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苏陈做了打算
赵腾润手握住扶手,接的青筋暴起,那黄花梨承受不住,发出吱丫的吟哦。苏陈端了杯茶,换下他手中的无辜扶手。
温热的茶杯,煨着手心,他微微瞌目,依然默言。
苏陈看他这样,幽幽叹气:“若是我摊上这些事,真是手心手背都是自己的,有杀意没杀心,还不算太坏,能改能治。”
“能改?”赵腾润放下茶杯,抬眼看她:“能治?”
他心里清明一片,这些个孩子或许是只有点儿心思,但有人挑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必不是几个半大的孩子就能做成的。
下面被按住的宗权梗着脖子爆喝:“妖妃!你不用假仁假义的哄骗父皇,我们是在清君侧,行大义之事!”
苏陈蹙眸:“我做了什么,让你们觉得我祸乱为妖?自忱,我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
“你对不起天下,我们是为救苍生!父皇只听你一人言语,无论是否符合国情,他都一律施行,可知天下百姓如今有多艰难!”宗权兀自叫嚣:“你还说什么深知民情,你在宫里连宫门都不出,你知道什么民情!”
他声音之大,震彻宫宇,但众人闻言纷纷侧目,露出怜惜之情,却无一人附和。
他原本设想的附和之声一点儿没有。他不可置信的回头:“你们说话啊!”
“他们无话可说,毕竟你说的都对,外面的事我不知道,你知道。”苏陈自嘲着,继而笑问:“那你说说,今年京城收入多少,人均如何,人口增加多少,你知道吗?”
宗权怒目:“这都是父皇才能知道的,你敢昝越!?”
“昝越了吗?”苏陈看了一眼努力平稳心神的赵腾润:“皇上身体不适,我代为言说几句,这些政要记录,每个极度都会登在政绩评定上,寻常百姓也可买得,你不知道吗?”
宗权被她逼的无处转余,急智上头,把平日里听到的其他人言给说了出来:“你这是在分拨权力,不能维护上层权势,这样下去,只会被群臣鄙夷,早晚天下翻覆!”
“孽子!”
赵腾润一口血吐了出来,彻底坐不住,直接歪在方椅里,指着宗权说:“朕辛苦让人养护,教习于你,你竟然就学了这些歪三斜四的,正经的一处没有,朕要你何用!”
“皇上,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您这几个孩子,又不是一个妈生的,您别太苛求。”苏陈扶住他,回头看了一眼,薛如曼就在后面,正一脸看戏,猛地接受到她的眼神,拎着药箱上前,给皇上看诊。
苏陈说:“让个太医给你打下手吧。”
“这点儿小事,我不用麻烦别人。”薛如曼一笑:“他都醒了,你怎么还不信我?”
他这样不靠谱,如何能信?就算信了,也无法安心。
“妖妃!你和这姓薛的勾搭成jian,害我父皇!”宗权一点儿都没有被指责的反省,只等着苏陈,把她一举一动都放大都剖析:“父皇!您看到了吗?您现在这样,都是她害的!她还嫁祸给淑妃,倒打一耙!为了不让淑妃自证,还放火烧了偏殿!父皇您不要再听信她了!”
真真是为了皇上的安危操碎了心。
苏陈端过一旁温凉的茶喝了一口,立刻让人换热的。
天不知何时,飘起了雪,星星点点,地面开始泛起潮湿,人们都能感觉到寒冷,格外刺骨。
门外的廊下和院子里,还是两个世界,这边有宽大的方椅,温暖的火盆,外面只有凌冽的北风,和飘洒的雪花。
宗权依旧说个不休,极尽所能的劝着皇上,好像皇上若是不听不信,他就不停。
苏陈都开始佩服他了,虽然他知道的片面,认知也不是很清楚,但敢说敢想,敢把这闹剧夸大,这就是最厉害了。
赵腾润头疼欲裂,他一醒就出来了,余毒尚在,衣着单薄,心神怒乱,又持续到现在,好在是吐了血,血瘀散开,要不然他更难受。
薛如曼低声说:“多喝热水。”
苏陈瞪了他一眼:“说点儿有用的。”
薛如曼收拾药箱起身:“热水真的有用,你难道不知道人是恒温的么?保持恒温最便捷有效的法子就是加入和体温差不多的水,只高不低。”
苏陈无语,没空和他贫,从桌炉上拎下水壶,先倒了热水再说。
赵腾润听到那宗权还是那儿喋喋不休,抓起苏陈刚倒的茶就砸了过去:“闭嘴!”
苏陈刚放下茶壶,手还在壶把上,就看到他扔了茶杯,急忙看向宗权——
宗权看着那茶杯在身前落下,碎片飞溅,茶水撒地,泛起氤氲气雾,浸润蔓延,弥至他触地的膝下,尚有余温。
他心里彻底凉了:“父皇,您没救了……”
“是你不清醒!”赵腾润听他说到现在,都没有责罚他,扔了茶杯,他反倒更清楚这个儿子被人当了枪,真是恨其不成器:“你这都是听谁说的?你平日在京城,难道不看天下,不看民生吗?朕让你们出宫立府,还让你们接回各自母亲,你们懂其中之意吗?”
