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心中腹诽不已,但既然是为皇后娘娘奉茶,就不容得她有半点的耽搁,思及至此,小菊脚下的步伐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不少。
惋笑如扶着皇后娘娘坐到了石桌前,而后恭敬乖巧地站立在了一旁,抬起头,晦涩不明的眸光在惋家一众之人的脸上悄然闪过,最后却落在了孟庆与高强二人的脸上,眯了眯眸,惋笑如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小菊去而复返,手中已然端了一杯冒着氤氲热气的茶盏,急匆匆地朝这边赶来。
听到了声响,惋笑如的眸光下意识扫了过去,却是不可遏制的耸动了几下,随即微微一敛,便又恢复了自然,短暂的思索了一下,大致估算了一下距离,惋笑如这才莲步轻移,缓缓地迎了上去。
惋笑如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如无的冷笑,与小菊二人恰巧在妇人的身旁相遇在一起,只见惋笑如似笑非笑地望着小菊,忽而柔声说道:“交给我吧!”
闻言,小菊点点头,不疑有他,伸出手将茶盏递了过去。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惋笑如眸光微闪,抬起胳膊,伸手去接。两只手轻轻碰触在了一起,然而却是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也不知是小菊在惋笑如还没有接稳之际就松了手,还是惋笑如手滑,没有拖稳,反正最后的结局便是,那杯滚烫的热茶晃了晃,茶水四溢,直接脱了手,径直掉落了下去。
“啊!”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滚烫的茶水准确无误地泼了那妇人一身,顿时,惋笑如敛首垂眸,余光一扫,只见妇人疼得唇色发白,眼泪不停地在眼眶中打着转儿,那声凄厉的惨叫,便是她下意识惊呼出声的。
“你没事吧?”惋笑如反应最为迅速,赶忙蹲下身来,一把拉过她的右手,放在眼前左瞧又瞧,随即关切的问道。“可是烫着了?”
只见那妇人疼的呲牙裂嘴,不停地倒吸着凉气,身上红肿了一大片,尤其是那裸露在外的右手上,更是有一大块烫伤的痕迹触目惊心,红肿难当。
“没......没事......”妇人疼的牙齿上下打颤,但见惋笑如握住了自己的手,她神色倏然闪过一抹慌张,心中发虚,下意识就想抽出手来。然而动了两下之后,她却倏然愣住了,抬起头,不可思议地望着惋笑如。
只见惋笑如眸中忽暗忽明,闪烁着幽幽寒芒,嘴角似有似无地勾起一抹冷笑,她的手腕被惋笑如死死攥住,力量之大,即便是她使劲挣脱了两下,也未见有任何的松动。
妇人一愣,登时一股不好的预感悠然而生,尤其是惋笑如此时的样子,更是让她隐隐心悸不已,赶忙定了定神之后,再仔细瞧去,却见惋笑如神色如常,只是眉宇间淡淡萦绕着一抹关切之意。
仿佛刚才的种种只是幻觉一般,妇人突然心神不宁,正在无所适从之际,耳边突然想起了惋笑如充满惊讶的声音:“咦?你这手当真是白皙嫩滑呀,可一点都不像长期干农活的样子呢!”
一句看似随意的感叹,却直叫妇人脸色变了又变,转瞬精彩万分,眸光闪烁不定,那一丝慌乱是无论如何都掩藏不住的。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皇后娘娘眯了眯,顺着惋笑如的话音,直接深深地打量起妇人的手来,虽然是隔着一小段的距离,但凭皇后娘娘睿智又清明的目光,还是能瞧得个一清二楚的。
只见妇人的手背上虽然刻意抹有深浅不一的污渍,但那指尖与掌心却是白白嫩嫩的,如果是长年操持农活计的人,在指肚和手指与手掌相接的位置,必定会结有薄茧,而这本应该属于劳动人民的象征,此时却在这妇人的身上找寻不到半点的踪迹。
皇后娘娘心中一动,好似抓住了什么关键之处,随即立刻朝身后的姜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姜嬷嬷会意,直接大踏步的走了过去,径直来到妇人的跟前,蹲下身来,一只手死死地扣住妇人的后脑,另一只手撩起了自己的裙摆。
妇人心乱如麻,就在愣怔之际,姜嬷嬷的手直接招呼了上去,大臂一挥,毫不留情地使劲擦拭起她的脸来,妇人扭着身子,想大力挣扎,奈何紧挨着她的惋笑如,依旧握住了她的手腕,死死地钳制住,就是不松手。
三下五除二,完事之后,姜嬷嬷松开了手,登时,妇人之前的刻意伪装在此刻全都消失殆尽了,本来的面目彻底的显现了出来,只见她五官清秀,皮肤白皙,眉宇间带着一抹无歇的恐慌,正怯弱的望着皇后娘娘。
“好大的胆子!”皇后娘娘凤目冷对,重重地一拍桌面,在声调上虽然没有多加提高,但那低沉的气息之中,任谁都能察觉出隐忍着的怒火,“居然胆敢在本宫面前,玩这种粗浅的把戏!”
