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慕容涟漪之死(2)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那宫婢的话未曾说完,魏清莞却已经厉声的让她住了口,那宫婢抱着妆奁的手停住后,想是被吓住了一般的瞧着魏清莞,然后讷讷道“奴婢说,小主是在得了这盒脂膏后不久开始身子不适的!”
她记得清楚,小主自得了这个脂膏欢喜了许久,才拿回来便是对着其他小主一通的炫耀,之后便是日日的不离,可身子却在那不久之后,总是恹恹的,常说心口疼痛。
魏清莞总觉得哪里不对,握着这脂膏的手,不由的攥紧,突然间她想起,自己亦是在得了脂膏的那一天突然的高烧不止,连带着东方琰一起,被说成是受了巫蛊……
颖妃皱着眉并未说话,却已经从魏清莞的手中接过了漆盒中的脂膏,打开后脂膏香气幽微,膏体以被剜去了一个角落,瞧着是用的不少,她仔细的闻了闻,并未闻到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又亲自取了手边的一只银簪,剜了一小块,想放在手背仔细的辨认,却让魏清莞打了手,像是里头有着毒蛇猛兽一般谨慎。
她细细瞧了许久,也瞧不出任何的端倪。这金花脂膏她也曾经得过,那时候安南国进贡的多,自己瞧着喜欢,东方宸便赏了一盒,气味,颜色,并没有什么不妥,只觉得魏清莞是不是动错了心思。
“这金花脂膏难得,又是进贡的,谁能够在这上面打主意,事关两国友邦,这个玩笑开不得。”颖妃不由的犹豫着把心中的疑虑说出,怀疑着。
魏清莞却若有所思,抿着唇摇头道“正因为是进贡的,谁能够想到有人会在这东西上做手脚,这东西经手的人太多,到最后就是想查也不会查到到底是谁做的,堂而皇之杀人于无形,又能让杀人者逍遥法外!”
魏清莞冷笑着,若真是如此,那慕容涟漪不过是成了自己的替罪羔羊,东方宸脸上的染着的冷意更甚“去太医院,亲自叫了隋太医一块过来。”
对着才回来的李默嘱咐道,李默听了话忙不迭的又小跑出了宫门。
不消多时,两个背着药箱匆匆赶来的太医恭敬的跪在了三人的面前,东方宸点了另一位给魏清莞查验后腰的伤势,因看的是后腰,所以那太医身后还跟着一位医女,医女听从太医的吩咐,为魏清莞摸着后腰伤势,再询问过魏清莞痛楚如何后,太医斟酌开方。
伤不重,并没有什么大碍,取了药制成药包,热敷便好。
而隋太医跟着李默一路小跑过来,尚在喘气,额头亦沁出了一层薄汗,很是吃力的模样。
这位隋太医自丽昭仪小产一事后十分得东方宸的器重,如今已经是太医院中的翘楚人物,东方宸自拿了漆盒放在他的面前,冷声道“你可能看出这其中有些什么?”
隋太医小心的接过了东方宸手中的漆盒膏体,随后放在鼻尖轻嗅,又挑出了一块,抹匀辨别,眉头紧皱“皇上可否让微臣把这件物品带回去,仔细的研究一番,微臣此刻尚不好说。”隋太医十分谨慎,恭敬的对着东方宸说道。
东方宸微微颔首,随后道“你们二人亲自去瞧了潋婉仪的尸体,朕准你们验尸,亲自查验,瞧瞧潋婉仪到底死于何因,若是意外,自不必说,若是人为,今日的事你们闭紧了嘴巴,朕不希望除在场的人外,再有其他人知道,懂吗?”
为魏倾城查验伤势的太医与隋太医听后齐跪地道“臣遵旨。”随后二人便围着那尚未入棺的慕容涟漪,仔细的查验着。
魏清莞好奇,扶着吃痛的后腰伸长了脖子,只瞧见隋太医自一旁的药箱中取出了两根银针,细长泛着寒光的针尖自慕容涟漪右手户口向上三分处扎入,不多时,慢慢取出后,银针的针尖位置竟是发黑的。
泛黑的针尖在充足的光线下十分的注目,颖妃立在魏清莞的一旁深吸了一口长气,而另一位太医亦将手中的银针扎在了手腕向上两寸内关穴的位置,结果是和隋太医一样,银针发黑。
医女听从太医的吩咐将适才才为慕容涟漪穿好的衣衫褪至后腰处,太医需避忌,便站在屏风之外,而医女则透过细长的指尖探着后背肩胛骨两寸之间的位置,赫然的发现,那两寸之间竟然有着两摊发黑之处。
那发黑之处赫然瞩目,似贴了两块狗皮膏药一般,一身碧色宫装的婢女不禁诧异道“这是什么?主子身上从来没有这东西的?”
医女在里头如实的禀告,虽有仔细的帮着慕容涟漪穿上了入殓时的衣衫,十分恭敬,面色平静异常。
自不用说,魏清莞已然知道这位潋婉仪显然成了自己的替罪羔羊,东方宸此刻冷峻异常,沉着的脸越发难看,魏清莞直接道“中毒?”
