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好为难的,不就是找个替身替你在神堂侍奉女神吗!”——谢彤姐姐那日的话语在脑海中闪现,前些日子君家传来的密信中也提到了这个,可是……怎么可以如此相像!
芸仙轻手掩上门扉,靠在门板上,半天合不拢嘴。倒是那位替身先行出声打破了沉默。
“见过芸仙小姐,奴家君珊儿。”君珊儿盈盈一礼。
“你的声音!”芸仙忍不住惊叫出声。她猛然捂住自己的小嘴,睁大眼睛,扑闪扑闪地。君珊儿忍不住轻笑出声,连芸仙笑时习惯微微抬手掩唇的习惯都模仿得丝毫不差。
芸仙惊讶得合不拢嘴,她击掌感叹:“妙,妙,妙,简直一模一样!”
循例,君珊儿将身上的腰牌递给芸仙,以做查验。芸仙探入灵识,腰牌中一条玄龙腾飞在野云中,若隐若现,目中神光夺人心魄。这是君家特制的身份腰牌,别人仿制不来。
芸仙微微一笑,将腰牌还给君珊儿,“这就要启程了吗,比我想象中的要早呢。”
“没这么急切的,可以再停留大半个月。”君珊儿细声解释。
芸仙听见和自己分毫不差的说话腔调,忍不住拉起衣袖,果然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她抬头看见君珊儿的笑脸,摇头道:“若是有个双胞姐妹,岂不是连镜子都不需要了。”君珊儿闻言但笑不语,芸仙回神后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是怪异,不由笑了出来。
半个月,时间很快,然而对张家内苑来说,这半个月,惊心动魄。三房夫人贺诗雨先是被传言虐待房内下仆,性情狠毒,然后又有人举报她协助老夫人管理的内院账目有猫腻,而且证据确酌。老夫人急怒之下,招她来东苑当堂对质,私下使人去翻查她的内卧时,却在床头暗盒内找到了一个玉盒,玉盒内,还沾染有莲子的清香。
一来二去,件件事情都指向贺诗雨,她百口莫辩,招架不敌。只有九转碧莲子这样的异宝,才能香味久弥不散,林君然偷服灵药之事,显然是她的所作所为。因是多年夫妻,张三公子开始还帮她说上两句,但碧莲子之事一被揭发,张三公子恨她歹毒,袖手旁观起来。林君然摆出一副沉冤得雪的委屈模样,在东苑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老夫人怜她受了委屈,私下承诺,待事情过去之后,便将她扶正。谁也没有看到,林君然离去之前,与二房褚夫人交换了意味不明的眼神。
芸仙和景泓的亲近,也带动了林君然和褚夫人私下的来往。揭发贺诗雨一事都是褚夫人挑的头,谁也没有疑心到林君然头上。褚夫人只是动动嘴皮,就揽过了内苑的账目,不异于天上掉下了馅饼。然而褚夫人不善管账,这以后少不了麻烦林君然,两人算是栓在了一根绳上。
事后,林君然将自己一年多的谋划详详细细讲解给芸仙听,让她知晓人事。讲完之后,林君然悠悠叹道:“以前因分走她大半的夫君,心中有愧,所以能让则让。结果她得寸进尺,害了我的孩子。我虽身子弱了,可脑子还没坏。她欠我的,得连本带利还给我。仙儿,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芸仙想起娘亲以前说过的一句话。
林君然摇头。“忍无可忍,无须再忍?”芸仙又猜。
林君然再次摇头:“娘要你知道,与先天优势比你强很多的人交手,若无必胜把握,绝不要轻易出手,一旦出手,就要让她死无翻身之地。”芸仙看到母亲阴狠的表情,吓得一个冷颤。她在林君然的保护下,很少接触这些内宅的阴私,今日方知,后院之间的争斗,才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半个月之后,深夜里,依照约定,一位仆人敲响了芸仙的窗户,君珊儿翻身进入,芸仙越窗而出。互道珍重之后,芸仙跟着仆妇钻入了一个神堂附近的地洞中。
“这地道,是君家挖掘的吗?”芸仙走在阴暗潮湿的地道中,好奇地四处张望。
仆妇外表看来粗粗壮壮,颇为笨拙,可身手却是意外地敏捷。也是,若非七窍玲珑之人,又怎么能在张府做钉子,还一做就是八年。“小姐说笑了,咱们这些做钉子的,哪有这么多时间挖掘地道,这些都是原本就有的。”
“啊……”芸仙了然地点了点头。这张府的苑子已经在这片土地上伫立了数百年,总会出些喜欢在地下动手脚的张家主事人。数百年积累下来,张府的地底下已经如蛛网般纵横交错,保存良好的、废弃的、真地道、掩饰地道,恐怕连张家人自己都弄不清,这地下到底有多少条路。芸仙曾隐隐约约地听说过有关的传说,因为害怕,还曾经与红锦一起,将春雨苑的一楼,一块砖一块砖地敲击过,因未曾发现异常,渐渐就将这些淡忘了。“原来这些地道,真的存在啊!”
