了转,忙笑道:“哎,要说我那大姐呀,善良醇厚,一心只扑在姐夫的身上,后宅嘛,人多,心性又迥异,难免有照顾不周的时候,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姐夫多担待担待!”
为了巩固各自家族本身的势力,朝中官员与后宅女眷,狼狈为奸、强强连手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之前发生的种种,黄湘早已经与他互通一气,他俩本就是同一根绳儿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闵忠南自然不可能作视她失宠而不管。
闻言,惋天雄眼皮一挑,随即便恢复了自然,只见他声音低沉的道:“忠南过虑了,湘儿跟随我多年,所做的付出我全都看在了眼里,自不可能因为点风言风语便冷待了她!”
本来惋天雄对黄湘仍有些余怒未消,但此时既然闵忠南开了口,他不得不卖给他一个面子。
明白人说话就是比较好沟通,简简单单的两句话,随意一点,彼此间便心照不宣。
接下来,两人相顾无言,惋天雄双臂环抱在胸前,随意向后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闵忠南眸色闪烁,偷偷地扫了他两眼,而后视线投视向了窗外,不知再想些什么,神色忽暗忽明。
暗格内,惋笑如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苦涩,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这算是英勇就义的炮灰吗?即使是悲壮的牺牲,也要被炸干那最后一点微弱的价值。
堂堂相府,为了国家社稷,忍痛献出唯一的嫡女,他惋天雄会得到皇上多高的赞许,惋笑如并不知道。
与其贴身挨着的惋冰凝,似乎察觉到了惋笑如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缕似有似无的落寞情愫,只见她下意识的转过头来,深深地瞅了惋笑如一眼。
动了动唇,最后只是化作了一声清浅无奈地叹息。
其实惋天雄对惋笑如的态度,并不让惋冰凝感觉到有任何的讶异,只是意外的冲突,使得俩人暂时被拘束在这狭小的空间内,第一次,她产生了同情惋笑如的想法。
惋笑如深邃的眸光在暗淡的环境之中,闪烁着幽幽寒芒,失去了所有温度的加持,便只剩下冰冷的复仇之心。
想要惋雨烟独善其身吗?呵呵,简直是痴人做梦!
惋笑如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冷笑,这趟浑水,她偏要拉着惋雨烟好好地趟上一趟,凡是他们所在乎的,她都要一一将其摧毁碾碎。
身旁的惋冰凝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感觉空间内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几分,浑身竟莫名发冷。
思绪流转之间,惋笑如瞳孔猛然收缩两下,整个人却呆若木鸡。
前世的时候,百花宴突然提前那是因为想要给老太后祈福,少男少女们在一起热闹热闹,老太后看着开心的同时,也好沾点年轻人的喜气与活力。
也就是那一次,惋雨烟在百花宴上大出风头,贤德殊荣扬名圣都,一时间风光无限。
怎么如今......惋笑如深邃的眸子不由的眯了眯,重活一世之后,好像有些事情正在慢慢发生改变。
原先既定的轨迹发生了偏离,一想到这,惋笑如心中没底,不知道这种现象,是好还是坏。
但又一转念,惋笑如眼中坚定的神情一闪而逝,今世她重活的初衷并没有改变,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斗智斗勇,如今的惋笑如已经全然不在话下。
思及至此,惋笑如抹去了心头的那一抹慌乱,整个人再次镇定了下来。
一阵颠簸,马车只在中途停歇了一下,待闵忠南先行下车之后,又继续朝目的地前行。
没多久,便回到了相府门口,而早已等候了许久的黄湘,待看到马车的身影之后,眼前顿时一亮,赶忙迎了上去。
“老爷,不好了!”还没等来到近前,黄湘便红着眼眶,神情凄然地道。
“何事?这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正要往里走的惋天雄不悦地皱了皱眉,但想到之前闵忠南的话,他当即敛去了脸上所有的情绪。
闻言,黄湘没等再次开口,眼泪却先一步“唰”地一下流淌了下来,哽咽到不能自已,声音断断续续的道:“大小姐一早......去了竹沁斋,谁知......谁知......竹沁斋走了水,大小姐她......”
“她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快说呀!”惋天雄心中一惊,神色上终于起了变化。
只见黄湘一脸的悲伤,晃了两晃,身体摇摇欲坠,伤心的道:“大小姐她,没能走出来,葬身火海了!”