毒发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了了,但是这样的结果,真是太让他寒心了!
“朕尚且不偏听,你们却眼瞎心盲,只看到了宫里,可是宫里再大,有天下大?官生民生你们都分不清楚,朕百年之后,你们谁能担起大任!”他重重抬手:“都关到幼稚园去,把他们府里的人,都带过来,朕要亲自看看,这些人,都给皇子们弄了个什么环境!”
苏陈一脸倦容:“皇上,四更半了,天都要亮了。”
赵腾润看了一眼天:“天亮了好,那是朗朗乾坤。”
还下着雪呢,就算天亮了,也朗朗不了。苏陈没再说话,起身去内殿,她是坚持不住了,得睡一会儿。
太后今日也不安稳,虽然在门外撑场子的时候,苏陈已经把最坏的结果告诉她了,但被人抬起椅子时,还是被吓到了,此时已经服了安神药睡着了。
乳母们喝了药,喂过一次五皇子,苏陈看了看,呼吸还是那么弱,却坚韧顽强。
那几个道士都在偏殿,皇上醒的时候,他们就没被提起,此时依旧是,那位年纪大的,已经在打盹了。苏陈让人送他们回去,皇上现在是没时间理他们了,等皇上什么时候有时间,再传召。
内殿里安排清楚了,五更已过,苏陈稍微洗漱就躺下了,真是太困了。
这一觉睡的极沉,醒来时候看到皇上在身侧,她还愣了一下,太后身边的云妱过来伺候她起身,笑道:“娘娘睡迷糊了?”
苏陈还真有点儿迷糊,她起身更衣:“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的话,巳正两刻。”
一旁的宫女回话,是内务司新拨过来的。
苏陈默算了一下,没睡多久,五个多小时,回头看了一眼皇上,云妱说:“皇上辰末才躺下。”
“那我就先吃饭,等他醒了再吃。”苏陈洗了脸,坐在梳妆台前:“外面事情如何?”
“皇上都做了安排,娘娘不用担心。”见福回道:“太后娘娘也已经回了宫,把云妱姑姑给您留下了,陈大人在外面已经候了两个时辰,您要不要见?”
苏陈头发也不挽了,直接束了个马尾,去外殿:“传。”
陈拘等了四个小时了,那可不能再耽误了,时间最是不饶人。
陈拘在宫外,听到的远比宫内的多,而且很多个版本,剧情也丰富,所以他是以见到人为准,现在见到了苏陈,立刻单膝跪地:“娘娘万安。”
“让你担心了。”苏陈扶他:“坐下说。”
如今能有个担心她的,真是不容易。
陈拘说:“周将军已经把周氏一族都给绑了,在府里等候发落。您的身体……”
他刚才就看到了,苏陈的脸色不好,但这样子也不像是将死之人,比外面传的轻微的多,想到薛如曼在宫里,他只以为是薛如曼帮她解了毒。
苏陈笑了:“暂时死不了,大哥很懂我心,知道我腾不出手去追究周氏一族,不过这次,真的是……命不长矣,和你们见面,是见一面少一面了。”
明明是笑着说的,陈拘却听出这背后的苦涩,他低头,沉默以对——着实无言。
“你不必伤怀,人生向来如此,只是我还有一件事,想托付给你。”苏陈说这,给他递了一封信。
那是她那天晚上知道薛如曼不是本尊之后写的,当时就把身后事全都安排了,只是没想到那之后还有这些事情,皇上都如此艰难了,她还能求什么?
左右一个安稳,最终只是平安。
原本是想给周安瀚的,但陈拘是最好的人选,因为他无子,又忠心。
……
送陈拘出宫时,有宫女从后面追来:“娘娘,皇上醒了,正找您呢。”
“本宫这就回去。”她说着话,还是把陈拘送出了宫,直到看不到背影。
赵腾润正坐在榻边,一脸阴鸷,看到苏陈进来,伸手就把她拉到身边:“你刚才见了谁?”
“大理寺卿。”苏陈说:“你知道的,他是我心腹,做事最是干练,你该洗脸了。”
胡茬都冒出来了,整个脸色都是暗青的,看上去着无神采。
赵腾润推她:“你,去给朕打水。”
嗯?
苏陈有点儿诧异,赵腾润不一样了。
赵腾润不耐烦了,直接瞪了她一眼:“赶紧的,朕饿了。”
苏陈起身,压下疑惑,吩咐人摆膳,又让人准备热水,让皇上饭后沐浴。
赵腾润说:“汤池没有用吗?朕去汤池。”
汤池许久没有了,而苏陈以往也不管这些宫务,此时根本不清楚这些,急忙叫内务司来回话。