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黄湘的脸上终于重新绽出了得意的笑容,转过身来,眉开眼笑,蹲着高傲的架子一一应对。
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几句恭维的话,使得黄湘已经有些飘飘然了,简直就要喜形于色。
一时间,本该属于灵堂悲伤沉闷的气息,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发生了质的改变。
有谁还能想起,帷堂之内,那两缕可怜无依的芳魂,又有谁可以怜惜,那英年早逝的哀痛。
而另一边,谁也没注意到悄悄潜伏过来的三抹伺机而动的身影,身形一晃,隐匿在暗中,仔细观察着灵堂内的一举一动。
那双灵动又幽深的黑眸,竟明亮到让人心有忌惮,那忽暗忽明跳动着的寒芒,让人无法直视。
“呀!这是发生了何事,怎么这么热闹!”就在这时,一阵及其悠哉又闲适的声音,慵慵懒懒的,倏然打破了这迎来送往,和谐的氛围。
众人讶异之下,赶忙寻声望去,只见惋笑如脸上挂着抹六畜无害的笑容,明媚灿烂,背着手,及其悠哉地漫步进来。
而在她的身后,却是跟着两个人,一个是早已经香消玉殒的惋冰凝,另一个是已经投河自尽的苏妈妈。
“嘶!”顿时,所有人倒吸口凉气,表情各异,瞬间便千变万化,精彩万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鬼呀!”而其中当属惋云霜的反应最为直接,只见她仿佛被踩了尾巴一般,吓得跳了起来,脸色苍白,本能地躲到了黄湘的身后。
惋笑如眼中含着淡淡的嘲讽,好笑地扫了她一眼,而后眸光微敛,却是落在了黄湘的脸上。
只见黄湘目瞪口呆,惊疑不定,嘴巴张得老大,足可以吞下一枚鸡蛋,久久不能合拢。
她倒是没有像惋云霜一般,见到惋笑如好似见鬼了是的炸了毛,但她之前那般意气风发,得意非常的样子已经不复存在,唯留下深深地震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宾客震惊过后,便开始窃窃私语,一时间质疑的声音如瘟疫一般蔓延开来。
已经死了的两名大小姐,如今却活生生地站在众人面前,浅笑盈盈地对着大家。
只是那样明媚又灿烂的笑容中,仿佛掺杂了一些其他的情愫,落入眼中,竟让人隐隐不舒服起来。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黄湘一把拽过旁边同样愣怔异常的绿荷,压低了嗓音,恶狠狠的出言质问道。
即使说着,黄湘的目光依旧死死地盯视在惋笑如的脸上,企图通过她面部微妙的表情变化找寻出一丝的端倪。
此时黄湘表情古怪,心情复杂难测,惊异自不必多说,愤怒与怨怼更是深深地纠缠在她的心头。
“我……这……”绿荷顿时傻了眼,望着惋笑如,不知所措,最后目光竟落在了苏妈妈的身上,她可是亲眼看见苏妈妈跳河而亡的,怎的如今竟……会出现这种结局。
迷惘,深深地不解,踌躇了一会之后,绿荷目光一转,却是落在了惋笑如的身上,只见惋笑如正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浅笑,饶有深意地望着她。
“苏妈妈,你不是跟我说小姐葬身火海了吗?然后你想不开又……”绿荷心头发虚,眸光闪了闪,小声地嗫喏道。
然而未及她一句话说完,苏妈妈便佯装讶异之色,疑惑不解地打断了她的话:“绿荷,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小姐好好的,而我更是一直跟在小姐的身边,如今才一起回的府!”
