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进小屋,百灵的尸体被白布盖住。
木板床底下倒了几只瓶瓶罐罐,大概是仵作验尸时用的。
整间屋子里蔓延着一股烧焦的尸臭味。
爆竹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掀开白布,却赫然瞧见百灵昨天还完好无损的手腕,
如今已被烧的只剩了骨头。
老夫人与安宁站在外边,瞧着爆竹垂头丧气的出来。
老夫人何许人也,一眼便看出了端倪,吩咐着仵作帮忙将尸体安置好,明日便会告知百灵的家人。
“老夫人......”
爆竹走到老夫人身侧。
“尸体被毁了?”
“是。”
“唉!果然防不胜防啊!”
“老夫人,奴婢昨日真的瞧见百灵手腕处有伤口。”
“我知道,早上我命令他们照看尸体时,安宁去查看了。”
“是,他们前脚刚放好尸体,我便亲自查验了尸体的手腕,确实有勒痕。”
一旁的安宁点了点头:“怕是有人早了我们一步.......”
“算了,天网恢恢,总会有蛛丝马迹,若此事真是凶杀,我必定严惩不贷!
唉!”老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
回到东园,老夫人遣散了其余下人,只留下爆竹与安宁两人。
“老夫人,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安宁问道。
“一会派人将看守和安置尸体的下人都找出来,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那么多人,总会有人露出口风的。”
“是......”
“是谁挪动的尸体,又是谁指使的,一问便知,怕只怕,没那么容易就被逮出来。”
“既然凶手已经察觉自己暴露了,就必然会先我们一步将证据全部毁灭。”
爆竹接话道。
“你觉得,姜氏的嫌疑有多大?”老夫人问道。
“虽然表面上看来,姜氏的嫌疑最大,园子里死了一个丫鬟,她不惊不恐,只是嫌弃尸体太过难看,
就算百灵不是她带来的下人,也不该如此冷血。但若真是姜氏所为,这一切未免太过显眼。”
“现在一切都藏于暗处,我们没法知晓对方究竟有什么目的,是单纯的杀人灭口,还是另有所图。
回去告诉戚氏叫她近来小心一些,万不可太张扬跋扈。”
“是,老夫人。”
看来,老夫人是真的与二夫人结盟了,这后院的暗波里,又多了一股暗流。
回到南园,爆竹将老夫人叮嘱的话又交待了一遍给戚二夫人。
“行吧,既然老夫人如此信不着我,我就好好呆在南园吧。”
“不是信不着,夫人忘了上次去探望三夫人回来后闹成了什么样子?”
“你个小蹄子,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二夫人瞪了她一眼,俨然被踩到了痛处,
“是是是,奴婢这是想帮主子长个记性......”
“沈鸢最近如何?”
二夫人忽然记起了那三夫人来。
“还关在梨院,不知死活......
夫人问这干嘛?”
她又想要做什么?
“无事,便是问问。”
怎么也不觉得只是无事问问而已......
傍晚回到小院,不多时梨花如玉也跟了回来,
手中捧着烧鸡炒菜和一壶酒。
“这些哪来的?”
爆竹问推门而入的两个丫头。
“老爷带去的,没吃上就急匆匆的去姜氏那了,说姜氏惊了胎气,
夫人一气之下什么也没吃,都赏给我们了......”
梨花捧着烧鸡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呃,夫人难过了?我得过去瞧瞧!”
爆竹听闻站起身来,今天傍晚是约了冯家四兄弟的日子,她可不能失约,
刚才本想带着荷包溜出去,不想今天梨花和如玉这么早就归来了。
“夫人正在气头上,你现在去找骂啊?”
如玉拽住她的袖子。
“你们不明白,今儿我去东园与老夫人商讨百灵被烧一事,
我与她都觉得百灵是被谋害的!”
“谋害?”身旁的两人惊的下巴快掉出来了。
“对,所以老夫人才叮嘱我告诉夫人,近日来万不可太过锋芒毕露,四处惹事,
可是啊,瞧瞧她刚又在丞相那受了委屈,把她自己放在南园我怎能心安?”
“那我们也......”
“不必,你们俩歇着,人越多她越能闹腾,只我一人去看着她便是,
今晚可能会晚些回来,你们早点歇了。”
“那就辛苦你了......”
梨花眼睛瞥着桌上那只烧鸡,她也实在不想弃美食而去。
“你们俩少喝点酒,被辛姑姑知道了不好。”
“好......”
爆竹走出房去,关上了门,溜到小院外的树林里换了套私藏的便装,
朝着侧门的狗洞而去。
顺利逃出府后,便直奔宴宾楼,到了宴宾楼下,却正巧碰上了冯家四兄弟。
“呦!瞧瞧这是谁?”
冯集的大嗓门一开几里地都听的见。
“冯大哥,好久不见。”
爆竹赶忙上前打招呼。
“唉,我都还以为爆竹姑娘把我们兄弟几个忘了呢!”