“内关穴合谷穴分别针对心脏,微臣等在潋婉仪的身上验证过,发现两处银针发黑,显然是毒素堆积所致,潋婉仪应用服用了置心慢慢萎缩的慢性药物,导致了所谓的心悸,所以才会如此,只是这药效来的慢,再加上太医开的缓解药剂,一下两相冲克,才会如此!”
隋太医跪下身子,细细禀告,魏清莞指了指他药箱中揣着的漆盒,淡淡道“你回去瞧瞧,是不是那脂膏里的东西,今儿的事情到此为止。”
隋太医听后闻是,随后二人带着药童医女各自退下,魏清莞自她们出去后,不由的自心底里叹出一口长气,后腰尚在隐隐作痛。
“真是对不住,害你白白丢了一条性命!”魏清莞将视线投在那笔直躺在床榻上的慕容涟漪,默默的在心中说道。
“先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情虽不能张扬,可朕到底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问题出在安南国进贡的金花脂膏上,若大张旗鼓的去查,势必会给友邦之间的关系添上一层嫌隙,所以早在一开始,东方宸便让两位太医闭嘴,不许伸张。
魏清莞知道,这样的事情就好比是平静湖泊之上掀起的一阵涟漪罢了,不消多久便会消失殆尽,惊不出半点水花。
魏清莞未曾说话,心中却已经有了思量,由半夏搀着坐于软轿之中离开了奇华殿,自她离去后,适才抱着妆奁的宫婢由着李默带进的侍卫消无声息的处理干净。
颖妃在一旁冷漠的瞧着,未曾言语。弱肉强食,这后宫本就是如此,宫女太监是这宫中最微末的人物,死上十个八个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又何况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处理完宫婢后的东方宸给了颖妃一个宽慰的神色后,径直的离开了奇华殿,留下的颖妃命丁香将外头等着入殓的嬷嬷以及抬棺的太监一并叫了进来,将慕容涟漪的尸体收殓入棺,礼部的人自会将灵堂等布置妥当,这些事情颖妃并不需要操心,她只站在一旁默默的瞧着。
今年入夏之后,这样的事情似乎做了不下三次了,早已是熟能生巧,嘴角嗪笑一抹冷笑,像是自嘲,这宫里明争暗斗,尔虞我诈,这一位是成了替死鬼,那么下一位呢?又会是谁?
回宫后的魏清莞由半夏扶着趴在了一旁的矮榻之上,太医院早配好药温热后送了来,半夏为其褪下了外头的罩衫后,将腰包敷在了魏清莞装疼的后腰上,温热的药包瞬间带走了刺骨的疼痛,魏清莞舒心的长叹一声。
“半夏,咱们的库房中有和那金花脂膏差不多的漆盒吗?”双手交叠着放在下颚之上,魏清莞沉思道。
半夏坐在矮榻边上,手上动作未停,脑中细细思量“有是有,远看着样子挺像,但不能细瞧,皇后娘娘要这东西干嘛?”
魏清莞小心了回转了身子道“你去给我找来,在里头一样的放上脂膏,再去把江海叫来,就说本宫有事情找他,去吧!”
进贡的东西最后的落脚处便是在内务府,这样名贵的东西旁人碰不着,除却总管太监,其他人便是看一下都不能,今年的脂膏只得这一盒,自然是最金贵不过的,东西那天是由江海亲手送的,魏清莞只想诈一诈这江海。
他是宫中的老人,宫里的主子换了一波又一波,可他能够坐稳这内务府总管太监一职,左右逢源,说明他有自己的手腕,可若是这手腕是用来害人性命的,那么魏清莞今儿是不能留他了!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江海便一路小跑着从外头进了来,中年发福的身子微躬着,显得有些吃力。
“小的见过娘娘,不知娘娘着急召小的来,是为何事?”,
魏清莞伤了腰,照旧趴在矮榻上,身上则盖了一张轻薄的丝质毯子,早在来前江海就知道魏清莞伤了腰,所以并不奇怪。
奇华殿一早上传来消息的时候,他便揣着心仔细的关注着那里的一举一动。魏清莞回来后不久,便把自己叫来了这里,他心中虽有些不安,可到底脸上未尽数的表现。
“这不快到中秋家宴了,本宫的小厨房新制了一款糕点,让你来尝上一尝,若觉得好,到时候便交给你们去细做,若是不好,便另外再说。”
魏清莞眉眼未抬的依旧这么靠着,淡淡着,她的话音一落,挽春便从外头端着一盘雪白的糯米糍自外头进了来。
江海心中纳闷,却晓得这位皇后主子一向阴晴不定,遂小心的拿起了一颗糯米糍吃了起来,味道香甜软糯,气味芬芳,十分宜人,刚要说好时,外头跟着跑进来的滴翠则大声惊呼道“娘娘,那糯米糍先别吃,奴婢适才记性差,把那潋婉仪那儿拿回来的金花脂膏当成了猪油膏搀在了里头……”
“呕……”
话未说完,那边才咽下去糯米糍的江海,吓得忙不迭的弯腰,想把嘴里的糯米糍给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