芸仙将灵识分散在方圆二丈,虽灯光暗淡,芸仙却能轻易避过脚边的积水。
“嘘……”仆妇突然熄灭了灯火,将身体贴在地道墙壁上。芸仙慌忙跟着躲在阴影处。两名张家的巡夜府丁从上面走过,其中一位还将灯笼往地道口里面探了探。
“看什么看,这是一个废弃地道,通向神堂的,中间有三道儿臂粗的玄铁栏杆,无法通行,赶紧的,走一圈回去。”旁边那位家丁不耐烦的催促。
“啧,我刚才好像看到有灯光,莫非是我看错了?”手执灯笼的家丁将灯笼又往里伸了伸。仆妇和芸仙二人紧张地往后退了退,而灯笼的光晕刚刚好到仆妇身前停住了。芸仙觉得心脏已经提到喉咙口了,她眼角余光见到,仆妇的手中扣着一对峨眉刺,面色冷峻,一改初次见面的憨厚神情。
“别看了,都跟你说过了,里面有三道门,赶紧走赶紧走!”旁边的家丁浑不知自己的催促救了两条人命,拉着提灯笼的家丁离开了地道口。
芸仙与仆妇二人紧贴墙壁,站立了好一会儿,才长吁一口气。“你们花了多少时间,将那些铁栏杆锯开的。”这一路上,芸仙只见那位仆妇用帕子在侧边两根栏杆上擦了几下,便轻轻松松地将两截粗若儿臂的铁条儿给掰了下来,待人通过后,她又用一个小葫芦里的药水往接口处涂了涂,这铁栏杆便又与先前无异了。
“这就不清楚了,族里特意派了修真者过来处理,这些药水也都是配好发放的。我们君家掌握了三条密道,其他几家手里估计也有几条,瞧这张家地下,看似四通八达,实则危机重重。若是无人带领,小姐千万不要独自闯入。”仆妇一脸认真地告诫芸仙。
芸仙紧跟在仆妇身后,轻声回道:“芸仙受教了。”
仆妇带着芸仙七歪八拐,又转入另一条地道,因为惊奇,芸仙只觉得走了一小会儿,就走到了密道出口。
“这里是?”芸仙站在路头,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间颇为破败的神堂。“这已经出了张家府园的地界,快要靠近农庄了,奴婢只能送小姐到这里了。”仆妇微微一礼后走向了神堂后面。
芸仙见状赶紧跟上,这才发现,贴墙停着一辆马车,看外表不是十分起眼,只是车厢十分宽大。有四五匹佩着马鞍的高头大马站在马车边,可能是已经等待了许久,马匹重重地喷了响鼻,烦躁不安地晃动头颈。
仆妇与在神堂边等候的君家来人验明身份后,便告退离去了。“君管事。”芸仙见到来人,顿时笑了开来。
这几位君家人方才缩在墙角,看不清楚具体是谁。待到站起身来,才发现领头之人在君家见过,正是君老夫人的远方侄女婿君泗水。这是个会来事的机灵人,眼见修仙无望,便一门心思钻营,想在君家谋个出路,甚至不惜娶个比自己大五岁的女子,只因她是君老夫人的远方侄女。好在此人还算有良心,虽势利了些,却是个能做事、嘴皮子深的,平日里颇受倚重。
“见过小姐,君泗水给您请安了。”老夫人虽交代不许问,只管把人接来,但君泗水还是凭他敏锐的直觉认定,这位张家小姐值得下本。君泗水日常里与上位人物来往得多,知道过于阿谀奉承只会让人瞧不起,因此接到芸仙后也不是太热乎,交代了一些事项后,便将芸仙请上了马车。
当君泗水掀开车帘时,芸仙忍不住眼神一顿,瞠目结舌。与外面的普通灰暗截然不同,这马车的内部竟然装饰的清新柔和,与张家嫡出小姐的出行马车不遑多让。见到芸仙的神情,君泗水眼角泄露出一些自得,这可是他亲自安排人重新装饰的,为了这一位小贵客,他可是费了大力气了。
芸仙笑眼弯弯,对君泗水点了点头,踏入了马车。刚刚坐下时,芸仙又是一声惊叫,她发现这坐垫边角竟有兰芝绣坊的标记,芸仙眼神闪亮,忍不住查看起马车内的其他物品来。
君泗水听到里面的动静,嘴角忍不住上扬。他清了清嗓子,板上脸,走到自己爱马的前面,一个利落地翻身,挺直腰背骑在马上。
马车先是缓缓前行,继而速度慢慢加快,芸仙到底是孩子,一阵新鲜劲过去之后,困意袭来。轻拍小嘴,打了个呵欠之后,芸仙收起小桌子,将座椅下的踏脚拉了出来,展开放在上面的薄被子,甜甜地陷入梦乡。五洲大比,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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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开始恢复一更,每日上午十点,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