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得旺看着忙里忙外的杨志，看他一会买回来个桶、一会买回来个案板，不一会又搬回来一张长木桌，困惑地问道：“你买这么多东西干嘛？”

　　杨志说道：“这些都是做豆腐要用的。”

　　说完又骑着车出去了，张得旺看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他转身都困难，就问在一旁准备出門的得旺妈：

　　“这些东西我们不是有吗？干嘛又要买新的？你看，堆得屋子都没地方了。本来地方就小。”

　　得旺妈自从收了杨志的租金后，盘算着这60块钱都够她两母子吃喝了，心里美得很，从那之后每天都去和邻居打牌说笑。正打算出門，听到儿子这样问，又回来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肥脑袋：

　　“说你傻你可真傻，我把房子给他用，不是已经够便宜他的了？还要用我的东西，要是弄坏了呢？”

　　姜还是老的辣啊，他感慨。他是没心思算这些蝇头小利的了，因为他在寻思的是怎样学好做豆腐，好自己开店。

　　这些开店前的准备功夫，他可没兴趣。所以得旺妈一离开，他就又回去睡觉了。

　　杨志进进出出的，不停搬东西过来。这回是豆子和做豆腐工具。全是新的，因为家里的那一套工具要留给老杨。

　　老杨夫妇已经商量好了，决定让老杨妈跟着过来，帮杨志做豆腐。杨志火候未到，还不熟练，要是把一锅豆子都做坏了，不就浪费了？

　　幸好老杨妈虽然做豆腐比不上老杨纯熟，但是比杨志还是比得过的。

　　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他就带着老杨妈去了德城。

　　老杨妈几十年都没离开过西乡，她在西乡出生、长大，结了婚后又连续生了五个孩子，身体都熬坏了，咳嗽已经咳了一两年了。

　　杨志说了几次要带她去县城或者乌市看医生，她都不愿意去。她怕一检查就检查出什么病来，到时候又没钱治病，惹得全家发愁。有什么用呢？还不如不看。

　　杨志不知道老杨妈是这么想的，他只知道现在确实没钱，他要攒钱。

　　置办了那么多东西之后，再把半年的租金一交，他现在只剩下100块钱了。得旺妈说要是别人，还得先交一年的租金呢，现在只让他交半年，已经算看在亲戚的份上了。

　　半年就半年，杨志咬咬牙，交了。东西都已经好好置好了，难道又去找别的地方吗？还是算了吧。

　　反正他有信心把钱挣回来，不仅要把房租挣回来，他还要把结婚的钱也挣了。

　　开磨的第一天晚上，张得旺没想到居然还要半夜三点钟就起床。他打着哈欠，睁着红眼睛，不耐烦地问道：“怎么要这么早起床啊？”

　　杨志和老杨妈早就已经起来忙活了，听到张得旺的话，他一边磨豆子一边说：“豆子早就泡好了，不能泡一天一夜的，不然会发酸。”

　　张得旺说：“那早上起来做不行吗？非要现在，不用睡觉啊？”

　　“要是早上再做，就赶不上早市的买卖了。”

　　“卖中午那一趟不就行了？”

　　“得旺，磨豆子、做豆腐、炸油豆腐，一连套功夫下来，得好几个小时，要是早上再开始，起码要到下午才能卖了。”老杨妈一边搅和豆浆，一边说道。

　　“要是下午再卖，别人要买菜做饭的早就已经买完了，轮不到买我们的豆腐，这豆腐做好了，又不能放到第二天再买。谁不想吃个新鲜的？”杨志说完之后，就没功夫理张得旺了。

　　现在他一个人要做两个人的活。

　　本来还以为叫醒张得旺还能有个人帮衬着搭把手，没想到张得旺罗嗦完之后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杨志一大早做完水豆腐、油豆腐后，又炸了油豆腐，之后又把大长桌子摆到門外去，把所有的豆腐都摆好在案上，他才叫醒张得旺。

　　至于得旺妈，全程就没醒过。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被阁楼下的熙攘声吵醒了。

　　她挪动着肥胖的身体从阁楼边的梯子下来后，发现她儿子居然有模有样地在那里给人称豆腐，一边称一边收钱。

　　这小子，嘿嘿，还行。得旺妈忍不住笑起来。她不知道，张得旺也是刚刚才睡醒的。

　　老杨妈已经累得弯着腰在旁边洗刷工具。杨志则忙着称油豆腐。

　　乌泱乌泱的一群人围着他们店門口，一个个地都往前挤，嘴里都叫着说“我要两斤”“我也要两斤”。旁边用大红纸写着“今日开张，买两斤送一斤”。

　　这是杨志临开門前想到的。

　　他心里始终有点没底，毕竟是外乡人来这里开店，又因为筹备开店的事情，所以好一段时间没有摆摊了，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他的豆腐。

　　而且，大家伙照顾他的买卖这么久，也该优惠一点给大家。

　　所以他就写了这样一个招牌。

　　哪里知道，他才开門，就被一个路过的老主顾大妈看到。

　　大妈本来已经走过去了，结果又回来盯着杨志看了一会。他当时正在搬桌子，没留神，被大妈的叫喊吓了一跳。只听她大声吆喝：“老王、老李，快来呀，阴阳脸在这里！”

　　老王老李都已经走到前面去了，正要往市场走，听到她喊，都往回走。一看，哟，这不是那卖豆腐的阴阳脸吗？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杨志：“你都上哪去啦？怎么这么就不见你卖油豆腐的？”

　　杨志看到熟脸孔，高兴地说：“大爷，大妈，我在这开店了，还是卖豆腐。今天开张！”

　　“好，太好了！”一个大爷叫道。

　　“对，以后就可以经常来你这买豆腐了。”

　　“今天开张啊，有没有优惠？”

　　杨志马上往招牌上一指，说：“今天不管买哪种，只要买两斤就送一斤。”

　　大家听到这么优惠，都纷纷说一定要买一定要买。有些人回去了又叫上邻居来买。

　　一时间，人越来越多，杨志也不再手忙脚乱，反而是有条不紊地收钱找钱、称豆腐。

　　而张得旺哪见过这阵势，不一会就千头万绪感觉乱糟糟的，看到他妈醒了，终于叫了出来：“妈，快来帮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