“什么!”话音未落,绿荷便如遭雷击,浑身不可遏制的颤了颤。
使劲地抿着唇,绿荷脸色发白,见惯了后宅阴暗手段的她,此时脑海中有些东西已经渐渐明朗了起来。
脸色阴沉,绿荷心中别提有多苦涩了,偷偷抬眼扫了一眼神情自若的惋笑如,终于懵懵懂懂地猜测出,她应该是被人利用了。
惋笑如眸光涟苒,余光不动声色地扫向了黄湘,只见她脸色更是阴郁得都要滴出水来了,不知是愤怒的,还是失望的?只见她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危险的眸光不停地在惋笑如与绿荷之间,流连了起来。
只见惋笑如神色自若,似笑非笑。而绿荷则是眸光闪烁,下意识地躲闪了起来。
浑身散发出恐怖的戾气,她恨不得直接将绿荷生吞活剥,此时她已经笃定地认为,这一切都是惋笑如与绿荷联手的算计。
绿荷察觉到了那股闪着利刃般的锐利眸光,手心中隐隐见了汗,整个人坐立不安,心中简直有苦说不出。
惋笑如淡淡向四周一扫,只见宾客们此时全都安静了下来,神色好奇,仔细倾听着苏妈妈与绿荷二人之间的对话。
惋笑如嘴角边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这么乌龙的事,大家如若都安静了下来,那这场闹剧还怎么闹腾起来,看来还得想办法提个醒才好。
思及至此,只见惋笑如缓步慢移,一边朝帷堂走去,一边发出了浅浅地疑问:“这好端端的,我相府之中,究竟是谁发生了意外?”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便全都被惋笑如成功地吸引了过去,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那眸光喷火,有种想要杀人冲动的黄湘。
“怎么会……这样?”待看清灵位牌上的名字之后,惋笑如唇色发白,摇摇欲坠,不可置信的声音中夹杂着莫名的哽咽与颤抖。
苏妈妈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了她,只见惋笑如失魂落魄,浑身瑟瑟发抖,凄楚的抬起头,两行清泪自眼角悄然滑落。
“就这么想让我死吗?其实……我可以不去参加百花宴的。”惋笑如神情无奈,低沉莫名地自唇边飘逸出这么一句苦涩的话来。
声音虽然不大,但惋笑如拿捏有度,恰到好处地落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哦!原来是这样呀!”众人恍然大悟,联想到之前皇后娘娘身边的姜嬷嬷到来时,黄湘喜形于色地推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顿时一场阴暗不齿的后宅权谋斗争,便成功地浮现在了众人的脑海之中。
人性总是这样,往往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强行附加上自己的潜意识,擅自揣测,使那假的反而变成了真的,真的反而却越加地模糊了起来。
思维定型之后,大家再看向黄湘的目光中竟隐隐变得鄙夷了起来。
原因无他,一个卑微的小妾,其实就是一个高级点的奴才,说是主子都百般地抬举了她,如今却为了百花宴,想要算计嫡女这个高贵的存在,单凭这一点便足以让人唾弃。
黄湘面色一沉,刚要开口解释,然而一个字都未曾出口,却率先被一个人给抢了先。
“连灵堂都设好了,这是不想让咱们活了吗?大姐呀,咱们可怎么办呀!”
只见惋冰凝直接跌坐在了地上,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哭得凄惨极了。
微笑如眸底擒着一抹笑意,赞扬地望了她一眼,心中暗道了一声,真是孺子可教也!
“四妹,别怕,爹一定会为咱们做主的。”惋笑如敛好了情绪,眼中含着泪珠,赶忙上前扶起了她。
一边说着,惋笑如一甩头,直接冲着苏妈妈沉声吩咐道:“去请爹过来!”
闻言,苏妈妈点了点头,深深地与惋笑如对视了一眼,赶忙一转身直接往外走,出了门口,便急忙朝惋天雄的书房赶了过去。
“真是奇怪,这两口棺材里又装的是什么东西?”
惋笑如一边拍抚着惋冰凝的后背,帮她顺着气,一边状似无意的随口说道。
“对呀,咱们祭拜了半天,祭拜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惋笑如随便吞吐出的一句话,却如平静的湖面被投进了石头一般,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窃窃私语,隐隐躁动不安的情绪弥散开来,他们全是帝都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祭拜了半天,却表错了情,拜错了棺,这简直就是对他们人格的侮辱。
怒上心头,情绪也越加的不稳定起来。
当惋天雄极速赶过来的时候,便惊见到了这样一种骚动的氛围。
他一边踱着步,一边阴沉着脸,随即便发出了一阵轻不可闻的咳嗽声。
顿时引得了所有人的注意,一转头扫见了他,众人默契地安静了下来。
全都目不转睛地望着惋天雄,只见他缓缓地走了进来,却是深深地瞅了一眼惋笑如。
这种结果使他心情复杂,不知道是该喜还是忧。
在书房里,惋天雄猛然见到苏妈妈时,着实被吓了好大一跳。
定了定神,听完苏妈妈声情并茂地讲述了一番之后,他心头一沉,赶忙跑过来收拾残局。
“相爷,这……这……唉!”一个耿直的年轻人站了出来,刚想出言质问此事,但在惋天雄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不容小觑的威严笼罩之下,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闻言,惋天雄转过头来,深沉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终无悲无喜的道:“此事是惋某对不起大家了,还望各位同僚多多海涵,一会儿我让管家备上一份薄礼,略表歉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大多数人即使心中有气,那也不好再些说什么了。
然而,官场之上表面功夫自然要做足,来此参加吊念的并不都是己方或者是中立派系的人,当然还有敌对阵营的人。
惋天雄话音刚落,便见一位留着花白胡须,看上去大约有五六十岁精神抖擞的男人,身形一闪,上前迈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