“什么!”惋天雄心头一惊,当即觉得天旋地转,他虽然不喜欢惋笑如,但也绝不希望发生这种意外。
她的价值,相府多年的心血,都伴随着无情的熊熊大火消失殆尽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的?”惋天雄神色黯淡,不可置信地压低了嗓音。
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但奈何怎么看都没有明显伤心的感觉掺杂在其中。
闻言黄湘用衣袖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哽咽地继续道:“还有四小姐,当时她与大小姐同在一起,也……”
“什么……”这下惋天雄如遭雷击,身形不可遏制地晃了两晃。
见状,黄湘赶忙上前扶住了他,一边顺着他的后背,一边朝身后的绿荷使了使眼色道:“具体情况,老爷,让绿荷给您讲讲。”
闻言,绿荷赶忙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
偷偷地扫了一眼惋天雄,绿荷双颊下意识的隐隐发烫,自打上次匆忙见过惋天雄一面之后,便再也未能相见。
如今反倒有些扭扭捏捏,越发的不自然起来。
“咳咳咳!”察觉到她的异样,黄湘心生不悦,不动声色偷偷地剜瞪了她一眼。
顿时,绿荷浑身一激灵儿,赶忙敛去了所有的情愫,稍作沉吟,便一五一十的讲述了起来。
当听到苏妈妈为之跳湖之际,惋天雄的眸光只是微微抽搐两下便恢复了自然。
伴随着话音落下,惋天雄失神地摆了摆手,却是没有再看绿荷一眼,直叫她心中苦涩无比,不是滋味儿。
接连的打击使得惋天雄瞬间苍老了许多,心中悲怆,接连损失了两个女儿,怎能不叫他心痛无比。
官宦人家的女儿,只要品貌不是太差,便会有她的价值所在。例如:联姻,这条纽带便是联系两家利益的特殊存在。
可如今却……一想到这,惋天雄就脸色发白,心疼地直哆嗦。
“女儿呀!我的女儿呀!”事先接到黄湘传讯的秋姨娘,哭天喊地,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
满眼的泪痕,披头散发,直接扑到惋天雄的脚边,哭的伤心欲绝。
躲在暗格内的惋冰凝一听自己娘亲悲惨的哭声,当下便急了。
挣扎着刚要扑出去,却被旁边的惋笑如手疾眼快,一把拉住。
“别冲动,再忍忍,如果现在出去,一切就功亏一篑了。”
惋笑如死死地钳制住她的肩膀,表情严肃,语气略加生硬,不容拒绝。
惋冰凝红着眼眶,死死地抿着唇,委屈的望着惋笑如,最终还是拗不过她,只好暂时按捺住激动的心情。
本来按照惋笑如原本的打算是想在这种节骨眼上,来个闪亮登场,直接震瞎黄湘的狗眼。
可如今吗?惋笑如饶有深意地摸了摸下巴,她心中竟升起一丝好奇之心来,想看看事情闹大之后,黄湘究竟会怎样收场?
“哭什么哭,真丧气!”惋天雄心烦意乱,被秋姨娘这么一闹腾,更是怒从心来。
不耐烦地踢了她一脚,秋姨娘顿时摔倒在地,被惋天雄这么一顿怒吼,秋姨娘再也不敢大声的哭泣,之后转变成小心翼翼可怜的抽咽。
痛失爱女的伤痛,那种发自内心的悲伤,使秋姨娘看上去非常的可怜,就连围观的下人们都心生不忍。
黄湘眼中得逞的坏笑一闪而逝,而后假惺惺地扶起了秋姨娘,口不由衷的安慰了她几句。
“老爷!您看这事……”黄湘表面上犹豫不决,只好一转头,请示地望向了惋天雄。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惋天雄也无可奈何。
朝堂之上的事还悬而未解,如今家里却又发生了这种不幸,惋天雄已然没了什么心思。
只见他随意地摆了摆手,冲着黄湘又道:“我累了,身后事你妥善安排吧!但切记不可丢了相府的脸面。”
话落,一拂长袖,惋天雄失神落魄,怅然地转身离去。
待他渐渐走远之后,屈膝恭送的黄湘缓缓站起身来,眸光不动声色一一扫过在场之人。
神情冷峻又带着些许的孤傲,之前惋天雄好几天都没有再入她的门,顿时谣言四起,她虽闭门不出,但还是听到了不少。
如今惋天雄临走之前,丢下的那句“你妥善安排吧”无疑就是一粒定心丸,众目睽睽之下,这风向似乎又转回来了。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似乎黄湘的目光太过去凛冽,大家都不自然地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