冯维笑着调侃道。
“回去之后遇到了些麻烦事,才脱开身来。”
“走吧,先上去吧,公子已经定好了位子。”
“单公子定了位置?”爆竹蹙眉问道。
“是啊,姑娘不知,这宴宾楼每日晚宴时都人满为患,若不提前预定,
咱们几个怕是要蹲到巷口吃酒去了,哈哈哈哈哈!”
冯集豪爽的笑道。
“是我不懂规矩,安排不周了......”
“哪里的话,姑娘这么讲可是见外,今日能见到姑娘,别说宴宾楼,
就是姑娘招待我们去城外茶铺,我们兄弟也乐呵着!”
“冯集大哥真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风趣。”
“走吧,咱们先上楼,别挡着人家做生意。”
冯维带头走进宴宾楼,来到二楼一个包间,圆桌上的饭菜已经上齐。
“呦,看来是公子把菜给点好了!”
“这.....这明明说好我请客的。”爆竹一见此情景,心中有些焦急道。
“怎的就被单尚书抢了先?这成什么事了?”
“我请几位朋友来望月叙旧,姑娘就不能赏个脸?”
话正说着,单衡从门外摇扇而入。
“单公子?你......你不是有事不能来吗?”
爆竹一见单衡居然等在这,顿时心里乐开了花。
“看来单某与姑娘有缘,本与几位大人约好,却被推掉了。”
“唉!朝廷上的事,不就这样吗?以后咱们家公子升了官,
也推掉他们之约!在让他们等个三年五载。”
“嘘!大哥!你小声点.....
万一被那个在此聚会的官员们听到了,会影响尚书的前途。”
冯剑在一旁提醒着冯集不该口无遮拦。
“各位请坐。”
单衡似乎并没在意,而是招呼他们坐下。
爆竹也朝外张望了一番,生怕冯集的话当真被听了去。
还好现在客人不多,楼上只有他们一间坐了人。
“来来来,我先起杯酒。”
冯集刚入座便站起身。
“大哥,你起什么酒?爆竹姑娘和公子还没说话呢。”
冯维摇了摇头。
“哦?哦,对了对了,唐突了唐突了!嘿嘿嘿嘿!”
冯集一边尴尬的笑着,一边坐了回去。
爆竹与单衡面对而坐,一时竟不知该看向哪里。
连刚才冯集的话也没听进去,只记得似乎有谁说要起酒,又心想着自己唤大家出来,自然应该自己先。
便慌忙站起身来,没曾想,对面的单衡也站了起来,看模样想先起酒。
“这.......”
“这可如何是好?爆竹姑娘约的宴,咱们公子摆的宴,哎呦呦,这该如何是好?”
冯集又在一旁起哄着。
“姑娘先请......”
单衡礼让的坐了下来。
一向伶牙俐齿的爆竹,此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心里似的万千蚂蚁再爬,
眼神也不知该落于何处。
“我....今日来,是为了宴请各位,以答谢单公子与冯家四位助我崝姜之行,
沿途对我百般照顾,又与我患难与共,还好此行有惊无险,大家还能有缘在此相聚。
小女子大恩不言谢!”
爆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原以为入喉时会是火辣辣的烫,不曾想,这杯中之酒却无半点辛辣之感,
却是有一丝甜香之味,这......真的是酒吗?
爆竹面不改色,讪讪而笑,目光投向了刚刚递她酒的单公子。
单公子只勾了勾嘴角,看不出是何意。
“姑娘真是好酒量!冯某干了!”
冯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入座时,眼前这小坛酒是单衡递于她的,冯家四兄弟与他自己,都是大坛中的酒,
冯家四人也并未见怪,只当单衡照顾她不胜酒量。
如今看来,这坛子里装的并不是酒,倒更像是糖果煮出来的水。
单公子真的好体贴......
今日聚在一处,天时地利人和,便都是我们的缘分。
单衡也站起身来一饮而尽。
“瞧瞧公子说的,天时地利人和,啧啧啧,都是缘分!好!干了!”
爆竹憋住笑看了眼身旁的冯集,果真的最能暖场之人。
几杯下肚,六个人也话也多了起来。
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变的闹哄哄。
“爆竹姑娘,我敬你一杯。”
冯剑似乎酒量颇浅些,单衡还面不改色,他却已脸色潮红。
“冯剑大哥......”
爆竹赶紧端起酒杯。
“呵呵呵,呵呵呵呵,终于又见到姑娘了,我好生开心。”
爆竹听闻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果然是有点醉了,这究竟喝的什么酒?
“我也很.....开心......”
“姑娘.....姑娘觉得我人如何?”
冯剑认真的盯着她问道。
“很好......”
爆竹心里七上八下,她虽知晓冯剑对她有意,但不曾想他会唱这么一出,
现又有心上人在场,她该如何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