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鬼节大戏(2)
紫苏自睁开眼后看到的便是眼前的一片漆黑,阴冷无比的气息沾染着她周身的每一处,哪里还有七月夏日的气息。
而眼前,除却前头烧着的一团明火,其他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四周围绕着朦胧的青烟,仔细辨别,前头青面獠牙的站着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她心中一骇,朦胧着的神情瞬间清醒,心中以示警铃大作,摸着自己上上下下,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可这周遭,却不是她熟悉的,越发让她大骇。
“堂下犯妇,乔初,生前作恶多端,纵主行凶,罪孽滔滔,本府判你死后入拔舌,孽镜地狱,沦入畜生道,三生不得为人,以洗脱此生罪孽!”
魍魉的声音自前方案木之上传出,漆黑无人之地的声音空灵鬼魅,紫苏不禁的醒神。
乔初,是了,这是她在家的闺名,自被父母卖入柳府,成了柳家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后,乔初这个名字便早已不在,取代的则是紫苏这个名字。
随着柳家小姐入太子为侧妃,又随着她入皇宫看着她成为贤妃,跟在她身边,肮脏龌龊的事做下了不少,早知道有一天自己会不得好死,却不知,最后会是这样,连自己如何身死都不得而知。
听着堂上之人的重判,紫苏惊愕,而身边声嘶力竭的尖叫声早已响起,眼前已然出现了一道道白花花的身影,有血肉模糊,亦有长舌极地,更有眼珠凸出,一道道的身影向着她席卷而来时,心中的恐惧早已超越了理智,她捧着头,闭着眼睛,惊声尖叫。
“不是我,不是我,都不是我做的,我只是帮着我家主子做了一些事情,为什么判我拔舌,为啥呢么判我沦入畜生,我只是帮凶,主谋不是我啊!”
“从实招来,本府可从轻发落!”
“我没有害过人的性命,我只是帮着我家主子,做了些穿针引线的事情,皇后娘娘生子的时候血崩,可她没死成又活过来了呀,这个不算罪孽,不算不算,那个丽昭仪我也只是把药给了陆贵人,是她亲手杀了丽昭仪的,和我也无关,你们凭什么都来找我,凭什么,不是我不是我!”
紫苏此刻早已经是了心智,只顾捧着头,不住的叫唤,而外头,贤妃只听着紫苏声嘶力竭丧失理智的的叫唤声,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她紧咬着下唇,示意着自己清醒,而另一侧的魏清莞笑了,唇角飞扬,肆意的笑着。
看台之上的众人噤声,又惊讶的亦捂住了唇,和面如死灰的贤妃不同,陆芙蕖则亦是银牙紧咬着恨不得冲上台去,掐住紫苏的喉咙活生生的把她掐死!
幕布一瞬间的落下,被熄灭的灯也在一瞬之间全部点燃,太和殿恢复了明亮,当那亮堂的光线打在抱头痛苦着的紫苏身上时,紫苏这才惊觉,此刻满目所及之处全是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一切,而自己刚才,却是说了这辈子都无法收回的话,刚才的话才是带着她入地狱的话!
看台之上,有人在笑,灿然明媚的笑容,掩盖不去眼中的冰冷,魏清莞笑道“难得这样的七月节,多谢紫苏姑娘给咱们上演了这样一出好戏,真是令人今生难忘啊,贤妃,陆贵人,你们说是与不是?”
贤妃抿紧着唇瓣未曾说话,而由阿离搀扶着的陆芙蕖在此刻,已经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早在晚宴开始时,魏清莞让半夏取了人参交给紫苏,就在那时候紫苏让半夏迷晕了,由着苏濯的人丢到了水台之中的黑色幕布中,一出戏才得以上演,那么多的真话,那么多的真相,全由着紫苏一人尽数的吐出,看堂之上的众人个个嗔目结舌。
魏清莞只是笑着,她心中早有答案,不过是在等着这个可以把贤妃千刀万剐的证据,如今,大堂广众之下,证据确凿,她可算有了可以生吞活剥贤妃的理由!
紫苏慌乱的看着面前的贤妃,不知所措着“娘娘……娘娘……对不起……我……对不起。”组词不成的话,最终断断续续。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紫苏的手摸索上了自己的发髻,雷厉风行之间,那尖锐的草头虫发簪已经用着极快的速度刺进了细白的脖颈,又在瞬间拔出,丝毫不给自己犹豫的时间,温热的血喷溅而出,如开在夏日花架之下的赤芍,血红艳丽。
胆小的底下已经有人捂住了嘴不住的惊叫着,亦有人捂住了眼睛,不敢去看。
贤妃瞧着颓然倒下的紫苏微微一笑,随后笑对着魏倾城,她直挺着背脊,盈盈福身,满是佩服道“娘娘好心性,好胆识,谋划了那么久,总算如愿以偿了!”