只是在短短的半天之内,这表面看起来祥和无比的相府之中,却暗潮汹涌,这场荒唐的戏码接二连三,精彩不断,直叫皇后娘娘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即便是比起宫里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后娘娘赎罪,皇后娘娘赎罪呀,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来,我知道错了,皇后娘娘开恩呀!”见阴谋被揭穿,妇人惊惧万分,红着眼眶,赶忙连连求饶。
而此时蹲在她身旁的惋笑如手上一松,直接放开了她的手腕,但却一直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一动不动,没有站起身来,只是愣怔却又茫然地望着妇人,很显然惋笑如对妇人“易容”的这一手段,表示非常的震惊。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再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欺瞒,本宫直接将你挫骨扬灰!”皇后娘娘不怒自威,眸中阴郁得仿若要滴下水来了一般,声音低沉,带着隐隐的杀意,如此的戏耍,怎能不叫皇后娘娘气愤非常。
“是,是,是,我说,我说,我全都老实交代!”妇人吓得浑身剧烈一颤,身子一软,直接瘫软在地,声音中带着扭曲之后的颤抖,一字一句,缓缓道来,“我本是花语阁一名妓.子,但并不受宠,生意不好,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恩客光顾。”
她说的非常仔细,生怕一不小心遗漏了些什么,便惹恼了皇后娘娘,直接招来灭顶之灾,所以一上来,她便自报家门。听到这,惋笑如顿时恍然大悟,为什么她眉宇间总是似有似无的带着一丝媚态,原来是因为她是一个迎来送往的妓.女的缘故。
紧接着,便又听见了她的声音传入了耳中:“今天突然来了一名陌生的恩客,却没有招我服侍,而是直接拿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以及那枚玉佩,要跟我谈一笔买卖,而事成之后,那五千两银票便是报酬。”
全场鸦雀无声,只有妇人的声音在缓缓流转,只因众人全都屏息凝神,认真的听着,而反观黄湘,却是神情及其的不自然,微微颔着首,那藏于袖中的双手在不自觉中微微收紧。
虽然她找的人面孔极生,但人总会是这样,一旦做了坏事之后,无论表面上看似如何的淡定,内心之中也是全然是无法自处的,莫名的担心便会如梦魇一般,死死地笼罩着她,直叫人透不过气来。
而旁边的惋笑如却是不可察觉的点了点头,这花语阁离惋家不远,只是隔着一条街,如果是一个会轻功的人,只要轻轻一翻墙头,那便是更近了,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惋笑如却在心中暗自腹诽,也亏这黄湘想的出,居然找了一个妓.女伪装之后,前来指认自己。
不过也幸得在时间上颇为仓促,这妓.女才没有时间好好的进行化妆,留下了这么明显的破绽,恰好被自己抓了个正着。
“我一听所托之事非常简单,只要拿着那枚玉牌,来到相府,谎称是在虎口坡捡到的就行,我一时财迷心窍,这才动了这歪心思。”妇人神情苦涩,哪还敢有半点的隐瞒,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只盼望着能换来皇后娘娘的一个宽大处理。
此时她不仅惊惧万分,心中更是后悔极了,平时虽然挣得的不多,但也总算是衣食无忧,可如今却命悬一线,即便是给她再多的钱,怕是也没命享受了。
“找上你的那个人是谁?”皇后娘娘深深地瞅了她一眼,没有任何的迟疑,紧接着又继续审问道。
“我......我不认识!”妇人慌乱地抬起了头,声音中带着一抹扭曲后的尖锐,“并且那人来的时候,还是蒙着面的,因为他说......他说自己生了口疮,见不得风。”
说到此处,妇人的眼中带着一股后知后觉的惊恐,如今才恍然发现,自己此时正盘旋在生死的边缘,而将她推入虎口的那名陌生人,她却连对方的脸都没有见着,如果真死了,那该是何等的冤枉。
惋笑如不动声色,余光扫了她一眼,见她的眼神中虽然充满了惊恐,但却没有撒谎之后的慌乱与闪躲,眯了眯眸,惋笑如料定她此时说的是实话。
只是,即便不用大脑,用脚趾头想想惋笑如也能准确的猜测出,这幕后的布局之人定是黄湘无疑,可此时,惋笑如眸光闪烁了两下之后,心思急转直下,心头一动,却登时弥漫上来了另一种不同的想法。
证据不足,便不死咬住黄湘不放了,因为此时纠结无意,以后却是来日方长,自是有太多的时间,二人好好地斗上一斗,只是有些人吗,她却不能就此放过了,思及至此,惋笑如的眸光,夹杂着一缕幽幽寒芒,若有若无地扫向了一旁的孟庆与高强二人。
此番暗箭来袭,看样子这猥琐大叔是身不由己,而这妇人则是见钱眼开,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可这二人却是不同,有勇有谋,八成也是闵忠南的党羽,趁此机会,不得不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