第一次,魏清莞第一次看到这样血溅当场的场景,一条生命的逝去,心中虽有震撼,可却强压着镇定,银牙紧咬“算不上如愿以偿,再没把你生吞活剥以前,一切都不算!”
魏清莞斜扬嘴角,与之一笑,轻蔑道“比起贤妃娘娘这些年的忍辱负重,尽心谋划,本宫这些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一场晚宴还未开始却已然终止,终止于这样血腥诡异的一幕戏,只怕今日在看台上的众人都不会忘记这七月节的一幕,水台上的紫苏的尸体已然让苏濯带人拖走,而贤妃亦由着李默亲自引路,带向了太和殿的内殿,底下的宫妃们宫婢三三两两的离开太和殿,太和殿的一切似乎止于安……
离去前,太后顾氏瞧着依旧立于看台之上傲然挺拔的魏清莞,唇上泛着一抹含有深意的笑。
没有任何华贵装饰简单的摆置着一张四方桌和几张长凳的屋子,贤妃从容的坐着,方桌上油灯中豆大的火苗幽暗的跳动着,不时的随风舞动跳跃,她拔下发间的金厢倒垂莲花步摇,用着簪间轻挑着灯芯,嘴角噙着笑,丝毫看不到任何一点的惧色。
魏清莞推门进入时,她眉眼未抬,放下了手中的步摇,整了整华服,将有些松散的发髻理了理,漫不经心道“难为了皇后娘娘,这样的日子彻夜未眠的还要来看顾妾身,娘娘是准备了什么打算要了臣妾的命?”
魏清莞身后的半夏将端来的饭菜放在了方桌上,恭敬的回到了魏清莞的身后,魏清莞噙着笑坐下,亲自为贤妃斟了一杯酒,递到了她的面前。
“毒酒,敢喝吗?”
贤妃笑着一饮而尽,倒置杯盏,十分洒脱的模样。
“好歹臣妾父亲也是朝中一品,皇上不看僧面也会看佛面,娘娘想将我生吞活剥是做不到了,臣妾不会死,最多是在这宫中孤老等死,可皇上还是会保留我贤妃的尊号,皇后娘娘信吗?”
她极其自信的笑看皇后,嘴角勾起的一抹冷笑,恍若带毒的罂粟。
“娘娘自入太子府起便不适合这个角色,无论是太子妃亦或者皇后,您都做不来,从前你只会做太后手中的傀儡,现在你只适合做自己,其实你很害怕看见死亡吧,紫苏的死应该会让你夜不能寐好久,你在我面前故作坚强做什么呢?”
“所以你就会做太子侧妃,会做贤妃,手上沾满着鲜血,踩着人命使劲的往上爬,杀了我,杀了丽昭仪和她的孩子,午夜梦回,你倒是不怕夜不能寐!”,o
魏清莞对她的话语不置可否,只是冷冷一笑,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猛的灌了一口,呛辣的味道刺激着喉咙,让她的小脸不禁的泛红。
“我与你家世无几,你因身后有个太后族亲,便踩着我登上正妃之位,你叫我怎么甘心,况且那时候的你还那么痴傻,我为什么不能杀你,若不是你还能从棺材里活过来,此刻我早已是皇后,哪里能轮得到你来对我指手画脚,甚至被你摆了一道,到底是我心太急,我若再忍上一忍,就是你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见魏清莞喝着杯中烈酒,贤妃亦倒了一杯,两人边喝边说,倒不像是见面分外眼红的仇人,反倒像是回忆过往的挚友。
听着贤妃自信的言论,魏清莞不禁的想笑“你做不成皇后的,你不知道,早在我身死还未下葬时,太后就准备抬了魏倾城进宫为贵妃,待她生下孩子就册封为后,瞧瞧,你害我身死,最终还不是为旁人做嫁衣,你有你的打算,可旁人亦有!”
听着魏清莞的话,贤妃不禁自嘲“呵,说起来,皇后娘娘您应该更可怜啊!从直至终一直都这么迷迷糊糊的,让人算计了一次又一次,您揪出了我又能如何,你和二皇子突然昏迷不是我做的,敏妃身死亦不是我出手杀得,说到底,这宫中真正要害你的人,你始终没能揪出来,算起来,我也不过是旁人算计的对象罢了。”
“知道吗?这宫中人人都会粉饰太平,可这太平之下的丑恶,娘娘可曾真正见识过吗?”
“算起来娘娘娘日夜不离的服侍着皇上也有大半年了,怎么您这肚子自生完了二皇子后,却一点动静都没了?你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吗?我与娘娘打个赌,娘娘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